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ep Dive
Shownotes Transcript
大家好，我是老马，最近几天也在看繁花，我看得很迟，这两天是才终于追上了它的这个播放进度。
目前还没有播完嘛？
那我现在截止到今天，对这部剧的一个比较整体的感觉是，他给我一种断裂分裂的感觉，有几集拍得挺好看的，有几集又不太行。
可能啊，因为这是一部电视剧，他的制作过程拖了很长的时间，而且他有多达三个执行导演分组拍摄，网上有一些关于这部剧制作过程怎么怎么乱的传闻。
我觉得对于王家卫来说，制片过程混乱根本不算什么。
你看王家卫从最开始几乎围绕他的每一部电影都有制作过程混乱的传闻，从东邪西毒、春光乍泄，后边的 2046、一代宗师，甚至摆渡人也是啊，但是这个不影响电影最后的呈现结果。
电影史上制作过程混乱的经典电影很多，就像那句话，世界就是一个草台班子，混乱和无序可能就是电影拍摄的一种本质规律，所以这个无所谓。
但可能主要还是因为电视剧这种形式，它的时长决定了王家卫也没有办法亲自拍每一场戏每一个镜头，所以它的镜头完成质量是明显有起伏的。
有的地方拍的确实挺棒，有王家卫巅峰时期的水准，有的地方就像普通的国彩电视剧。
还有就是这部剧的性质，它确实承载了一个作为官方的城市文化名片的功能，这可能在一些地方吧限制的这部剧的表达。
具体来说，我认为拍得比较好的部分在中间十几集那一段，大概从十一二级到十五六级这一段。
具体内容上来说，派人和人的关系，尤其是那种暧昧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男女关系比较好，尤其是那几个闪回的段落，包括宝总和汪小姐怎么认识的，宝总和雪芝的感情，宝总和林子在东京的那一段也可以算吧。
还有围绕那张进货单的风波也拍得非常精彩，就是一群朋友上火了。
王家卫所有的电影都是关于上火的电影，关于分崩离析，战落四方的电影，基本上就没有大团圆的电影，所以繁花后面会怎么结局还挺让人好奇的，因为电视剧的大众属性，观众还是希望有一个比较正面的结局。
我觉得意思没那么大的部分，主要是商战的部分，做外贸炒股，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剧里面把商战拍得太简单化了，很多细节非常不真实，可以说是儿戏，槽点比较多。
但是再想一想，绝大多数关于商战的影视剧，它本来就是高度模式化、类型化的。
虽然我们在现实生活当中的商业行为、经济行为是千变万化的，但是如果要用一个戏剧化的过程来描述它，好像就一定会把那个充满复杂的、随机性的经济过程变得过于的简单化。
就是影视剧里面的商战，好像只要具备个人的意志品质，加上正确的关键决策，可能再加上运气好，再加上主角光环，事情就一定会成功。
而且这个成功的过程一定要套上一个起承转合的节奏，在最后一分钟嘛，获得营救这个模式是很难改变的，而且在这个过程当中也很容易出现一些不够真实、不够可信的细节或者步骤。
所以王家卫拍这么多商战的戏是吃力不讨好的。
然后我想把繁花这部剧放到王家卫的生涯里面来讨论一下他的特殊的存在感。
王家卫的电影大家都看过啊，它的最核心的主题是什么？
有很多种理解的角度。
我的理解用一个词来总结就是怀旧，也可以说是乡愁。
怀旧是一个时间概念，乡愁是一个地理概念，反正可以结合起来。
王佳慧的怀旧就是这样一个既包含时间概念，也包含空间概念的对象。
王家卫大多数的电影都是关于历史的电影，当然它是一种由个人叙述的感性化的历史，不是那种历史学家笔下的理性的历史啊。
他在描述那些历史空间的时候是充满感情的，是经过了美化的。
甚至于他在拍当代的题材，比如中国乍泄，他在里面有一句台词反复说我们从头来过，那从哪里重新开始呢？
这里就指向了一种曾经经历过的美好的起点。
但是最关键的来了，王家卫并不是在怀念或者说简单的美化历史上真实发生的事情，他的怀念其实是一种幻想，是在幻想和怀念那个永远失去的，并没有真正发生过的历史可能性。
何宝荣的那句从头来过，如果过去真的那么好，那他们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情况的，说明他希望回到的过去是比真实的过去更好的。
其实没有发生过的一个过去，王家卫就在这个被怀念的过去里面寄托了一些很美好的情感，好像在那个乌托邦里面，人和人就可以达到一种完美的人际关系。
但事实上，在他的电影里面，人是善变的，人和人之间充满了互相背叛和欺骗。
我们可能会觉得，这是因为每个人之间都有很深刻的不同人性的区别，所以他们是无法互相理解的。
不过在王家卫的电影里面，这个就似乎要归结于未来的承诺不可靠，未来是渺茫的，是令人恐惧的。
这个具体点说就是香港人的九七情节，那未来不可靠，人处在当下的时间，就总是要不停地迁徙，拒无定锁，或者说想回到过去，但是过去未必真的那么美好，那就在回忆当中构造一个完美的乌托邦。
其实关于 97 情节的电影，香港非常之多，并不是只有一个王家卫。
97 情节在国际上不一定是让很多人理解的，但是呢，97 情节可以很容易地转换为一种全世界人都能够感受到的共情，就是世界末的怀旧。
年纪大一点的人应该很有印象，千禧年前后的一段时间，怀旧是一种世界性的共通的情绪，还有对未来的迷惘，这个是在全世界的年轻人当中迅速传染的一种情绪。
而王家卫就用了一种非常前卫的美学形式来表达这种世纪末的怀旧，得到了普遍的共鸣。
所以王家卫本质上首先是一个电影风格家，这个是为什么王家卫获得巨大的世界级关注的原因。
那上海在王家卫的怀旧版图里面本来是一个终极的乌托邦，因为王家卫的个人经历，小时候移民到香港，他之前的电影里面基本上没有正面出现上海这座城市，但是上海的影响，上海的美好无处不在。
那现在他要正面处理上海了，所有的滤镜效果都没有了。
我觉得很有意思的是这个剧里面对香港的表现，香港成了一个好像若有若无，偶尔提到一下的地方，但是每一次出现都很关键，可以打个比方说，香港就是上海，曾经错过的，失落的自己。
从最理想的情况来说，王家卫最好是拍凡花小说里面 60 年代的上海，这样和他的 60 人在香港三部曲就构成了一组完美的对照。
但是这个不可能啊，这是拍不了的。
那现在拍 90 年代就有一个最核心的问题，就是这部剧单独看，很多镜头是有王家卫的味道，拍得很唯美，很怀旧，很感伤情绪是对的，但是呢，和以前的王家卫有一个非常关键的区别是，以前的王家卫怀旧是因为对未来、对当下存在一种深刻的怀疑态度，所以它构成了一个过去、现在、未来的很尸变的关系，这里面是有反思的。
但是现在繁花不一样了，繁花里面的怀旧，它最终指向的是一种正能量。
90 年代改革开放，小瓶南浔证券市场从无到有建立起来，国家的发展是越来越好了。
这个剧里面出现频率最高的一句台词就是我们赶上了一个伟大的时代，要感谢这个伟大的时代，可以让我白手起家，发家致富。
所以未来是光明的，方向是坚定的。
在这样一个前提下，怀旧就没有什么更多的东西可以让你表达了。
所以法华现在成了 90 年代的金曲大放送，基本上每一集的最后 1/3 就拍成了 MV。
从技术上来说有点简单粗暴，从目的来说也比较单一。
歌确实很好听，煽情也确实到位，但是音乐带动情绪，这是一种生理反应，它对历史的看法就比较简单化了。
说到这里，可以回顾一下我们这个播客的第一期阿五，讲王家卫电影里面的政治表达。
我想强调的是，王家卫电影里面隐隐约约会有一些政治含义的表达，但是王家卫不能算一个专门讲政治的导演，他会受到政治的启发，但是他讲的故事不是关于现实政治的，他会把政治产生的影响转化到普通人的私人生活里面。
繁花这次呢，就有比较多的现实政治表达，很直白就推到了前台。
可能这个就是我前面说的这部剧的性质决定的。
现在还有两天，马上就要他结局了，反正我们先继续关注吧，看完再说，谢谢收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