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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58 对话班宇:缓步走向年尾,收复情感的回声

2023/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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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丝在拧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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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琦
班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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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宇:2022 年是混沌且被动的一年,更多的是经历社会时间和历史时间,个体感受被淹没,写作节奏被打断,作品试图捕捉现实的回声,思考讲述什么才是道德的、可行的、见效的。 写作如同面对毛线玩具,选择一条线头去探索,但不一定能到达心灵,但这是好的。对重大事件的描述有两种方式:一是直接的通道,二是将情绪分散在不同作品中。 “我的滔滔不绝无非沉默的铁证”表达了对自身写作方向、努力程度以及对现实世界回应的不满,也是为了表达沉默。 回忆是可供改造的原材料,小说需要时间距离的对照,不同时刻回忆的事件效果和内涵不同;作者痴迷于回忆,将回忆看作邀请读者共同进入由记忆和遗忘编织的世界,试图通过回忆厘清自己,找到写作的线索。 《缓步》书名体现了持续性、我行我素的姿态,并对目的地有所期盼,小说中体现的是一种散开,是人与人之间从亲密走向疏离,但作者仍抱有愿望。 对“东北性”的理解:它被探讨很多,但还不够多;它不再是奇观,而是彼此理解的通路。 在新的写作中,刻意回避惊奇的故事情节,试图通过更碎片化、更音韵的方式,慢慢地进入和感染读者,提供一种全息的感受。抒情和回声是收复丧失之物的迂回线路。 喜欢在小说中“唱歌”,使用流行歌词来展现时代背景,与小说情绪呼应;但今天的流行音乐难以达成共鸣,可能不具备情感共振功能。 小说的可持续性面临挑战:经验贬值、同质化、新的媒体和阅读方式的变更;需要保持或发明新的方式,拥有新的强度。 认为感情比道义更清晰,小说人物的选择是以感情为先。《气象》是“山脉”的前传,是作者一个庞大计划的一部分,勾连了80年代的文学景观和更早的战争历史。 2023年的期待:能够规律一些,少出门,给写作和阅读更多时间。 吴琦:2022 年是剧烈变化的一年,文学在其中提供了安慰和鼓励。 与班宇探讨了其创作状态、写作节奏以及对 2022 年的感受,并对《缓步》进行了深入解读,关注其作品中关于回忆、失去、以及对当今世界的回应。 对班宇作品中“回声”的运用和写作策略进行了探讨,认为其作品中情感浓度高,回声久久不愿离去,是作者自觉的选择,旨在提供一种全息的感受,并通过迂回的线路来收复丧失的东西。 探讨了“东北性”的含义,以及其在作品中的体现,认为其不再是奇观,而是彼此理解的通路。 与班宇探讨了当代创作者面临的困境:持续性、选择、诱惑等,以及如何应对这些挑战。 对班宇作品中人物的道德选择和情感表达进行了分析,认为其作品反映了当代人的悲欢离合和情感流动。 最后以“缓步”作为对听众的祝福,希望大家缓慢前行,在过程中有情感的回声,反思过去,构思未来。

Deep Dive

Key Insights

为什么班宇认为2022年是一个混沌且艰难的年份?

班宇认为2022年更多是社会时间和历史时间,个人时间难以从中清晰摘取。他的生活节奏被打乱,丧失了原本的自主性,处于一种被动的应激状态,难以维持稳定的写作节奏。

班宇如何看待文学在2022年中的作用?

班宇认为小说可以成为功能性容器,装载困惑和犹豫时刻。文学提供了一种超越现实的情感出口,帮助人们在痛感中找到情绪的宣泄和发展。

班宇为什么将新书命名为《缓步》?

班宇听从编辑建议,认为“缓步”更贴近当下状态,具备持续性和自我坚持的姿态,象征着对未来的期盼,而非简单的停滞或躺平。

班宇的小说中为何大量使用回忆作为素材?

班宇将回忆视为可供改造的原材料,帮助作者和读者进入由记忆和遗忘编织的世界。回忆在小说中形成叠奏,帮助理清个人经历和情感。

班宇如何看待“东北性”在文学中的表现?

班宇认为“东北性”被探讨得很多,但还不够深入。它不仅是地域或方言的标签,更是一种时代浪潮下的命运共同体,值得更深层次的书写。

班宇的小说中为何充满抒情性和回声?

班宇希望通过小说提供全息感受,营造氛围感,让读者身临其境。抒情性和回声是他捕捉情感和时代氛围的方式,帮助收复丧失的情感。

班宇如何看待当代小说创作的挑战?

班宇认为当代小说面临经验贬值和媒体竞争的挑战。小说需要保持或发明新的方式,提供全方位立体的体验,与新阅读方式争夺资源。

班宇为何选择“做个好人”而非“好作家”?

班宇认为做个好人没有强烈的道德负担,而做一个好作家则难以说服自己。他更倾向于在道德上对自己有起码的要求,不偏离太远。

班宇的《气象》小说有何特殊意义?

《气象》是班宇庞大写作计划的一部分,是前作《山脉》的前传,描述了小说发表过程及80年代文学景观,具有预言性和多维度叙事的可能性。

班宇在2022年有哪些愉悦和沮丧的时刻?

班宇的愉悦时刻包括年底想到这一年终于结束,观看世界杯和与朋友聚餐。沮丧时刻则与大家共同经历的艰难时刻相关,如疫情和生活的复杂性。

Chapters
回顾 2022 年,外部环境剧烈变化,个体感受混沌。作者以目击者的身份,记录下这一年中的社会事件和个人感受,并反思文学在这一过程中的作用。
  • 2022 年是混沌的一年,个体感受难以总结
  • 作者将自己定位为目击者,记录下这一年发生的事件
  • 文学可以成为一个功能性容器,装载困惑和犹豫

Shownotes Transcript

如果動詠是一個聲音的話,緩步就是一次不間斷的回聲我這些小說裡面可能就是想要去捕捉那種回聲

今年的这篇文章里面就有一句话我就印象非常深我自己是把它也理解成是你的小说和你的创作观念跟今日世界当中一种直接的对应就是那句我的滔滔不绝无非是沉默的铁证

我有一个很大的困惑就是我在写作的时候其实是可以感受到一种相对安稳相对踏实的这样的心态但是这种心态我的质疑就是我们既然历经着这样的一个时刻那么讲述什么才是道德的讲述什么才是可行的又应该怎么去讲述什么才是见效的

大家好,欢迎收听《螺丝在宁井》,我是吴奇这个播客每月会选择几个周四,不定期上线欢迎大家在泛用型播客 APP 以及音频平台搜索《螺丝在宁井》进行订阅也可以关注单独的微信公众号和微博获取节目更多信息

今天继续是我们关于 2022 年的年终总结这是我们第三次总结也是今年的最后一期节目也是整个《罗斯在宁景》第二季最后一期节目这期节目更新完了之后我们会有一个短暂的休整期虽然说年终总结我们并没有严丝合缝地去做一个特别全面的一丝不苟的那样的总结然后在今天的舆论环境当中好像也不鼓励

不接受和不欢迎这样的总结但是我今天早上回想一下我们三次年终总结其实又有非常隐秘的一条线索比如一开始的时候是我的同事来问我我给出了非常沮丧的一些回答然后后面我们去求助何宇佳他是一个艺者也是一个非虚构的写作者题目其实是非常社会和政治的就是聊他在这一年当中如何去寻找那些最小单元的抵抗对于这个大的时代

但它里面给了一个特别确定的回答就是它其实很大的安慰和鼓励是来自于文学就是她重新对于文学作品的阅读尤其是她喜欢的那些女作家的作品

所以今天我们来到最后一期,可能我们重新又回到了文学的世界,我们请到了班宇,其实他作品的周期超越新冠的周期,所以我们一直在跟着他的作品,理解他的世界,同时也看到我们的世界,所以我觉得可能我们借助一位作家的眼光去总结他的这一年,以及他所看到和想要写下的东西。

也很符合整个《螺丝在宁井》本来我们的题目就去参与一位小说家所以第二季节目我们依然选择一位小说家来帮助我们结尾然后也总结这一年欢迎我们的好朋友班宇

乌琪你好,各位单独的读者朋友们,螺丝在拧紧的听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小说作者班宇我和班宇很少这样正经聊天,我一般都瞎哈拉的比较多我就开始问了,这第一个问题特别简单和直接然后可能在过去这个问题可能是一个比较水的问题,好像你问谁都行但是今年我的确觉得,不管是见到我的熟人还是在我的工作场合里面,我都总是先问

这一年过得怎么样然后如果说到年中或者是年初要总结这一年的时候自己会怎么样的去回看我觉得在过去的这一年外部的变化特别剧烈有着非常明确的这个时间节点但是就个体来说如果要做总结也是一个非常艰难的事情那就我自己的感受来说在这一年里

我觉得我度过的好像更多的是一种社会时间或者说历史时间就自己的这一部分很难从中被清晰的摘取出来

或者说我在这一年里我自己的呼吸我的生活丧失了一个原本的节奏它不再是由我的意愿不再是由我的肺部心脏或者是头脑来发动我觉得我整个人有一段时间是处于一种完全的异氧状态就是只能摄取那些现成的有机物然后以此来维持自身的这个存活状态

所以在整个这一年里我认为是一个相对比较被动的一个姿势基本上是在不间断的逼迫着自己在给那些所有降临的事件一个应激反应

你不能不去回答这些事情也无法拥有更多的可以思考的或者说犹豫的时间所以在这个层面上多说一句的话就是我觉得小说或许可以成为一个功能性的容器来装载我们的一些这个困惑和犹豫的时刻

如果要对过去这一年做个总结的话我觉得可能是相对混沌的一年这个混沌还不是天地初始的那种状态而是我觉得自己的精神上在做的一些不朗运动不断的碰撞相互冲撞然后被打乱被打断被搅散然后没有一个特别具体的目标和方向但是只用混沌这个词语来形容这一年我又觉得有点太敷衍了

那么我前段时间看了一个美国学者的书他讲那个是神话和原始状态的里面提到就是原始人因为没有办法忍受历史就是拒绝认为自己是一种历史性的存在所以他们过新年每个新年对他们来说就变成一种消弭过去的仪式要把过去全部都清除掉

那么也就是说只有在新的时间里他们才能一次一次的重复仿效和复述那些太初的神话等于拥有了一个新的开始然后永远生活在这样一种非时间性的此刻里面这个跟后来的宗教有一点相关但我觉得这个愿望和冲动确实是所有人类从古至今的人类的这样的一个基因

那么我在这个新旧年交际之时在无数的咳嗽声在大量的求医求药的讯息里面然后在道听途说和这种新闻里面的各种数据之间就见识到了这种基因和现实的一种对抗

所以如果再来总结自己这一年可能觉得自己至少成为了一名目击者吧目击者不是说我是被排除在外的我是袖手旁观的相反他也必定身在其中需要做出正或者反的抉择其次 2022 年对我来说也许会有一点荒凉的感觉

有 12 月底的一天我走在街上发现人特别少也没什么车街两边的店铺也关门了那么其中一部分我们知道可能以后也不会再开门了然后这时候我就想起了有一段时间流传很广泛的张卫为的那首歌《2020》

那首歌的结尾处就是所有人一直在走从焦作走到了洛阳从鹤壁走到了新乡那我觉得今年这些时刻我们也是在这样走着然后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年的尾声一个人也没有了街上然后走着走着一些人回到家里去了不再出门还有一些人就从此就消失了

即使我们知道街上的景象很快就能恢复如昨就变得同样的热烈同样的盛大但我依然感觉很难过我们从小做了花园抱怨说起

刚才你说的很多的变化大家肯定很有共鸣但我觉得在这个过程里面因为我平时也见不着你你在东北待着也不会非常频繁的出现在所谓的公众或者读者面前有事你才出现没事也不在大家眼前晃悠所以可能也是我不知道或者是比较陌生但是我遥远的感知是在这样剧烈的变化当中好像你自己的写作或者你刚才提到的比如说小说本身

竟然维持了一种相对稳定的状态至少从结果来看包括你很多的创作其实是在疫情胶着的这些年当中一直还有在写作如果看写作的话好像又不全然是一种你前面说到的比如说混沌或者是一种比较简单的新闻性的目击就是你还是在这种同时间进行的你就进行了一个文学化的转换所以对你个人的比如说创作的状态写作的节奏

是怎么样被前面你提到这种大的环境的巨变所影响,然后尤其是我个人觉得很困难的一件事情,就是在这种所有的变量都在发生变化的时候,你还要稳定自己原本就想要从事的这个工作,并且认为它依然有价值,不会轻易被放弃,被否定或者被拿走,这个事情我也挺想知道你的经验和你是怎么度过的。

坦白来说我觉得我在至少过去这一年里面我对我自己的这个工作节奏并不太满意我觉得我没有维持住一个相对恒定的节奏或者说我一直缺乏一个符合外界对于职业作者的理解的那种想象的规律的生活和工作节奏

我觉得这个我一直没有做到极其的严苛的那种规律就比如说每天要写多少字多久要完成一本书然后树立一个大致的目标等等这个我有点缺乏我好像总是在一直在被打断就有一些可以说服自己的借口这也是我在写作方面很惭愧的一个地方

所以我认为我的写作节奏跟外部的世界的变化好像没有产生一个特别直接的一个对应的关系虽然我在过去的一年里面也写了不多的可能四五篇小说然后还有一些还没写完的我有一个很大的困惑就是我在写作的时候其实是可以感受到一种相对安稳相对踏实的这样的心态

但是这种心态我的质疑就是我们既然历经着这样的一个时刻那么讲述什么才是道德的讲述什么才是可行的又应该怎么去讲述什么才是见效的我这两年经常提到见效这个词我觉得这个词有两个方向

一个是面对作者同时也是面对读者面对作者也不是说能立竿见影的发表等等等等而是是否能触及到这两个方向彼此内心的那一部分那么按照我自己写作的经验来说我很难去编造一个我不幸福的故事也比较困难的能去沉浸在那种我没有感受过的情绪里面

我觉得在这个层面上来讲我虽然过去的一年的写作不多但是我的写作仍然保持着一个精神上的节奏那就是我认为我的表述至少还是一个拥有一个基本的诚实那么特别多的时候我觉得我做的这件事情就好像在面对着毛线编织的这样一个玩具啊

我从中选出来其中的一个线头然后把它抽出来或者是沿着这条线头走啊走也许最后不能到达这个玩具或者我自己的心灵而是到达了手臂或者耳朵当然这也是很好的事情我觉得可以谈一谈但如果沿着这条线头走到别人的房间或者走到室外的那些荒野上那么对于这样的经历可以说也可以不说但是我一般就选择不说

我前两天也提到过就是写作可能是目前我度过自己生命的一种方式那么我觉得出于对于写作和生命的尊敬我可能在书写的节奏的把控上还需要进一步的自我调整和自我发明吧我觉得任何人在那样的情况下都会重新思考写作和自己作品的意义何在

所以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比如过去在疫情这个期间直接经历的那些冲击或者是说大的巨变现在还没有直接的进入到你的写作当中我觉得对我来说对于这种大的事件的描述可能有两个方式是比较可行的其一是有一个特别直接的通道降临在一个作者身上

我觉得这是有一点的运气成分就是我直接目睹了一件事情或者是某一件事情给了我极大的一个冲击然后我正好可以就着这个通道来抒发我的这种写作的感受那我觉得这是对于一个作者可以直接撰写这个事件的一个标志

那么另外的我觉得是通过经历的这些比较大的比较激烈的事件我们每个人的感受会得到很多跟之前不一样的感受然后这些感受可以细细的分散在不同的作品里面的不同时刻里面我觉得这样书写也是可以的

那么就我个人而言这个通道可能目前还没有完全我还没有完全得到所以我可能是把很多情绪分散在我今年的这些小说写作里面

当然就像是我之前写过东北的下岗时期等等等等那个也是在我经历了多年之后才重新去回溯重新对它进行一次总结和描写那么我觉得这个事件如果直接撰写的话可能对我来说还不太能接受不太能适应我还没有想明白在很多地方所以可能也是需要一段时间我再来看一看

我觉得刚才你说的那个的确是我在读你的比如说最近出版的《缓步》的时候其实能够体会到有一些巨大的情绪它散落在你的故事的不同的地方然后在人物不同的讲述当中是在那些地方好像有一种很强烈的和今天世界或者说每个人生活在今天世界的一种感受之间

那个通道是在那些地方被打开了所以在我在去看比如说每一部书你都会写一篇小的文章去介绍你自己的所思和所想包括跟你的读者做一个直接的沟通今年的这篇文章里面就有一句话我就印象非常深我自己是把它也理解成是你的小说和你的创作观念跟今日世界当中一种直接的对应就是那一句我的滔滔不绝无非是沉默的铁证

所以今天有机会跟你直接聊天所以就也很想知道对这句话你还有更多可以说或者是想说的解释吗

我觉得对于这句话理解就是见仁见智吧我个人来说的话可能主要想表达的是一种对自己的不满这个不满有点复杂就是有点分不清具体的层次是一个比较宽泛的指向就是这种不满特别像是一种顽强的作物你尽管收割很多次但它依然不断的在生长出来这个不满

这个不满有对自己写作方向的不满也有对自己在每一篇小说里是否能尽力的不满当然也有对自己的写作和日常行动对这个现实世界的回应也有所不满或者这句话也可以换个方式来说就是说滔滔不绝也正是为了表达我的一种沉默

所以其实从作者的角度它可以有很多的维度或者是阐释的空间那更具体的就是我们可以在聊这本书比如说最早是不是去年的时候聊这本书的书名我就当是并不是环布是另外一篇小说的名字

在这个中间什么发生了变化或者是说这个书名的变化对你来讲意味着什么因为如果让我这个读者再去解读的话其实依然能从不仅是缓步这样的一个意象还是说缓步这一篇小说当中的很多的布局其实都能读解出非常丰富的对于今日世界的某种印象甚至我们只需要想象一个缓步的画面

其实它和你一开头描述的你对这一年的描述就会有一种惊人的契合在里面我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也提过用漫长的季节作为书名那么后来定为缓步我觉得主要还是听从了丹尼等几位编辑的这个建议就大家觉得这一篇的名字跟此刻距离更近

是缓步而不是大步的跃进也不是躺平也不是闲停信步就走的没有那么轻松那么缓步这个词语在我看来就是它是一个具备着一些持续性又有点我行我素的这样的一个姿态并且我们知道就是既然缓步那么指定是还有的一个

我内心里对他非常有所期盼的这样的一个目的地那么这个目的地可能绝不只是死亡一类就是必定的人生终局而是一个更广大更浩瀚的一个原点仿佛能听见宇宙的回声可能跟爱跟孤独跟离别等等都息息相关

那么单说缓步这一篇这个片名也不是我起的是当时收获的编辑吴越提出来的这个小说原来的名字叫做《不散》

不散这个我是引用了蔡明亮在 2003 年拍过的一个片子我在大学时候看的他讲的是什么呢讲的是一个要停业的老戏院的最后一晚上怎么电影也没什么对话但是有很动人的部分比如说这个电影院的荧幕上还在放着一个龙门客栈那个电影然后台下有两个老年观众泪流不止

然后镜头一转这两个老人正是那部电影的演员就是他们在非常落寞的看着自己年轻时候演的那出戏啊

那在我的理解里这个片名不散可能等于是一个约定就是虽然这个戏院已经终结了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但是戏里和戏外的人都不会就此散去他们仍然有相遇或者触及对方的机会我觉得这个也是缓步这篇小说在情绪上的一个出发点

但是在小说里面我想说的或者在这本书里面我想说的也不止于此小说里面没有不散反而是一种散开就人和人之间从亲密走向疏离是一种漫无边际的也不可遏制的这样的一个缓缓的渐渐的一个散去就像是遵循着一个漫长的物理定律一样

所以缓步这个词我觉得从这个也可以从这个角度来展示就是整个过程的变化虽然遵照定律不可逆转但是我仍然抱有时每一个分别的时刻得以延长一点点这样的一个愿望

对首先我特别喜欢环布这个书名我觉得你们做了一个特别英明的决定但可能它的确也和大环境的变化出现了这样的一个非常奇异的巧合但我相信它其实里面有挺必然的成分在当中尤其是在看到你的小说具体的内容之后

在里面的人物然后你设置到的故事他的背景我都感觉到不只是缓步这一篇就是有好几篇他们其实都是关于要么就是在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当中要么就是他在今天去回望过去的很多种失去

但是时间并没有停下来他们自己也知道就是你小说里的人物也知道自己的生命也好自己对家庭的照顾自己作为一个中年人的责任感手边可能爱情家庭不会停下但是陷入一种巨大的对于过去的怅然当中

它不是好像你的生命戛然而止或者被剥夺而就是一种巨大的对于过去的情绪或者是回忆吧我觉得这个可能和我们每个人在这样一个大环境里面就被迫停下脚步然后好像你手边也没有太多急迫的事情好像或多或少都会陷入到那样的一个时间的动荡中去

我就很想知道他们回忆的那个过去到底是什么,或者说为什么你的这一部的小说集当中有那么多关于过去的非常直接的回忆,比如说老同学,老的恋人,儿时的亲人等等等等,就是这样的一个回忆的状态和刚才前面提到的大环境的变化和这种缓步的状态之间有什么样的关系。

在小说里我基本上是把回忆看作是一种可供改造的一个原材料因为所有作者讲述的经历很大一部分都是记忆中的经历而不是

实际上经过的那种经历那么这种记忆或者回忆这种状态出现在小说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小说本身的一个需求需要一个时间距离的对照因为我们知道不同的事件在不同的时刻想起来

效果和内涵都有着非常显著的差别我举个例子比如说一个母亲带着孩子去吃肯德基那么可能这个第二天的孩子跟同学复述的记忆就是昨天我吃了什么然后味道怎么样并且炫耀般的展示自己得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新玩具

在十年之后他再想起这件事他可能记得是那家捆特鸡是当年他所在的城市里面开的第一家是开在火车站附近人来人往有很多人蓬头垢面的就卧在旁边的一道暗绿色的围墙下面然后身下是一个个脏兮兮大的出奇的包裹

他跟妈妈一起经过这些人到达了快餐店里面然后他又想起来事实上当时他并不怎么爱吃汉堡吃不习惯然后去的路上又有一点晕车以至于刚吃完就吐了出来这是他十年前没跟同学说起来过的事情

此时他可能正在跟眼前这个女孩一点点非常小心的突露出来那么再过了十年也就是二十年后他可能想起的是那天母亲对他的呵斥就批评他不顾家境很任性闹着非要去吃很贵的这种洋快餐啊

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他妈妈还是带他去了继而他妈妈又发现他根本不是想吃汉堡只是想要那个送的玩具就更生气因为觉得自己被欺骗了当街狠狠训斥他一顿他记得自己那个时候很委屈很不服气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

而此时也就是 20 年后他想起这些的时候他的母亲可能已经不在了他又开始回忆然后发现自己清楚的记得那天母亲说话时的神态以及穿的什么样的衣服是什么样的一个打扮两个人是坐着哪一辆公交车去的车上又是什么味道然后到达快餐店之后他可能守着仅有的一个座位然后母亲转身钻入拥挤的人群去给他排队

他盯着母亲看然后低头再抬头的瞬间他可能就找不到了这个时候他可能就想起自己是一个很着急的心态因为既不敢离开位置去找也怕母亲回来看不见他那么 20 年后这个时刻母亲可能走了已经好几年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一直还是怀有这样一个焦急的心态

那么之所以 20 年后又想起一些事情的原因是因为他手里也许握的当年的那个玩具已经碎成了两半啊

是他的这个小儿子玩的时候不小心弄坏的但是他的小儿子并不在意还在他的眼前跑来跑去所以我举这个例子想说的是这样的回忆可以协助作者展开故事可以帮助读者一点点进入整个情境然后把所有人把作者和读者把故事里的人物的命运和经历全部的勾连起来

我觉得这是第一个原因相当于可以在小说叙述里面形成一个简单的叠奏就是不间断的这种回溯第二个原因就是我自己很痴迷于回忆这个姿势我觉得这个姿势相当于是一次邀请

是非常优雅的邀请读者和自己去共同进入一个由记忆和遗忘重新编织的世界那么最终的解释权可能是归作者所有但是所有人都能从这些纷乱的线索里面去选择自己可以感受或者想象的那一部分

我也忍不住猜测我说作者本人也就是你在过去这一年的生活或者是说最近这两三年的生活里面是不是也时常陷入这样的回忆或者对过去的一种畅网当中

我认为我是时常是这样想象的因为不仅是作为小说的一种素材我是特别想知道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写到今天的这不是一种对自己的赞扬和夸赞反而是一个反思就是什么是我

之前选择所写的我为什么去选择写那些内容而什么是我直到今天还在努力去回避开的虽然它在我的记忆的深处但是我还是不敢写也可能不知道怎么写

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再有就是因为这几年的整个情况最开始也说了所以是造成了一个相对混沌的状态如果在这个混沌状态里面想要理清自己一点线索想要把自己想的更清晰更清楚一点的话我觉得回忆是一个挺好的抓手

我觉得刚才你说的那点我挺有共鸣的就是好像是通过回忆去厘清自己的状态就是到底我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的接下来要怎么接着往下走然后中间出现了很多岔路

要不要走上去还是说应该毅然决然的离开那些岔路就回到原本那个路上我觉得在缓步当中可能尤其明显因为你在东勇的时候其实当时也说过就是说好像你开始写作之后会不断的意识到这是一个必然会失败或者你必然得不断的接受失败的一个过程然后在缓步当中最后那篇气象其实我非常喜欢那一篇好像是最短但我觉得非常迷人的一个故事里面我又发现了一个词其实不是一个词了是你的一个小说里的表述

就好像无音的徒劳是非常动人的一种关系这些都不断地让我去想到你提到的比如说你在小说写作或者是写作本身的一些策略或者说你的选择你的取舍

好像是他的确溢出了之前普遍给你或者是其他的同辈作家贴上的仅仅是关于东北或者东北信这样的一个似乎已经人尽皆知概观定论式的一个描述而更多的是在你三本书或者说你比较漫长的这一段时间的小说创作当中

好像是这个东西它不断地在巡回它成为一种写作的能量或者是在追随的一股气流我觉得是这个东西不断地在你的小说当中回旋我觉得缓步好像也依然没有提供一个特别确凿的答案因为在这部小说当中有一些小说作者

就是人物他本身就是一个作者出现了他们对自我的追问对自我写作的指向出现了非常明确的指向就是我到底是为什么而写然后他是不是一场无因的徒劳所以我不知道关于这种写作本身的你的这样的一个感受比如说那种失败感或者是徒劳感是在过去这一年或者是说在最近这本书当中是被增强了还是说被阶段性的解决了或者是他有了新的内容

我觉得所谓的无音的徒劳那种感受在我过去的这一本书里面我是把它看得更具体了如果东勇可能是一个还是比较实的这样一个事物还是比较朝向外面的以情节为主的这样的一个叙事文学的话那我觉得缓步可能有一些更倒空

空更虚的这样的一个部分这一部分完全是跟我自身的内心相关我想把我内心想不明白的困惑或者是说我认为它存在其实很多人觉得它并不存在那种抓不住的像雾气一样的东西尽量的去把它刻画和描绘出来

我觉得这个是我在缓步里面所解决的问题相当于是如果动用是一个声音的话那么缓步就是一次不间断的回声我这些小说里面可能就是想要去捕捉那种回声

那么对于刚才吴奇说小说必将迎向失败我觉得确实是这样因为小说作者可能每时每刻都面临着一个抉择是写下句子 A 还是写下句子 B 你知道这不只是一种政治或者审美上的一个选择也是你本身所有生命道路上的一次选择所以我觉得面对这种时刻

好像每个作者能做的就是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然后从此生发出来自己的一篇篇小说所以下面可能就直接问我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比如说记者朋友或者是你周围的朋友会反复的问到你就是关于把比如说整个东北信和你的小说写作做一个特别直接的勾连到今天怎么讲如果还是这样去想的话你的第一反应或者你的直接反应会是什么

对于东北星这个词我现在的感受不是特别深就是我好像没有办法确切的说出它指的到底是什么是一个地区是一个地域坐标是一种方言是一种幽默或者灵力的这种性格基因还是一个经历过跌宕起伏的时代浪潮之后被赋予的这样的一枚勋章

我觉得可能都有但是也不全面我个人的感觉是这几年东北这个词语在所有人的认知里面也有变化一方面我觉得它被探讨的很多在某个时刻成为了一个热点就是它可以关联起来上一个时代和这个时代的种种关于下岗关于直播等等都有这样的热门话题出现那么

那么另一方面我觉得它被探讨的也还不够多就是更深层的原因和更久远的历史还有待于进一步的书写和展开我觉得所有的时代性

事件都不只是一个隐性就是它不只是一个炸药的隐性而是一个无时无刻都是在燃烧的都在影响都在改变的一个人的这样的一个命运就是你选择了一条人际罕至的路你就没有办法走另一条

所以在今天在谈东北姓这个词我觉得是还可以进一步的解释或者说感同身受毕竟我们在今天也经历了所谓的同甘共苦的这样的一个时刻虽然形式不同但也算是有所体验吧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东北姓也不再是东北姓就是东北不再是奇观不再是卡通化的印象不再是等待的被观看被凝视而是也可能去变成我们彼此达成共识彼此理解对方的一个通路嗯

我觉得可能东北性的问题如果就刚才我觉得你说的很好就是一方面好像说了很多但是另外一方面很多话又没有被说出然后到今天可能我们有好像有一个更加共同的连结就是不管是你指的东北什么意思和他那种生存的感受连接在一块儿

但还有另外一个词当然我现在不断的抛这种叫什么刻板印象就是所谓的抒情性包括王德威老师也专门有论述过不管是你的小说还是说他自己整个关于中国文学传统的对于抒情这样一个传统的认知然后他认为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传统

我就刚才你讲到那个回声的时候那个就特别准确地描述了我读缓步的一个感受就是里面有大量的回声就是那些回声在台词当中在那些人物的脑海里面在他们对于周围景物的一个观察好像久久

不愿意离去就很多故事情节首先被你引掉了就你没有直接把它讲出来其次就是故事情节在那里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更多的发挥或者说更刺激的情节没有了但是那个回声一直在回荡几乎每一篇小说我的感觉是可能尤其是在缓步当中尤为强烈

所以我在想这个写作的策略是不是你非常自觉的一种选择这是第一个问题然后第二个问题就是如果你的故事当中这些人物当中还有不断的那种回声或者那个回声久久不愿离去的话到底是什么让那个东西变得那么必要呢在你的故事当中在你的语言当中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一个情感浓度比较高然后不管它内涵是什么但那种情绪的那种弥漫你愿意让它保留在哪里愿意让它们在你的小说当中占据一个非常重要的时刻这个背后你的准则或者一个更粗暴的问题如果把这些东西从你的小说中摘掉会是怎样

我觉得先回答第一个问题我觉得这种写法肯定跟这两年我对于小说的思考有关系大家都知道现在跟小说来争夺人们视线和眼球的可能是各种各样的新的媒体和新的形式各种各样的屏幕一块一块的屏幕那么我觉得这个时候小说还能提供给人们什么样的体验这是我一直在想的一个问题

当然他可以像以前那样去讲一个跌宕起伏一个荡起回肠的故事但是我与此同时也在想小说是不是能给人们一种类似于全息的这样的感受就是有色彩有声音有一个笼罩着读者的这样的一个氛围感

如果能做到这一点的话也许读者会更加身临其境会更能与自身和这个时代产生一种共鸣所以我在新的写作里面其实刻意去回避了一些特别惊奇的那种故事情节其实是想要通过更碎片化更音韵的这样的一个方式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进入和感染这是我的一个选择

那么第二个问题的话我会想到艾略特的一首诗因为我在过去的这一年里花的最多的时间可能是在跟自己谈话其次是被迫的在跟很多焦虑啊就是忧愁啊等这种类情绪相处啊

所以我的小说可能也表现出来有那种状态在里面我也会纠结于写与不写之间然后这个时候我经常会想起来艾略特在四个四重咒里面的一句话就是他说只有去收获已丧失的东西的战斗那么我觉得所谓的抒情也好所谓的回声也好

都是我此刻想到的一种迂回的线路来收复这些丧失的东西我想让这种战斗在这些雾气昭昭的时代里面逐渐显形无论是在我的眼前还是在我自己的身上逐渐显现它的轮廓前面我们说的比较严肃了但其实班宇的写作或者说缓步当中其实阅读起来有很多轻松或者会心一笑的时刻

当然这个每个人读者的体验可能也不尽相同但是我每次看到你引用那种我们可能同样的年代成长过来就是对于那些过去时代的流行歌流行歌词我会一下被你逗笑就是我会因为那些歌词好像成为你的语言本身就是当你要描述那件事情描述那个状态的时候好像你只能用那一句歌词来描述最准确的

然后这个体验也会让我想到以前就小时候看那个贾仁科的电影就是可能你当时你看这种比较闷的文艺片还不太得要领你还不完全能够从技术上审美上去理解它但是它飘来比如说苏瑞的歌的时候你的整个情绪和情感是完全被它调动的所以作者对于他自己使用的这种时代元素不管是来自文化的还是来自于某一个具体时代的元素

我觉得也是很关键的小说技巧上的一个用法当然你作为多年的这种音乐的发烧友然后阅评人肯定这方面的优势是非常得天独厚的除了这种比如说你熟悉的来自于音乐来自于电影这样的一些文化元素之外还有哪些比如说这样的写作素材会进入到你的小说当中不管是此刻的写作还是说未来的写作当中

我是一个特别喜欢在小说里边唱歌的作者对对对这句话很好就经常莫名其妙出来几句歌词然后我相信很多读者在读到那里边想起来的是一种旋律这也是一个挺好玩的设置吧因为写这些歌词大部分还是为了展现那个时代背景就是跟小说情绪跟里面的人的情绪形成一种呼应啊

我其实在日常听的那些歌曲很少放在小说里面写大部分都是写上一个时代或者十年前二十年前那些流行歌这两年被打动的比如说就是刚才提到那个张伟为的 2020 等等我觉得这种东西在小说里面相当于一个很好玩的一个

盲盒这样的一个东西就是你读着读着可能拆开了一段有旋律的文字我觉得这个还挺有意思的但是如果这也是跟十年前二十年前的流行文化相关比如说这几年的话如果再让我说什么背景歌曲可能就很难选择因为流行音乐在今天达成共识是一个特别困难的事情

大家所有耳熟能详的那些歌曲比如在一些短视频软件上流行的歌曲可能大家只听过它的副歌部分的 20 秒 30 秒就是连完整的这首歌是什么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大家好像连听完整一首歌的耐心都没有了所以这个在今天如果写在小说里面有可能就不具备着情感共振的这样的一个功能啊

然后除了音乐之外呢我觉得就是电影吧我也在小说里面描绘过一些电影里面的镜头我觉得这个可能是在今天会更有效的一个东西就我也很个人也很好奇因为在比如比较困窘的时候我自己有一段时间是

很难再涉入其他的文艺作品不管是书啊电影当然我音乐本身听的就比较少所以我也很好奇你个人现在比如说你什么时候听音乐你什么时候看电影你主要在最近的这段时间里面或者是过去一年吧我们还是回到年终总结这样一个概念的话

你听的比较多的东西是什么或者说你会时常想起来说我要翻出来看一看的不管我们可以撒开了音乐啊电影啊或者是书啊就是刚刚提到艾瑞特我想肯定也是你最近手边在看的就在过去这一年当中你会不断的想起不断的会把自己的时间留出来说我要听这一段我要看这个有没有些这样的一些名字或者一些作品你可以说一说我觉得它都可能会呼应你这一年的一个状态

音箱比较深的国内的歌曲就比如说刚才提到的张伟伟的那首歌然后还有就是南京有个乐队叫七八点我听他们那首电台天书也听了很长时间那首歌是献给一位诗人南京的诗人也是电台 DJ 叫外外他是最早的一个南京的摇滚乐的组织者推广者自己也写非常不错的诗歌那首歌我觉得很动情他像那样子

再有就是以前上海那个顶龙马戏团乐队的主唱陆晨的一个个人的作品那一首歌叫吉他吉他吉他是他写给自己儿子一首歌我就听了特别感动就是相当于跟他儿子说话说你不需要你的父亲也不需要你的母亲也不需要一个爱人也不需要上帝你不需要一个爱人

你不需要去讨谁的开心也不需要被谁尊敬那么最重要的是我紧紧地抱着你你也抱着我然后我说我永远爱你你也是这样的句子在整个这个疫情期间听到我会觉得我好像恢复了一点人本身的这样的一个情感

在去年我还有一个下半年开始我有一个比较大的变化就是因为之前几年可能读书的时间比较多然后写作的时间比较多那去年下半年我重拾了对音乐的热情我开始每天听大量的唱片也没有很大量反正每天几乎都能听一张之前没听过的新专辑吧

我觉得这个事情还是能让我激动的还是能让我重新寻回自己本来的位置的包括前段时间也读了两本音乐人的书一个是大有良音的那本他写他经过那些时代那本书很有意思就是他讲他自己在成长的过程中 60 年代 70 年代 80 年代分别听的是什么音乐

他在书里面也说了说我这本书可以看完笑死的时候可以是看成一个 20 世纪音乐的一个简史那我觉得确实也是这样我也照着他的那些唱片以前有听过的有没听过的重新听了一遍完全感受了一下他所经历的那个时代和氛围我觉得挺好的再有就是也读了胡川纯的一本《随笔》

那么随笔里面讲了他对很多身边的朋友友人帮助过他的导演音乐人等等然后的怀念和印象我觉得挺棒这是让我自己觉得很开心的一个事虽然我写的不多但是我还是好像一部分恢复到了 15 年前左右听唱片的那样的一个能让自己保持激动保持着雀跃的这样的一个状态

这个可能和何语嘉的那个回答又暗合了就是他也可能有段时间比如说在做翻译或者做非虚构的写作但是他重回到文学的世界里面他发现依然可以给他提供一个特别安全的然后一个带来愉悦的这样的一个把手我觉得接下来可能也是一个很直接的问题了就是今天虽然表面上很客气但其实问了半语很直接的几个问题

这个可能当然和单独编辑部的整个工作其实也有关系就是我们一直都是认为就是关注今天当代的创作者是非常重要的一项工作尽管它也非常困难就是首先你要识别出今天是谁在创作其次要跟大家保持一定的时长一起走下去或者是跟着他的变化去变化也要理解他的变化因为随时可能会脱节等等但是与此同时我们又意识到今天刚才班农学姐也提到了就是机会非常多

诱惑也非常多可能性也非常多就是可能你在某个社交软件上唱歌或者说你做一些很无厘头的事情它也完全可以成为你的泛网成为你社会声望的来源等等等等我们就不去赘述了所以对于创作者本身吧持续性是一个挺难的问题这种持续刚才我们说到是一个短时间的持续比如说在新冠疫情的这种冲击它可能是一种冲击但是在哪怕放到更长的时间当中其实

它的难度也许会更大就是要不要写下去如何写写什么然后写了之后还有人关注吗还会有市场吗它会得到什么样的反馈等等这种我觉得都是其实给当代的创作者提出了一些非常眼前的和现实的问题它不是一个纯粹的创作理念和策略的选择很多时候就是一些生活的选择

ABCD 都在邀请你的时候你到底是去 A 还是去 D 等等等等我就相信班宇的生活里面一定也充满了这样的时刻但我听着好像你不太纠结所以我也很想直白地问你就是在今天作为一个写作者而且是一个已经为人所知的写作者的时候你觉得身上主要的困难尤其是那种面对选择面对矛盾

面对诱惑的时候那种困难如何解决当然进而还有写作本身的困难它的可持续性你会怎么样去处理大概是这两个层面的难题那我先回答这个第二个层面就是可持续这个层面上我觉得可能有几个方面第一个是它难度在今天的经验比以前都要更加迅速的贬值

那么

那么所以以前那些小说里面 18 19 世纪小说里面所暗藏的一些知识化或者陌生化那些魅力正在一点点被消除比方说康拉德写黑暗之心它是一个相当于是西方殖民者的视角去描述了前往第三世界腹地的那一趟未知而晦暗的旅程那么如果你今天再去写非洲那些感觉恐怕就不太能成立了

也包括陆地和海洋的关系我们对海洋的认知也发生了变化所以就是这种经验的贬值或者说是同质化因为大家都相当于生活在同一个平面里面的世界里面所以对于作者写什么样的题材就是一个考验第二方面就是我觉得小说也在面对的各种

新的媒体和新的阅读方式的这样的一个变更比方说非虚构比方说屏幕阅读等等就在这些情况下怎么去写依然需要新的解决方案就是你要永远是要以一种故事的本真去跟一个更全方位立体的这样的一个体验去争夺资源那就只能去必须去保持或者发明一个新的方式拥有一个新的强度

这个跟 20 世纪现代派那些产生的情况还有所不同事实上我觉得现代派产生也是一种保守策略是钻了资本主义兴起的时候市场缝隙但在今天也已经不太奏效了那么如果谈突破的话在小说里面我可能想不到但是我前一段时间看了一个电影就是韩国导演朴占玉的《分手的决心》

不说这个电影的故事情节或者是视听方面当然都做得很好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他对于这种新事物的一种迎接就是他怎么去拍手机怎么去利用软件怎么去把这两个东西附着在故事情节上并让其起到一个关键作用而且使用的很丝滑很顺畅我觉得这一点他做的都很好都很有意思

我作者也可以对比的想一想那么回到刚才说的第一个层面上就作者自己内心的问题其实我近一年经常能想起来一篇特稿是写何飞老师的叫吞下命运

通过那篇特稿我了解到格菲老师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写作没有写作的那个心境格菲老师的描述就是跟自己特别较劲就是我不写了怎么样呢我能不能不写呢我不写难道不可以吗我不写小说之后我还可以当一个好的老师还可以当成一个好的父亲那么这段话就是也始终回荡在我的里面就是如果我不写我也许还可以当一个好人

但是格菲老师当然经历了很多这种教力和波折之后还一直在坚持的非常勇敢的继续写下去那么我想一个好人可能或者说一个好的家人一个好的伴侣可能在经历过这些困难之后也依然可以继续去书写或者想象如果说到这儿要给你一个选择题做一个好人和做一个好作家如果这两个是不能同时兼得的话

我还是做个好人吧这个问题虽然很恶俗啊但是其实他是能从你的写作当中看到你的选择的嗯就从我的角度我觉得对我觉得做个好人起码

好像没有太强烈的那种道德的附就感如果只是做一个好的作家的话我觉得这事好像说服不了我自己我感觉到你的很多小说当中的人物其实也是做这样选择的就他很多时候他不能被或者他首先他有一个道德上对自己一个起码的要求然后他不能接受自己离那个要求划得太远当然没有人是完全正确或者绝对道德的

但是你的小说当中的人他不会滑得太远我觉得这是能看出一个作者他自己特别明确的一种也许不明确也许是不自觉的一种自身的选择

对就特别愿意写一种人就是这种人你看起来是毫无底线实际上在很多事情上也是没什么底线有点东北话说叫吊儿郎当无所谓天天这样的一种形象但是事实上他的心里面有一个非常强硬的一个坚固的东西你一旦触及到那个东西之后你会发现它变成一个非常强势一个不容分说的这样的一个形象我对这种人或者这种形象很感兴趣

我突然想到那个漫长季节里面有一个话当然这个话放在这里有点像骂人但其实这也是很逗的一句话但我是觉得他又能解释刚才说的这种有点忘是哪个角色说的就是说那个智商不行的人才会重感情我就觉得好像这个是不是也是怎么

怎么讲呢是潜藏在你自己的选择当中的就是我觉得种感情这件事情是一个挥之不去的一个回声就是在你的很多的写作的选择当中

是我觉得这个在我看来感情可能是要比道义更清晰的这样的一个东西所以对于感情的选择会变成我小说里面人物的一个必要吧我觉得他们在很多时候就是以这个陷入为主就觉得人的生命可能感情是第一位的要把这种说不清道明但要确凿存在的事物放在其他事物的前面那么

那么说回漫长的季节这个小说小说是一个女性视角的小说但是我之前也写过女性视角的小说比如说逍遥但是我觉得这两篇的时候写的时候感觉还是挺不一样的关于漫长的季节其实我写的时候特别想把这篇小说做一个预言化的处理就是这个小说其实看

然后之后我

满足一下私心就是想请你聊一下气象这个小说之前没跟你说要聊这个

首先就是这个小说它的体量相对较小我觉得它质地跟前面的就它可能跟漫长季节里面那种你刚说的那个抽空性有一点点相关但它显然走得更远就是在那个当中你抽掉了更多的这种表实的部分就基本上很多地方都是飘渺的或者是按照一种神话式的方式让它们去呼应然后它的预言性更强而且它对于比如说创作创作者的命运

有一个更直接的一个呼应在当中所以当时你写气象的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尤其是你这一次是把这一篇放到缓步的最后一篇在我看来特别像一个什么感觉我特别感觉是这一篇小说是一个它不是一个结尾它是一个序幕

就是我觉得这篇小说背后掩藏着非常多的作家的怎么讲埋伏就是我感觉有很多东西要从那个小说当中要喷出来但我不知道它可能是一本书还是说其他的小说气象这个小说其实是我一个比较模糊的计划的一部分气象这篇小说之所以放在这一本的最后一篇是因为它是我上一本书逍遥游最后一篇山脉的一个前传

就是很多读者朋友在读到山脉的时候可能会一头雾水因为那是一个形式上比较先锋的一个小说他讲述了一篇消失了的作品是如何证明一篇消失的作品继续存在那么气象相当于是山脉的一个前传就是描述了山脉那篇小说的一个发表过程是怎么样的

并且勾连了 80 年代的一个文学景观以及更早的一个战争的一点点的历史吧相当于勾连起来在我的想象里面可能还会有几篇类似的小说有的可能更早有的是更晚也有可能是不同维度从里面其中一个小小的细节切入进去的这个是我的一个相当于可以叫做山脉或者气象的一个

庞大计划里面的两个组成部分吧大概是这样那很有意思了就是它还有起承转合的这样的一个过程在里面最后有一个小问题我不知道你比如过去一年当中什么样的事是大事小事吧会让你感受到愉悦其实刚才你也说到了比如说重新回到音乐的世界等等然后有什么样的事就是格外的会让你觉得沮丧或者是难过

我觉得最高兴的时刻是在年底的时候想到这一年要过完了终于过完了

对终于过完了然后其次的时候就看世界杯我觉得球赛总是特别好就看见全世界各地的球迷聚在一起那么热虽然是冬天但也很感动然后跟朋友可以一起去聚餐然后猜输赢是一个特别单纯而热烈的这样一个氛围我觉得不错好像也是有一种回到正常日常生活的感受

但有一个就是很感动的就是提前看了一些朋友拍的电影和剧

也觉得很幸福就是能感觉到身边的一些人在比我历经的环境还要艰难还要复杂的情况下依然在坚持的把所有的事情当成事情做坚持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并且不惜金钱能力和热情我真的很被打动伤心的事就是跟大家伤心都一样同频共振

今天跟班宇聊我觉得可能也只是我们漫长聊天的一个开始吧就是把好多那个之前单纯作为他的读者的一些比较直白的比较白的问题然后跟作家做一个求证然后事实上我觉得很多问题可能班宇也没有全部的回答就是我觉得可能作家永远不可能全部的回答所有的问题

但是他怎么讲从我的角度就是不断的在验证就是对于尤其是缓步这一本书当中潜藏了很多就水面之下潜藏了很多线索的一种确认他不管是说单是去像这一篇还是说前面聊到其他几个篇目当中的一种气氛或者你说的那种回声或者是说你其实也提到了其实小说当中很多时候其实对具体的一些事件的一些就是有一些很具体的历史和现实事件是埋藏在故事的背景里面

我觉得这些线索其实都是一个写作者对于世界的一种回应但是他必须得用自己的方式去回应他未必是新闻式的或者是非虚构式的他化作了班宇自身的语言或者你对写作策略的一种选择和模片布局和化作了你的种种角色吧但我觉得的确是作为一个我这样的读者一个特别愿意不断地政治化作

作家的一个读者我的确是找到了很多确认的快乐就是你能够确认我们今天的写作者班宇他能够跟我们其实感知到的是同样的悲欢离合然后他的情感的流动指向和刚才你说到的面临的那种道德的选择其实跟我们都是相同的然后他用就你用你的小说来做了一个回应做了一个回答我觉得可能这个是作家能够给今天这个时代或者这个节点嘛

留下来最好的一份证明所以这个是今天这一期的年终总结班宇你最后还有什么话想说我没有谢谢吴奇我觉得今天是我新年以来说话说得最多的一天新年也没过几天新年才过了十天对所以比较严谨这十天以来说话说得最多的一天是我康复之后说话说得最多的一天我很感动这种交谈

那如果再看 2023 年你的工作上的计划或者是你对自己有没有基本的一个期待就是这一年如果说我们就说这一切干扰的因素能够暂时的平息你比较期待自己回到一个什么样的状态然后完成哪些事情

我觉得我之前是不太整个状态不够专注就是因为刚才说了就是社会时间和历史时间过得太多了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干嘛我希望我二三年就是每天能规律一点然后少出点门把自己的这个想干的事干了就给写作和阅读更多一点的时间吧就不给自己再去找那些借口

正好这期节目也是我们第二季《螺丝在宁景》的最后一期在年前估计听完这期节目之后听众们也就在世界各地准备过年然后过完年之后又开始新的工作的确就是从我们的角度也没有办法提出太过热烈的祝福就是也没有太多事情值得庆祝所以这个时候可能缓步我有想起缓步这样的一个意象或者一个画面

我觉得也许它也可以是一句祝福就是至少我们还能缓缓地往前走吧就是世界还没有真的到末日的那一天然后在这个缓步的过程当中

还可以有很多情感的回声然后我们有很多过去可以去反思作为我们的新的材料然后也可以慢慢地去构思明天的生活到底怎么样去过我觉得可能这样的一个非常我之前的说法是非常自然主义的时间观念就是我们没有其他的念想我们就是跟着时间一分一秒地往前走

试图保持自己的一个基本的节奏不管大家是从事什么样的工作或者有什么样的爱好是看世界杯还是听摇滚乐都没有关系然后能够缓步而行我觉得这个是可能已经是我们在岁末年初就是能够想象到最温馨的画面了没错没错没错提前祝大家新春快乐然后能跟家人缓缓地散步走过一年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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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bwd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