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ver of episode E143 对话薄世宁医生:见证20年生死离别后,我发现爱比「不可治愈」更长久

E143 对话薄世宁医生:见证20年生死离别后,我发现爱比「不可治愈」更长久

2024/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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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行小酒馆

AI Deep Dive AI Chapters Transcript
People
薄世宁
雨白
成功主持知行小酒馆播客,推广投资教育和生活哲学。
Topics
雨白: 本期节目邀请了北京大学第三医院危重医学科主任医师薄世宁医生,分享了他23年ICU工作经历中触动人心的故事,以及对生命、爱与医学的深刻理解。节目中,薄医生讲述了多个病例,展现了他在工作中面临的挑战和感悟,以及他对患者和家属的关怀与尊重。 薄世宁: 我原本想成为外科医生,但因晕血而转向ICU,这改变了我的职业生涯。在ICU工作23年,我经历了无数生死离别,也见证了人性的光辉与脆弱。我写了《命悬一线,我不放手》这本书,记录下这些故事,希望能让更多人理解医学、理解生命、理解爱。 书中,我讲述了红叶的故事,一位老人在妻子病危时,坚持不放弃,并用自己的知识和行动表达爱意,最终妻子去世,老人也释然。这个故事展现了在不可治愈的情况下,‘不放手’是人类终极的安慰。 我还讲述了器官捐献的故事,家属在面对亲人脑死亡时,经历了痛苦的抉择,最终选择捐献器官,让更多人获得生的希望。这个故事展现了人性的伟大与无私。 在ICU工作中,我不仅要运用医学知识救治病人,更要关注患者和家属的心理状态,倾听他们的恐惧和担忧,给予他们安慰和支持。医学的本质是支持生命自我修复,而最好的治疗是无遗憾、不痛苦、不纠结。 我鼓励大家学习医学常识,这有助于更好地理解疾病和治疗,做出更明智的决策。但遇到重大问题时,仍需依赖专业医生。因为在疾病的打击下,人的理性会瞬间坍塌,这时需要专业的医疗团队和家属的支持。 最后,我想说,治愈是一种安慰,但不可治愈时的‘不放手’更是终极的安慰。这本书希望能带给读者对生命、爱与医学的思考。 雨白: 通过与薄医生的对话,我深刻体会到医学的意义不仅仅在于治愈疾病,更在于关怀生命,理解人性。薄医生用他23年的临床经验和感悟,为我们展现了医学人文关怀的深刻内涵,也让我们对生命和死亡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薄医生的故事,让我们看到了医生的责任与担当,也让我们看到了人性的光辉与伟大。他的经历和感悟,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去思考和学习。

Deep Dive

Chapters

Shownotes Transcript

欢迎来到 知行 小酒馆, 这是 一档 有知 有型 出品 的 播客 节目。 我们 关注 投资, 更 关注 怎样 更好 的 生活。 我是 雨 白, 今天 做 个 小酒馆 的 是 一位 我 很 尊敬 也 一直 很想 和 他 坐下 来 聊聊 的 嘉宾, 博士 宁 医生。 他是 北京大学第三医院 危重 医学科 的 主任医师, 他在 ICU1线 工作 了 23年, 他的 第一本 医学 科普书 医学 通 识 讲义 是 当年 的 超级 畅销书, 里面 的 知识 既 实用 又 通俗易懂, 我身边的 朋友、 同事 以及 各自 的 家人 都 十分 受益, 我自己 也 买 了 好几本 送给 身边的人。 现在 博 老师 仍然 忙碌 在 ICU1线, 特别 辛苦。 我们 这次 聊天 就是 他 忙 完了 一整天 的 工作, 风尘仆仆 的 赶 赶来 来 的 路上 他 不好意思 的 问我 能不能 给他 准备 一杯 黑咖啡, 我 就说 这 不 影响 你 睡眠 吗? 他说 不 影响 工作, 强 不太 大, 他 早就 习惯了, 后来 听 他说, 哪怕 是 大年30, 他 都 把 时间 挤出来 用来 写 书, 这 让 我 很 好奇, 这是 他在 繁忙 工作 之外 做 这么 多 事情 这么 拼 的 动力 到底是什么?

这一次 了 天, 恰逢 博 老师 出了 第二 本书, 命悬一线 我 不放手。 他 把 这 几十年 I C U 经历 中 最 触动 他的 病历 故事 和 他 自己的 感受 记录下来, 而且 还 做了 病例 的 回访。 这本 书写 的 是 真好, 就像 他在 节目 里 说 的 那样, 他 自己 都 想象 不 出来 自己 第三 本书 还能 写什么。 因为 这 本书 已经 凝结 了 他 过去 几十年 的 心血, 真的 是 用心 写 就 的 一本书。 与此同时 也 和 大家 宣布 一个 好消息, 小酒馆 播客 的 视频 版 上线 了。

在 知行 小酒馆 的 视频 号 B 站 或者 小红 书账 账号 上, 你 都 可以 看到 这场 对 谈 的 视频。 听 博士 宁 老师 娓娓道来 那些 记忆深处 的 I C U 故事。 另外 欢迎 你 在 评论 区 写下 听 完 这 期 节目 后 的 感受, 我们会 根据 大家 的 留言 抽出 五位 听 友 送出 这本 非常 打动 我的 命悬一线 我 不放手。

我 曾经 特别 渴望 当 一个 外科医生, 因为我 那时候 就是 躺 在床上 都在 幻想 我是 个 外科医生。 因为我 打结 打的 特别 快。 我们 那个 时候 上大学 的 时候, 打结 是一种 考试, 是 必须 要 每分钟 打过 多少 个。 我们 都是 上下铺, 床单 上都 是 打结 的 那种 结儿。 你们 都在 宿舍 里 练, 在 宿舍 里 这么 练, 只要 是 有空 的 时候, 我 就 练 打结。 那时候 躺 下 闭 着 眼睛 就在 想, 外科医生 帅。 我 就在 讲 一个 肿瘤 的 病人, 一个 肠癌 的 病人, 啪嗒 一下子 就 给 把 肠子 都 给我 切下来, 然后 咣当 扔 到 盘子 里面。 然后 肯定 家属 围过来, 我 就会 跟他讲, 我说 切 的 特别 干净, 然后 别人 就在 那种 演示 当中, 我 一 转身 就 回去 了。

然后 过 两天 再 给你 送 个 锦旗。

对, 这就是 你的 这种 特别 帅 外科医生。 我 觉得 我就是 具备 外科医生 的 这种 潜质, 因为我 手 比较, 然后 我 父亲 给我 找 了 个 机会 看 人家 手术。 其实我 现在 想想, 他 当年 如果说 没有 带 我 看看 这 手术, 我 现在 一定 不是 一个 I C U 医生, 我 现在 一定 是一个 外科医生。

应该 是 说 我 人生 第一台 观摩 手术, 那个 手术 不大, 就 假装 舌骨 瘘, 其实 就是 一个 很小 的 手术。 就现在 我们 那儿 的 小 大夫, 他 都 很少 去做 这种 手术, 为什么呢? 因为 大 医院 都 见 不到 这种 手术, 就 这么 小 个 手术, 看 高兴, 在 那儿 还 一 早就 穿 的 整整齐齐 的, 还 拿了 一本书, 还 背 了 很多 知识点。 那 主任 带 我 做手术, 他 不是 带 我, 他 让 我在 旁边 看。 这 里面 就有 个 细节, 他 分离 完 那 组 里头 拿 止血钳 子 帮 他 往 那 盘子 里 一 扔, 结果 那个 盘子 失去平衡, 就 往下掉, 然后 一下子 就 扶住 了, 我 就 给他 往 上推 了 推, 你看 这就是 一个 特别 大 的 忌讳。 然后 他 就 盯 着 我, 我 就 以为 他 要 感谢 我, 我说 没事, 不用谢, 不用谢, 结果 他 就 啪 一下 把 钱 都 扔出去, 说 给我 滚。

刚才 还 看着 特别 唯美 的 一个 景象, 然后 这个 时候 我 就 看 那 红色 就 越来越大, 然后 就 咕咚 一下, 我 就 听 了 有 那么 一响, 等我 醒 的 时候 坐在 手术室 外, 然后 我爸 就 抱着 我 就 特别 遗憾 的 就说 说 说 你是 晕血, 你看 这个 就 改变 了 我 整个 职业生涯, 我是 个 晕血 的 人, 这 是一种 耻辱, 你知道吗? 这就 好比 像 战场 上 这 士兵 一 听见 枪响 自己 晕 了, 那么 晕血 这样的 人 实际上 完全 不 适合 当 外科医生。 后来 我 选 什么 呢? I C O 的话 我 学 的 叫 急救 医学专业。 我 当时 报 的 时候, 国内 的 急救 医学专业 很少。 有时候 就 给我 导师 写 了 封信, 然后 就 没有 讲 那个 糗 事儿, 云云 雪 没有 讲, 我 就 跟他讲 我 弟弟 的 病, 这是 另外 一个故事 了。 他 就 很很 感动。 他说 你来。

你 这 从小 就 很 会 讲故事。

所谓 的 人类 的 讲 知识 都 是在 讲故事。 如果说 没有 一个 好的故事 的话, 你 知识 一定 讲 不好。 然后 我 就 给他 讲 了 讲 我 弟弟 的 故事。 后来 我 导师 说, 那 你来 吧。

我记得 那天晚上 做了 晚上 的 火车, 凌晨三点 还是 四点 到 北京西站 了, 那 怎么办 呢? 没 地儿 去。 我 就 想 了 想, 我说 去 天安门, 我要 看 升旗 之后, 我 就坐 好像 是 52路 就坐 到 天安门 前门。

然后 我是 第一次 看 升旗, 那个 伟大, 那种 震撼。 我 看到 天安门城楼 之前, 汽车 跑 的 都 很快, 为什么呢? 因为 那条街 很 宽比, 我们 老家 的 车 跑得快, 街道 也很 整齐。 北京 那么好, 我 当时 有 个 想, 就说 我 一定要 考 到 北京。 我 上大学 没有 在北京, 在 我们 老家 那个 省。 看完 升旗 以后, 我 就 更 坚定 了 决心。

一定要 来 北京。

对 祖国 太强大 太 伟大 了, 而且 北京 又是 祖国 的 心脏。 之后 又 坐 19路 去 找我 导, 是 到了 导师 那儿 也 才 六点钟, 天黑 的 冬天 里头 就在 这 门口 等, 等一等 睡着了。

你 这是 城门立雪 的 故事。

过了 一会儿, 然后 有 个 老太太 就 拍 我 肩膀, 他说 小伙子 你干嘛 的? 我说 我 来 求学 的, 他说 你 找 谁? 我说 找 张老师, 他 就是我。 你进来。 他说 你是不是 给我 写过信 的那 小伙子 我说 是啊, 他说 那你 给我 讲一讲 你为什么 要 学 这个 专业。 我 就说 重症医学 他 可以 眼睁睁 的 看着 一个 将死 的 人 可以 活命。

我 就 特别 想 学 这个 专业, 正好 我 那个 导师 搞 的 是 多器官功能衰竭。 你 懂 什么 叫 多器官功能衰竭 吗? 那时候 也 不太懂, 临时 大概 知道 这个 老师 是 研究 什么的, 检索 了 一些 文章。 我说 我懂, 我说 懂 功能 衰 就是 各种 原因 引起 来 的, 在短期内 器官 相继 发生 的 衰竭。

他说 你 讲 的 挺好的, 然后 聊 了 大概 1个小时, 他 要 查房 了, 他说 你走吧。 如果你 能 考 第一, 我 就要 你我 一 想 不是 那 考 第一 挺 难 的。 后来 我 果然 考 了 第一, 那就 搞 了 I C O 这个 专业。 其实我 在 想, 如果 没有 那次 晕血 那次 事件, 那 一定 我 现在 就是 个 外科医生。 我们 人生 当中 很多很多。

小事儿 就是 像 蝴蝶 扇动翅膀。

对它 在 不经意间 可以 改变 你的 命运。

对, 而且 您 在 书 里 也 写 了, 后来 你 发现 您 就 不 允许 了。 当然 是 您 从医 了 很多年 之后。

他是 训练 以后。 对, 那 或许 当时 也 确确实实 紧张 了, 但是 每个 医生 他 都要 过 这一关。 你 碰见 血淋淋 的 场景, 抢救 的 场景, 紧急 救治 的 场景。 你 想想 在 急诊室 不仅仅是 要 抢救 血淋淋 的, 有些 家属 不讲道理 的 是 吧? 还有 那些 在 哇 哭 的 家属, 还有 那些 生孩 孩子 的 场景。 我们 真实的 场景 永远 比 电视剧 当中 更 精彩。

你 一个 医生 的 培训, 它是 非常 艰苦 的。 你 在 这个 培训 过程 当中, 它 不仅仅是 锻炼 你的 意志, 然后 另外 一点 你的 这个 情怀, 还有 的话 你 要 克服 很多 负面 的 情绪, 恐惧, 然后 有的 时候 一些 逃避、 害怕 冒险 等等等等 这些 情绪, 然后 你 才 会越来越 坚定。 我 觉得 医生 这个 职业, 我们 没有 像 大家 想 的, 就是说 他是 一个 什么 具有 神性 的 这种 职业。 他 就是 一些 普通人, 经过 一些 严苛 的 训练, 让 他 越来越 坚定。 只有 这个 时候 大家 才 对 医疗 这个 行业 越来越 放心。

我们 很多 时候 不愿意 讲说 医生 这个 职业 是一个 精英 行业。 但是 说 你 生了病 的 时候, 你 一定 渴望 给你 看病 的 这个 医生 是个 精英。 所以说 医疗 的 分数线 很高, 他 要 学 五年、 学 七年、 学 八年, 几乎 现在 三甲 医院 的 医生 全 是 博士 毕业。 而且 我们 一般 的 时候, 一说 它是 一个 精英 行业 的话, 很多 行业 可能 就 不服气。 但是 他 越 精英 我们 才 越 放心。

对 吧? 对, 因为 你是 把 命 交到 他 手里。

人 最珍贵 的 不就是 命 和 健康 吗? 是你 永远 不想说 遇见 这个 医生, 你 生了病 你 就 闭上眼睛 想来 了 一群 那种 傲慢 的, 然后 一边 乱涂 乱 剪 还 一边 在 说笑 的 这样 一些 医生。 那你 一定 是 想来 一个 特别 严谨 的 又 充满 情怀 的那 这样的 医生, 因为你 交给 他的 你最珍贵 的 健康 生命, 所以 这 医生 这个 行业 他 怎么 精英 都 不为过。

我记得你 在 书 里 写 的 就是我 个人 最 喜欢 的 一个故事, 就是 您 写 的 最后 送给 您 红叶 的 那个 老先生 的 故事。 就是 一开始 你 经常 看到 他 跑 来 拿 一些 他 学到 的 医学知识 来 问 你, 你 就 觉得 甚至 会有 一些 反感, 会 觉得 很烦。 但是 到 后面 你 逐渐 理解 了, 他 就是 感觉 可能 我们 想象 中的 一个 医生, 也许 他 刚 入行 的 时候 很 热血 很 感性, 但 慢慢 见惯 了 生死 之后, 他 慢慢的 就 可能 变得 更 理性。 但是 您 是 反过来 的。

那个 故事 应该 是 19个故事 当中 最让人 流眼泪 的 一个故事。 几乎 所有的 留言 都说 那个 故事 不 能够 在 公共场合 看。 有些人 留言 说 在 地铁 上 哭了, 有的人 留言 的话 说 在 上班 的 时候 在 摸鱼。 结果 看完 以后 同事 就 问 他说 你 怎么 上班 开始 哭了?

就是我 是在 2004年 还是 在 2005年 的 时候, 为什么 记得 这么 深刻 呢? 因为 那个 时候 我们是 2005年 I U 搬家, 我们 是从 旧楼 搬到 新 楼上, 是在 2005年 的 时候 搬家。 但是 这个 病例 发生 在 老 楼上, 所以 我 就 记得 他是 在 2004年 或者 2003年 的 时候。 那个 时候 我 刚刚 进了 主治医师, 正是 我 最 激情。 我记得 我 当时 的 时候 就 能够 记得 每个 病人, 每个 指标, 然后 指南 里面 每句话 出现 什么 症状, 应该 怎么 治, 我 都 能够 记得 非常 清晰。 因为我 觉得 我就是 一个 天生 的 医生, 天生 的 医生 不敢 说, 但是 最 年轻 的 时候 往往 是 记忆力 最好的 时候。 对我 能够 通过 我们 护士 站 的 玻璃 看到 每个 病人 每 一秒钟 变化。

但是 对 那个 阿姨, 那个 奶奶 现在 叫 阿姨, 那个 时候 应该 叫 奶奶 没 抱 希望, 为什么呢? 因为 送来 的 时候 她 心跳 停 了 是 很 长时间, 就是 一个 瞳孔 的 散大, 就是 接近 于 脑死亡 状态。 我记得 当时 急诊 送来 的 那个 同事 送 她 来 的 时候 就 一边 摇头, 就说 缺氧 太久 了。 他是 和 老伴 晚上 在家 里面, 孩子 都 在国外, 在 家里 睡觉 的 时候, 突然 今天 就 不 舒服, 醒了 之后 一 脑门子 栽 在 地上。

他的 老伴 就 又 掐 人中, 就 晃 他的 身子 也 不行, 后来 又 给 儿子 打电话, 你看 就 耽误 了 时间, 耽误 了 时间。 我们 很多 老人 缺乏 这种 心肺 复租 的 这种 常识, 这个 时候 还 掐 什么 人中? 这时候 赶紧 120, 一个 是 120的同时 做 心肺复苏, 后来 邻居 给他 打了 120, 等 120来了 恢复 心率, 有了 微弱 的 血压 送到 我。 那个地方 的 时候 就 已经 是 没有 希望 或者说 渺茫 的 一个 状态。

这个 老先生 我 现在 想 起来 个子 不高, 戴 着 眼镜, 就是 那种 一看 就是 学究 南方 口音。 每次 都说 他说 你 给我 讲讲 白细胞 为啥 高了 1000, 他 时间长 了, 他 慢慢 他 就 了解 这些 指标 的 意义 了, 然后 他 就 把 这些 指标 就 记 在 他 本 儿 上。 有时候 还 会说 说 你 给他 鼻子 里 滴点 香油。

我 最 开始 的 时候 是 特别 感动 于 说 这个 老人 伉俪情深, 不离不弃, 是 吧? 在 这种 情况 下都 不放 放弃, 因为 I C O 要 花钱, 不 单纯 是 说 能够 报销 的, 还有 很多 报 不了 的 部分。 然后 每次 他 就 问 我说 他 什么时候 醒? 我 就 跟他讲 就说 脑缺氧 太 严重 了, 醒 的 希望 微乎其微。 对我 每次 这么说, 他 立刻 就 拉拉 脸。 他 就说 他说 你 别 这么说, 说 我们家 有钱, 我 有 退休金, 你 给他 好好 治。 要么 你 就 找 个 专家 给他 会 会诊。

最 开始 的 时候 就 特别 感动 于 他 这种 精神, 但是 时间长 了, 而且 他 还 总会 挑 护士 的 毛病。 然后 有的 时候 说 这 冰袋 儿 别 给 冻伤 了, 有的 时候 他 自己 给 她 擦 身子 的 时候, 他 就 专门 叮嘱 护士 说 她 微循环 不好, 说 你们 要 注意 保暖。 有的 时候 护唇 讲, 那 手 点滴 种 了 以后, 他 还会 去 找 护士长 说 为什么 手 肿 了?

大家 都 觉得 这个 人是 我们 经历 过 的 那种 最 难缠 的 家属。 因为 就 怕 外行 知道 内行, 没有 希望, 奶奶 就 越来越重。 因为你 想 在 I C O 里面, 当你 失去 了 这种 直立行走, 你 昏迷, 你 气管 插 了 管儿, 你的 血管 里 放了 导管、 插 了 尿管、 插 了 胃管。 那么 我们 人的 免疫力 在 同步 低下 的 情况下, 就 很 容易 感染 这种 细菌。 因为 本身 进化 过程 当中, 人和 细 军 细菌 他 就 拼命 地 想 从 你 体内 去 争夺 热量 和 这种 营养。 对 细菌 真菌, 然后 这个 老奶奶 就 感染 了 耐药 菌, 多重耐药菌, 对 所有的 抗生素 都都 耐药。 然后 她 就 天天 找 我说, 你 给他 找 个 感染 的 专家。

有 一次 他 还给 我们 送礼, 什么 礼物 呢? 买 了 一 袋子 香山红叶, 护士 是 不敢 收 的。 这个 时候 他 就 找我, 他说 你 让 大家 收 了, 一般 的 情况下 我 肯定 不会 说 让 大家 去 收礼。 我 就 问 他, 我说 是什么? 他说 不值钱, 就是 一些 红叶。 然后 我记得 那天 他 就 拿了 一个 兜子, 因为 知识分子 哪 有 给 人 送 过礼, 他 没 送 过礼。 他 哆哆嗦嗦 的 把 那 包包 解开, 然后 往 那 桌子 上 一 倒, 哗啦 一大片 几十片 那种 红叶, 就 北京 最好的 季节, 而且 还 塑封 的 很 精美 的 红叶。 我说 大家 都 拿了, 然后 他 就 很高兴。 之后 他 拉 着 我, 然后 他 就 找 个 没 人的 地方, 他 就 从 怀里 掏出 一本书, 我记得 是 黄皮 儿 的 热病。 这 本书 的话 是 我们 搞 感染 的 和 搞 I C U 的 医生 常用 的 一本 抗感染 的 这种 书包 或 细菌, 哪种 细菌 应该 用 什么 抗生素, 这个 书 当中 都有 一些 指南 建议性 的 东西。

他 让 你 学一学。

让 我 学一学。

然后 就 感动 立刻 就 憋 回去 了。

结果 奶奶 这个 情况 就 越来越 差, 然后 有一天 的 时候, 他 穿 的 特别 整齐, 也 没什么 钱, 哪有什么 钱, 就是 一个 普通 的 知识分子 而已。 那个 蓝 衬衣 洗 的 都 发白 了, 塞 在 腰 里面, 而且 还 专门 打了 发蜡 来 找我。 我 就 以为 他 又要 让 我 学习, 结果 这次 不是, 他说 今天 是我 老伴儿 的 生日, 说 我想 给 她 唱首歌, 说 我不会 打扰到 别的 病人 的。 这么 一说, 你说 就 这个 要求 你 能不能 满足 吗? 唱, 然后 他 就 走到 他 老婆 床 前, 然后 他 就说 他说 三昧, 他说 你看 咱们 年轻 的 时候 在 高原 上 日子 那么 苦, 但是 心里 快乐 说 老了 终于 退休 了, 你 又 变成 这样。 他说 都怪我。 其实 这个 时候 他 已经 意识到 他 自己的 错误 了, 就是 当时 没有 给他 及时 的 心肺复苏。 然后 他说 今天是你的生日, 说 我给你 唱首歌, 然后 往前走 了 一步, 就像 小学生 一样, 双手 就 垂 在 身体 边儿 上, 然后 就 唱起来, 就是 一首 走调 的 老歌, 但 他 唱 的 特别 认真, 好多 护士 就 哭了。

这时候 我 就 听见 那个 监护仪 滴滴滴 的, 就 像是 给 他在 伴奏。 然后 唱着 唱着 我 就 听到 监护仪 的 声音 就 变了, 心跳 越来越快, 60次、 70次、 80次到100三十 多次。 然后 这个 时候 我 就 看到 有 两滴 眼泪 就 从 那个 奶奶 眼角 流 了 下来, 紧接着 心跳 停止, 我 就 冲上去 按压 抢救, 按压 抢救, 但是 这 奶奶 就 再也没有 回来。

其实 你 想, 很多人 讲 这个 故事, 大家 都在 想说 这 是一个 爱就是 老年人 之间 经历 过 这种 生活 的 磨难 以后, 这种爱 真正 的 爱呢 是 就像 那 两棵 老树 一样, 就 跟 长 在 了 一起。 我 失去 你我 也将 会 失去 我自己。 但 实际上 讲 的话, 这个 故事 他 反而 不是 为了 讲 爱, 而是 为了 他说 这个 老人 他 为什么 不放手? 他 明明 知道 没有 希望 了, 她 为什么 不放手? 因为我 那时候 年轻。

任何 以 技术 为 服务 的 这个 群体, 当你 掌握 一定 的 技术 以后, 你 就 一定 会 滋生 傲慢。 傲慢 就会 带来 很多 视觉 的 死角。 我 就 不 理解, 说 你 明明 知道 他 可能 就是 微乎其微 的 希望, 你为什么 不放手? 这 不就是 钱 白 扔。 还有 就是说 你 一个 老 科学家 接受 过 高等教育, 你 拿着 这种 报纸 上来 的 偏方 秘方 指挥 我 一个 专业 的 医生, 而且 说 我 每次 说 他 希望 渺茫 的 时候, 你 都会 翻脸。 结果 过了 两天 你 又 来 找 我问 同样 的 问题, 不 理解, 真的 不 理解。 但是 你 经过 那么 多年以后, 当我 也 尝 过 这 生活 的 苦, 感受 过 生活 的 甜, 我 慢慢 以后 我 就 了解 了。

我们 为什么 说 这个 老人 不放手? 其实 我们 以前 年轻 的 时候 我 渴望 治愈, 但是 我们 每个人都会 经历 的 不可 治愈。 他 真正 不可 治愈 的 时候 的 不放手, 才是 人类 的 终极关怀, 终极 安慰。 你 想 谁 都要 经历 一次 说 这个 不可 治愈, 每个人都会 走向 死亡 的 一天。

但 只有你 在 危难 的 时候 不放手, 这 才是 让 你 感到 最 关怀 和 最 值得 最 信任 的 时候。 每个 人都 要 经历 这一次, 治愈 是一种 安慰, 但是 当你 不可 治愈 的 时候, 绝望 的 时候, 我们 不放手, 它 更是 安慰。 我 觉得 医学 对 我们 普通人 最大 的 安慰 就是 在于, 当我 不可 治愈 的 时候, 你就是 在 即便 是 别人 讲 的 没有 希望 的 时候, 你的 亲人 不放手, 一生 不放手, 这 是对 人类 的 终极 安慰。

我 最后 就在 想, 最后 收尾 是 这么 收 的。 我说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 那个 奶奶 肯定 还是会 躺 在床上, 然后 再 不舍 当中 离去。 那个 爷爷 肯定 还会 天天 追 着 我说, 你 给我 讲讲, 你 给我 讲讲 为啥 白细胞 高了 1000, 说 我给你 那 本 热病 你看 了 吗? 他 一定 也 不会变, 但是 只有 我会 变, 我 肯定 会对 那个 爷爷 说说, 对不起, 请你原谅我 傲慢、 轻狂 和 无知。 每个 人都 要 经历 这些 的。

为什么 我要 写 命 悬 线 我 不放手? 真的 是你 想想 他 不是说 这个人 理性 的 时候 讲 没有 希望 的 时候, 我们 就 应该 果断 的 放手。 不是 这样的, 谁 家里 有 病人 谁 舍得? 那 病人 忍受 痛苦 为什么 不舍得 呢? 他 一方面 是 自己 不舍得 这个世界, 另外 一点 积极 的 治疗 也是 对 亲人 的 一种 反馈, 说 孩子们 孝顺, 我 也要 积极 治疗。

最后一个 病例, 真的 是 说 经过 抢救 以后, 经过 治疗 以后, 经过 这个 时间 以后, 慢慢的 病人 也会 达成 和解。 那 他 要求 回家, 那就 带 他 回家。 那 不是说 带 他 回家 就是 放手 了, 他 同样 帮 他 实现 这个 愿望, 带 病人 回家, 他 同样 也是 一种 我 不放手, 其实 命悬一线 我 不放手, 我 觉得 八个字 的 题目 特别 好。 我 本来 开始 想 叫 命悬一线, 后来 就 写成 了 命悬一线 我 不放手。

对, 在写 这 本书 之前, 其实 这个 名字 你 就 已经 有了。

我 写 这 本书 之前 写 的 是 想 叫 命悬一线。 对, 写 完 以后 变成 了 命悬一线 我 不放手。

其实 家属 很难 放手。 我 以前 就 很 年轻, 那个 时候 感觉 就是 比较 浅薄, 就会 觉得 说 影视剧 那些 是不是 太 夸张 了? 就是 家属 在 外面 哭嚎, 然后 觉得 你 理性 都 知道 说 这个 确实 没有 抢救 希望 了, 医生 也 在 跟 你 反复 的 讲, 为什么 还要 撒泼打滚。 但是 当 自己 在生活中 真的 遇到 的 时候, 你 就会 发现 说 你 就 真的 会 像 影视剧 一样, 就是 求 医生 说 你 一定要 尽全力 救 他, 不惜一切 代价 这种。

其实 医疗 这个 事情, 就像 我 刚才 说 的, 治愈 它是 一种 安慰。 但是 真正 人 不可 治愈 的 时候, 他 都 不放手, 它是 一种 终极 安慰。 你 活着 的 人, 你 在 给 病人 治疗, 你是 在 给 自己 治疗。 也是 我 昨天下午 特别 忙, 除了 我们 单位 我在 抢救 之外, 还有 其他 医院 的 一个 会诊。 会诊 回来 以后 就是 下了 班。 然后 我有我 朋友, 他 父亲 刚刚 去世, 是一个 胰腺癌 晚期, 发现 就是 晚期 了。 老人 去世 以后 他 就 一直走 不 出来, 他 就 特别 想听听 我 对于 这个 事儿 的 理解, 就是 一个 癌症晚期 治疗, 他 一直 瞒着 他 父亲。 我说 其实 你 父亲 是 知道 的, 他 咋 可能 不知道 那么 疼, 做了 那么 多 的 治疗, 他 只是 说 他 不愿意 让 你知道, 他 知道 了。

其实 真正 说 当 病人 没有 希望 的 时候, 什么 叫做 最好的 治疗? 其实我 这个 书 当中 有 几个 总结, 第一个 标准 叫 什么? 那 叫 无 遗憾 不 遗憾。 你 给他 治疗 了 病人 不 遗憾, 然后 你 自己 也不 遗憾。

第二点 叫 不 痛苦, 你 要 缓解 他的 病痛。 这个 痛苦 不仅仅 包括 肉体 的 痛苦, 还 包括 心理 的 痛苦。 我们 人类 每个人 人生 皆 苦, 终极 的 一个 痛苦 是什么 呢? 就是 一个 叫 疾病, 一个 叫做 死亡。 心理 上 其实 在 面对 疾病 的 时候 还是 非常 痛苦 的。 你 这个 时候 有 治疗 方法 给他 积极 治疗, 它 不仅仅是 缓解 身体 的 痛苦, 同样 是 缓解 病人 的 心理 的 痛苦。

为什么 有的 时候 有些人 甚至 在 绝望 的 时候 会 导向 偏方 秘方 什么的? 他 其实 也是 在 征求 一种 希望, 努力 的 寻求。 即便 是 这个 偏方 秘方 它 没有 效果, 但是 病人 最起码 觉得 还在 治疗, 对 吧? 这 第二个。

第三个 就 叫做 不 纠结 很多 事情 你 积极 治 了, 你 努力 过了, 病人 也 努力 过了, 你 就 没有 什么 纠结 的。 不 遗憾。 你 不 纠结 了 以后 很多 事情 才 不 遗憾。

可是 对于 病人 家属 来说 是 不可能 不 遗憾。 是 有的。

时候 我 就在 讲, 就是你 给 病人 治疗 也 在 治疗 自己。 往往 当 你的 亲人 生病 的 时候, 有 几个 因素 是你 难以 避开 的。 第一点 叫做 愧疚, 你 会 强行 把 病人 生病 和 你的 不足 联系 在一起。 实际上 讲 这 往往 是 没有 根据 的, 他 不是 因为你 当时 没有 带 他 检查 或者 什么。

他 导致 他 要是 我 当时 怎么样 就 好。

对, 很多人 一定 会 这么 想, 但 往往 是 没有 证据 的。 但是 就是 因为 你的 亲人 生病 了, 你 会 往往 和 你 自己的 不足 联系 在一起, 这是 第一点。 第二点 是 人是 容易 活 在 记忆 当中, 什么 意思 呢? 这个人 生病, 尤其是 得了 大病 以后, 往往 他 已经 回不到过去 了。 但是 你的 记忆 还活 在 过去, 活 在 他 健 看 的 手 的 样子, 他 那么 乐观, 你不知道 疾病 已经 改变 了 一切。 这个人 或许 永远 回 不到 以前 的 时候 了, 正是 因为 愧疚 和 活 在 记忆 当中, 才让 你 即便 病人 走了 以后 还 生存 在 这种 纠结 当中。 其实 只要 要是 你 给他 好好 治 了, 每个 人都 要 走 这 一步 的, 就 不要 纠 解。 然后 病人 好好 治疗, 很多 时候 也是 为了 让 你 活 得 更好。

对 吧? 对, 很多 病人 我 觉得 他 到了 晚期, 他 非常 坚持 积极 的 配合 治疗, 也是 希望 让 自己的 家人 没有 遗憾。

对, 他 自己 没有 遗憾, 他 自己 家人 没有 遗憾。

就是 这个 过程。 对我 我 想起 我 外婆 去世 前后, 家里 很多 亲人 也 跟着我 外婆 开始幸福。 然后 说 我 外婆 这 不是 去世 了, 是 去 西方 极乐世界。 你 要是 换 做 以前, 以 我 这种 理性 的 一面, 我 就 觉得 说 这个 没有 任何 的 科学 根据。 但是 我会 觉得 那 是一种 他们 能够 找到 的 一种 解释 方式, 让 他们 心里 稍微 理性。

不 能够 完全 解释 一切。 对 理性 我们 可以 通过 精准 的 计算、 演绎、 归纳, 你可以 越来越 了解 人体 每个 细胞、 每个 神经、 每个 激素 怎么 工作。 但是 永远 不能 了解 人的 意识 是 怎么 形成 的, 你的 情感 是 怎么 形成 的, 为什么 你 会哭? 为什么 碰见 这个 事儿 你 会 突然 想起一个人? 为什么 听见 这首歌 你会想起 一件 事儿? 这些 都 不是说 科学 能够 完全 解释 的那 为什么 说 那个 老人 他在 临走 的 时候 他 会 掉 眼泪? 科学 解释 不了, 科学 能 解释, 或许 他的 有些 脑细胞 还 生存, 有的人 就在 解释, 去年 的 时候 还是 前年 的 时候, 就是 有一个 研究 就说。

人 在 即将 走 的 前 几秒钟, 能够 回忆起 他的 一生 快乐的 往事, 像 过电影 一样 在 大脑 当中 过 一遍。 所以说 我们 有的 时候 你 愿意 相信 什么, 我 都会 鼓励 你。 因为 这个 时候 我 不仅仅是 让 你 肉体上 没有 痛苦, 你的 心灵 上 也 减免 一些 痛苦。

作为 I C U 的 医生, 不会 这种 心理 上 的 压力 很大。

我 每天 都在 看, 但是 他 不是说 我 一天 看 那么 多, 我 从 年轻 的 时候 见习 的 时候 就 开始 看, 那时候 不 参与 实习 的 时候, 跟着 老师 开始 一点点 管 病人。 当我 主治 医 以后, 独立 的 管 病人 来 进入 到 这些 故事。 这个 过程 是一个 逐渐 训练 的 过程, 它 会 让 我 成为 一个 很 坚定 的 一个 医生。 但是 你 偶尔 也会 入戏, 就 像你 写 的 第一个 故事 一样。

第一个 故事 就 讲 了 一个 35岁 的 户外运动。 他是 骑 摩托车 撞 在 电线杆 子上, 一把 就 撞死 了, 当时 心跳 呼吸 就 停 了, 然后 急救 人员 给他 心肺复苏, 抢救, 送到 医院 又 做手术 去 骨 瓣 减压, 大脑 肿胀 的 厉害, 脑死亡 了。 像 这种 病人 没有 任何 希望, 他 已经 死亡 了。 我 记忆 特别 深 的 就是 家属, 他 爸 他妈 是 东北 的 大学 的 一个 教授, 他 爸 是 泌尿外科 的 教授, 他妈 是 妇产科 的 护士长, 两个孩子, 一 儿 一 女, 就是 那种 根本 不了解 这个 事儿, 还在 地上 嬉闹 的 这样的 一个 年龄 和 他 爱人, 就 我们 附近 教 培 学校 的 一个 老师, 长得很 高, 戴 着 眼镜, 一看 就 知识分子。 你说 这样的 一个 病人, 每次 讲 病历, 讲 这个 病情, 他 爱人 都 特别 激动。 他 就 跟 我说, 他说 你 看看 他 一对 儿女 他 变成 什么样, 我 都 要说 是 植物 人我 都养 他 一辈子。 他 这么说 我 很 了解, 他 调 了 植物 人和 脑死亡 的 区别。 植物 人是 大脑皮层 受 抑制 或者 受损, 他 也是 个 活人, 但是 脑死亡 也就 意味着 他是 个 死人。

脑死亡 的 概念 就是说 包括 脑干 在内 的 全 脑死亡, 我们 呼吸 和 心跳 中枢 就在 脑干, 脑干 死亡 也 意味着 他 很快 呼吸 和 心跳 也会 发生 停止。 我们 可以 用 机器 让 它 保持 着 这个 心跳, 但 这个 只能 是 蒙蔽 了 我们的 双眼, 让 你 更 难以 做 决策, 这就是 医学 最大 的 悖论。 我们 一方面 每天 都在 创造奇迹, 但是 另外 一方面, 有 一些 没有 希望 的 病人, 脑死亡 的 病人 维持 着 这种 心跳, 然后 你 让 家属 进退维谷。

有一天 他 那个 父母 就 找我, 说 我们 想和你 再聊 一 聊聊吧。 到 我 办公室, 他 那个 爱人 是 最后 进来 的。 结果 他 父亲 就说, 他说 博 医生 说 我们 就 想做 一个 脑死亡 评定, 好 做 下面 的 决定。 他 刚 说到 这儿 的 时候, 他 爱人 就 开始 喊起来, 说 你 要 决定 啥, 你 要 决定 啥? 我 跟 你说过 了, 不用 你们 管说 我 给他 擦 身子, 说 我 给他 喂饭, 养 他 一辈子, 说 他 不是 脑死亡, 说 你们 都 错了 老头 了, 他 立刻 就 不敢 说话 了。 沉默 了 很 久以后, 然后 我 就说 我说 还是 做 一个, 是 吧? 然后 我们 也好 决定。 那你 想 结果 可想而知。

从 那儿 以后 的话, 这个 女的 就 沉默 很久。 就有 一天 她 父亲 找我, 那个 记忆 太 深刻 了。 刚 来 的 时候 她 爸 还是 腰 都 特别 直挺 得 高高的。 他 找 我的 时候, 三周 以后 佝偻 的 就像 老头儿 一样, 他 就说 我们 想做 清官, 捐献 给 有 需要 的 人。 他说 我 儿媳妇 也 同意。

你说 医生 这个 职业, 你可以 打开 别人 的 大脑, 可以 脑机 接口 把 脑袋 电 活动 接 出去, 但是 你 永远 不了解 别人 的 这种 想法 是什么。 说 一个 老 医生, 你说 他是 医生 就 能够 看透 死亡 吗? 你说 他 一个 工作 经历, 就是说 他 见过 这些 事儿 见得 多, 他 了解 器官移植 的 意义, 就会 忍心 给孩子 做 器官 捐献 吗? 但 这些 都 不重要, 然后 我 就 马上 对接 了, 我们 医院 里 专门 有 这些 协调员, 就 帮助 他 后期 完成 这些 工作。

结果 那天 正要 签字 的 时候, 他 这个 儿媳妇 反悔 了。 按说, 你说 一个 当 医生 的, 你 了解到 病人 第一 没有 希望。 第二点, 如果说 他 能够 捐献, 很多人 可以 获救。 而且 说 他 活 下来 的 这些 亲人 将 会 更 坦然。 因为 满足 病人 的 愿望, 因为 这个 病人 他在 没有 出事 以前 就 登记 过 器官 的 自愿 的 这种 登记卡。 这样 病人 帮助 他 实现 这个 愿望, 很多人 获救 的 同时, 家属 的 内心 也会 得到 平复。 可是 我 当 听到 他 那个 媳妇儿 反悔 的 时候, 我 反而 就 觉得 他 应该 这么 做, 这 是一个 很 奇怪 的 感觉。 实际上 讲, 我 后来 在 想, 我 为什么 舍不得 这 病人, 就是你 天天 和 这个 病人, 你 天天 抢救 他, 你看 人家 的 父母, 你 再 看看 那些 孩子, 那些 小孩儿 我记得 就 他妈 拉 着 那 孩子 交代 病情, 一边 交代 病情, 那 俩 孩子 还在 底下 在 打闹。

像 咱们 都有 孩子, 你 可能 了解 的 说 失去 父亲 对 这 孩子 未来 是 意味着 什么, 你 再 看看 他 老婆, 他 就 天天 就说 说 他 变成 什么样 我 都要。 有的 时候 你 也会 入 了 戏。 当 医生 的 时候, 理性 从事 可以 让 你 更 客观 更 精准 地 判断 病情, 但是 入 了 戏。 有的 时候 你 会 掏心 掏 肺 的对 别人 好, 但是 入 了 戏 有一个 问题 就是 有的 时候 你 不 能够 站在 中立 的 这种 态度 上 帮助 家属 做 决策, 你 也会 陷入 到 这种 患得患失 的 执念 当中。 所以 我 就 不痛不痒 的 就 跟 他说, 我说 你 要 这么 做决定, 那就 再 等一等, 我 就 继续 给他 好好 治, 结果 越 治 越 差越 治 越 差。 因为你 失去 了 大脑, 你 所有的 器官 都会 快速 的 衰竭, 就像 高空 坠落 那个 风筝 一样。

然后 这 病人 尿崩, 每个 小时 大 几百 毫升 尿, 1000毫升 的 尿, 高热 脑死亡 的 所有的 症状 都 表现出来 了。 这个 时候 他 老婆 后悔 了, 说 我想 现在 立刻 捐献 已经 晚 了。 记得 那时候 那个 病人 推走 的 那天, 他 老婆 就 趴在 他 身上 喊 说, 对不起, 对不起, 我应该 满足 你的 愿望。 其实我 自己 也是 一个 登记 过 器官 自愿 捐献 的, 我 有 登记卡, 我 以前 一直 藏 着, 就 藏 在 车 里面。 我 就 觉得 为什么 放在 车里 呢? 如果说 真的 是 有 意外 什么的, 可能 大家 会 发现 有。 准备 了 一张 卡, 他 经过 这 事儿 以后, 我 就 必须 要 跟他讲 这 事儿? 我 必须 得 说说 你 到 那时候 你 就得 按照 我的愿望 来 办, 然后 你 才是 一个 好妻子, 对 吧? 你 不要 像 这个 妻子 一样 患得患失, 到 最后 反而 错失 了 这个 机会。

其实 这个 病例 当中, 无论是 他的 父亲 还是 这个 妻子 都是 很 伟大的。 他 对 父亲的爱 更 理性, 妻子 的 爱呢 更 感性 更 犀利, 就是 用 心跳 来 迷失 了 他的 双眼。 我 就 给我 爱人 讲 这 故事, 我记得 2022年 我们俩 开车 去 山 里面, 我 就 给他 讲 这 故事。 就 讲完 以后 果然 像 我想 的 那样, 他在 后座 上 哭, 结果 哭 完 以后, 他 擦擦 眼泪 坚定 地 说, 如果 是我, 我也 不舍得, 那谁 舍得 说? 当 你的 亲人 离去 了, 你 还 划开 他的 身体, 然后 切下 他的 器官 给 素昧平生 的 陌生人。 你看 他 也是 个 医生, 他 也 说 这个, 他 一说 这个 完全 是 和 我的 想法 就 相悖 了。 好, 我 就 跟 他说, 我说 没关系, 我说 我 再 给你 讲 个 故事 让 你 看看, 说 这个 器官 进入 了 别人 的 身体 会 发生 什么。

说 一个 小姑娘 接受 了 肝脏 移植, 当 她 这个 手术 做好 以后, 等 她 完了 气管 插管 能 吃饭 的 那天, 她 突然 跟 她 妈 说 一句话, 她说 妈 我想 吃 汉堡, 这 好奇怪, 因为他 以前 从来不 吃 汉堡 的, 然后 他妈 就 给他 买 了 汉堡, 说 你 不是 不吃 汉堡 吗? 结果 他 一 吃 汉堡 觉得 特别 好吃, 这 很 奇怪。 然后 他 就 一直 怀疑 给他 器官 的 那个 人是 喜欢 吃 汉堡。

但是 在 那个 国家, 这个 小姑娘 不是 在 中国, 慢慢的 就是 供者 的 信息, 受者 是 有 机会 知道 的。 他 慢慢的 就 了解 了 给他 肝脏 的 是个 小哥哥, 而且 拿到 这个 哥哥 母亲 的 电子邮箱, 然后 他 就 一封 一封 给他 写信, 写什么 呢? 写 他 捐献 前后 身体 发生 了 翻天覆地 的 变化, 写 感恩的心 情, 一封信 的 写, 但是 都是 如 石沉大海 一般。 为什么 这个 妈妈 不给 他 回信 呢? 愧疚 我没有 养 好 我 儿子。 他 成长 到 一定 年龄 以后, 孩子 和 一些 不良少年 在一起, 然后 火拼 丧生 在 一场 街头 械斗, 最后 还 把 器官 给 了 别人, 说 他 妈妈 一直 很 愧疚, 所以说 他 不给 这个 女孩儿 回信, 但是 女孩 一直 写。 终于 有一天 这个 母亲 就 忍不住 给 这个 女孩 回 了 一封信, 在 这个 信 中 就 讲 到了 说 他 儿子 短暂 的 一生, 讲到 他的 愧疚, 然后 还 想到 了 她 喜欢 吃 汉堡。 结果 这个 女孩 收到 信 以后, 然后 就 浑身发抖, 我 就 知道 她 喜欢 吃 汉堡。

其实 在 以前 的 时候, 我们 医学 每个 领域 所有的 学科 死亡 都是 终点。 但是 只有 一个 学科 死亡 是 起点, 就是 器官 捐献。 我们 有的 时候 会 觉得 器官 捐献 是你 给 了 别人, 你 伟大, 你 无私。 你 从来 没想过 器官 捐献 也是 别人 拼 其所 能 的 让 你 这个 器官 继续 活 下来。

对他 其实 也是 某种意义上 延续 了 你的 生命。

然后 我 就 给我 爱人 讲 第二个 故事, 说有 个 小女孩 出车祸, 然后 脑死亡 以后, 她 母亲 就 把 她的 器官 给 了 七个 不同 的 人。 但是 给 完 以后 的话, 其实 谁 舍得, 都 不舍得。 但是 在 那个 国家 也是 在国外 的 事儿。 这 两个 故事 都 是我 从 一本书 上 看到 的, 我也 写 在 了 我的 书 当中。 但是 在 那个 国家 的话, 就 过 几年 受者 是 有 机会 见到 供者 的 亲人 的。

这个 母亲 就 参加了 医院 的 聚会。 在 那个 绿地 上 大家 都在 谈论 器官 捐献 以后 身体 发生 了 天 翻覆 地 的 变化, 谈论 贡 者 的 伟大 和 无私, 感慨 于 人间 这种 无私的爱 和 奉献。 只有 这个 女孩 的 妈妈 坐在 角落 里面 哭, 心痛, 而且 思念 自己的 孩子。 尤其 在 这种 场合, 她 就 拼命 地 呜呜 的 哭。 她 正在 哭 的 时候, 然后 有 个 大 男孩儿 就 向 他 走来, 手里 拿了 一把 听诊器, 然后 蹲 在 他 面前 解开 衣服 说, 阿姨 你 听听 我 咕咚 咕咚咕咚 是 她 女儿 的 心脏 在 跳。 就 好比 在 说说 妈妈, 我 并没有 离去, 让 这个 母亲 的 哭 着 哭 着 就笑 了。 其实 我们 死亡 都是 终点, 但是 她 有 机会 变成 起点。 你可以 化作 别人 的 生命, 你的 器官 在 别人 体内 依然 得到 存活, 这 同样 是 另外 一种 形式 的 重生。 后来 我 爱人 听到 这 一两个 故事 以后, 然后 我 把 我的 专家 递给 他, 我说 这 是我的, 然后 他 就说 他 说好, 我可以 答应 你, 但是 前提 是你 必须 得 好好的 活着, 这 比 什么 都 重要。

我 觉得 博 老师 你 很 厉害 的 一点 就是 一般人 比如说 写 捐献 器官 的 故事, 他 可能 会 评价, 比如说 家属 其实 理应 怎么怎么 做, 但 你 不是你 是 写 了 没有我 回到 家 跟 我 太太 我 生活 中 发生 的 事情。

其实 捐 或者 不 捐 没有 对与错。 根据 你 个人 价值观, 根据 你 对 这个 事 的 理解, 没有 对错。 捐 或者 不 捐 都 对你 愿意 捐 就 捐, 你 不愿意 捐 就 不 捐。

但是 我 有 句 话, 其实 医生 你 连 自己 都 渡 不了, 你 谈 什么 渡 人。 医生 的话 就 这个 行业 你说 伟大, 我不 伟大, 但是 我 经历 的 事儿 多。 我见 过 最 痛 的 苦、 最 无私的爱、 最 不舍 的 告别, 也 见过 最恶 的 人性。 其实我 是在 讲, 为什么 有的 时候 我 讲 这些 故事 我 都会 掉 眼泪。 你是 不停 的 在 打开 自己 记忆 的 你 深处 最 让 你 感动 的 地方。

很多人 讲说 医生 的 心 会不会 越来越 硬? 我告诉你 会, 但 这 就像 伤疤 一样, 你 不要 忘了 伤 8就是我 最 疼 过 的 地方, 它 只是 表面 上 越来越 硬。 所以说 我 在写 完 这 本书 以后, 我 特别感谢 那些 接受 我 访谈 的 人。 你就是 让 他们 在 不停 的 打开 这些 伤口, 来 给你 讲述 这些 故事。

为什么 这 本书 珍贵 呢? 一半 病例 是 访谈, 那 有没有 不 接受 访谈 的 呢? 有, 我告诉你 真的有 不 接受 访谈 的。

有 个 孩子 也是 脑死亡, 也是 父亲母亲 都 不放手, 坚持 了 一年 的 时间, 你 想 花 多少钱? 我们 那时候 都 劝 他 放手, 就是 不放手。 那 孩子 最后 走 的 时候 比 刚 进来 的 时候, 你 感觉 他 都要 长 高了。 临走 的 那天 我 就 以为 他 爸妈 肯定 得 哭 死, 但是 没有。 就是 因为 一年 的 坚持 以后, 他俩 反而 孩子 走 的 时候, 他俩 没有 那么 撕心裂肺 的 哭。

我 给他 打电话, 我说 我是 柏 医生, 你 愿意 不愿意 接受 我的 访谈? 他 说我愿意, 然后 以后 再 打电话, 每次 打电话 他 都 说有 事儿, 那 后来 我 就 再也 不 打了。 我 就 知道 他 或许 一开始 的 时候 答应 你是 迫于 大家 曾经 有过 的 这种 情面, 迫于 你 当时 那么 贪心, 他 肺 的 去 对 他的 孩子 好。 但是 后来 他 不 接受, 我也 尊重。 因为 说 你 让 这种 接受 访谈, 让 我们 这些 人 去 看 这些 事情, 其实 就 等于 让 别人 把 伤疤 打开。

所以 这 本书 为什么 说 珍贵 呢? 它是 国内 很少 有人 去 和 病人 家属 做 访谈。 因为 有的 时候 我们 外人 看 事情, 你 是从 你的 角度, 从 旁观者 的 角度, 从 医生 的 角度, 你 很少 去 真正 了解 病人 自己 考虑 的 角度。 很多 问题 你 真的 想象 不到 的。 你 怎么会 知道 病人 他 怎么会 想? 你以为 他 会 害怕, 你以为 他 会 欣喜? 很多 时候 完全 是 颠覆 我的 想法 的, 真的, 你 想不到 你的 病人 会 怎么 想。

我 那个 格林巴利 的 病人, 晚上 的 时候, 我 给他 十点钟 查房, 我会 给他 把 眼睛 闭 起来, 因为他 自己 不会 闭眼, 全身 瘫痪。 到 第二天 的 时候, 我 再 帮 他 把 眼睛 珠子 再 掰开。 结果 有一天 晚上 我 给他 盖 纱布 的 时候, 闭 眼睛 的 时候 他 不让 闭。 那时候 第一 的话, 那 肯定 是 想 看到 每个 治疗 都 给他 落实 了, 他 才会 放心。 或者 他 会 看 护士 在 身边, 他 会 他心 他 害怕。

他 恐惧 那种 漫无边际 的 黑暗。

对, 他是 恐惧 黑暗。 你看 这 都是 我们 这么 想 的对, 等到 后来 我 给他 治 好了 以后, 我 就 问 他 这个 问题。 我说 我 当时 要 给你 闭上眼睛 盖上 纱布, 你 为啥 不让 闭? 他 就说 他说 我害怕, 他说 我害怕 我 闭上眼睛 就 再也 睁不开 了。 这 句 话 这是 真实的 恐惧。 他说 有的 时候 你们 给 了 我 镇定剂, 但是 有的 时候 我是 清醒 状态。

我 听到 隔壁 有人 被 拉走 了, 说 谁谁谁 的 家属 然后 放弃 了。 然后 护士 有时候 讨论 说 谁谁谁 感染 了, 那 我 去 的, 他说 把 我 吓死 了, 他 说真的 是, 他说 这些 坏事 可 别 赶 在 我 身上, 他说 你看 我 每天 你们 给我 翻身 扎 血气 多 疼。 他说 这些 都 不要紧, 他说 只要 是我 能 活着 都不 害怕, 但是 我 越 治 越 重。 她 那种感觉 就 像你 在 不停 地 往下掉, 但是 你 找不到 任何 东西, 这个 时候 我 才知道 害怕 了。 当然 这个 病例 后来 完全 治 好了, 但是 他 就 经常 在 我的 短 视频 下面 留言 他。

现在 还 经常 留言。

经常 留言。 他说 对, 所以 请你 一定要 相信 医学。 他说 这些 事儿 我 都 经历 过。 其实 真正 的 是你 去 讲 病人 的 恐惧, 你 一定要 去 了解 那个 从 死亡山谷 里 爬 上山坡 的 那个人, 他是 最 能够 告诉你 什么 叫做 恐惧。

其实 在 今天 录 这个 节目 之前, 我见 过 你。 因为我 之前 在 得到 工作, 在 您 的 那个 医学 通 识 课最 开始 筹备 的 时候, 我记得 那时候 还在 环 贸 的 时候, 当时 的 您 还有 冯雪 老师, 还有 几位 医学专家 来 然后 讨论 论说 这个 课 该 怎么 写。 第一次见面。

那时候 我在 对, 其实我 跟你讲, 为什么 我 觉得 我 现在 进步 挺 大 的 呢? 我 还是 应该说 很 感谢 得到 就是 一个 医生 讲 问题, 往往 我会 默认 为你。 爱 听。 因为我 经常 面对 是我的 病人, 他在 最 痛苦 的 时候, 他 肯定 是 想听 医生 的 每 一句话 都很 认真, 甚至 要 记下来。 但是 讲故事 和 讲 一个 医学 科普, 他 和 医生 对 病人 这种 聊天 是 不一样的。 没有人爱 学习, 谁 爱 学习? 这个 学习 是 很 痛苦 的 事儿。 我 觉得 我 当时 在 得到 就学 了 很多 写作 手法。 第一点 就是说 把 知识 混杂 在 故事 当中, 让 他 听 故事 的 同时 就 学习 了 知识。 就 比如说 咱们 这个 书 当中 讲 过了 一个 大出血 的 病人, 然后 我 给他 救治 救治, 正在 我 绝望 的 时候, 结果 突然 出血 止住 了。

通过 这个 故事 讲, 医疗 的 本质 是 支持 生命 自我 修复, 对 人体 就有 很强 的 自我 修复 能力, 包括 什么 呢? 你的 基因 会 突变, 但是 人体 就有 自我 修复 的 能力。 每天 人体 会有 3300亿个 细胞死亡 的 同时 会有 同等 数量 细胞再生。

是的, 我 觉得 这个 观点 也是 当时 您 那 门 课 前面 就 提到 的 一个 观点。 包括 当时 我们 开会 的 时候 你 也有 提到, 起码 在 那个 时候 对我来说 是 非常 耳目一新 的 观点。 比如说 医学 的 本质 是什么? 而且 另外一个 让 我 印象 特别 深 的 是, 当时 不是 身边 都是 像 薛 老师 这样的 内容 高手。 因为 我想说 你们 都是 各个 医学 领域 的 专家, 但是 他们 在 评判 你们 内容 的 时候, 给你们 提 了 很多 不留情面 的 意见。

那种 小容, 我 到 现在 想 起来 我 都 害怕, 他 就说 也就 如此。 你 当着 我的 面 说 这个, 我 天天 给 别人 讲 知识, 别人 想方设法 来 多 听我 几句话, 怎么 你 会 觉得 说 就 不过如此? 但是 那个 时候 我真的 是 很 想做 一个 同事 这 门 课程。

对, 我 发现 你们是 医学 领域 的 这么 有名 的 专家, 一点 都不 生气 生气 生气。 对。

但是 没有 表现出来, 我 忍 逆 了 行不行? 但是 我 那时候 就 假装 谦虚, 就 把 他的 那个 意见 就 记下来 了。 对我 写 了 一半儿, 写 了 半年 的 时候, 我 重新 再去 看我 发现 他的 每个 观点 都是 正确 的。 而且 按照 他 这么 写, 就 能够 让 这个 知识 更好 听。

所以说 我们 专业 的 人 做 专业 的 事儿, 医生 你 会 看病, 你 未必 是一个 很 好的 内容 呈现 者。 那么 你 怎么样 讲 知识, 把 知识 混 在 故事 里面。 但是 讲 知识 是 不行 的。 因为 这个 知识 书上 有的 能够 搜索 到 的, 它 就 不是你 那么 珍贵 的 东西。 我们 知识分子 一些 学者, 他 总 觉得 他的 这个 知识 是你。

特别 独到 的那 你 想。

你的 知识 超过 人类 认知 范畴 了 吗? 那你 不 也 是从 其他 地方 学 的 吗? 那你 这么 讲 的, 其他 的 学者 也会 这么 讲, 如果 这样, 你 这个 知识 就 没 你 想 的 那么 值钱。 但是 往往 我们 理解 起来 是 很难 的, 你 一定要 把 这些 知识 梳理 成 什么 呢? 梳理 认知 高度。 如果 知识 加上 认知, 大概 你 已经超过 90% 以上 的 人 了。

像 书 里 就是 您 回访 的 那些 病人 也好, 家属 也好, 他们 看完 书 有 给你 什么 反馈 吗?

反而 他们 反馈 的 很少。 我也 问 过 这个 问题, 然后 他们 就说 写 得 很好, 他 不再 去 描述 细节。

对 他们 来说 还是 伤痛 着 的对。

应该说 那个 经历 可能 是 让 他 一辈子 忘不掉的。 他们 会 主动 跟 我 说说看, 完了 就 很 真实 很好。

其实 这 一句话 可能 就 浓缩 了 很多 情感 在 里面 了。

其实 每个 访谈 都 特别 珍贵, 它 不是 一个 医生 的 视角, 他 很多 还有 医生 视角, 结合 我的 病人 的 视角, 病人 家属 的 视角, 还有 其他 医生 的 一些 台。 我 以前 的 时候 就 都 觉得 大家 都是 医生, 可能 都在 追求 技术 的 精进, 很少 有 医生 去 关心 人文、 情感。 我没有 想到 我的 同事 他们 很多人 也 在 思考 这个 问题, 他们 冒险, 真正 说 医生 他 愿意 为 病人 冒险 的 时候, 他 当时 说 那句话 的 时候, 我们 有 个 同事 就是 给 病人 做 胸腔 巨大 肿瘤 的 那个 医生 为 主任, 他说 了 一句话, 当时 就 把 我 给 惊 住了。

他说 这个 社会 对待 冒险 和 失败 的 态度 就 决定 了 医疗 进步 的 速度, 说 你 动不动 就 闹, 哪 有 不 失败 的? 不是说 我 为 失败 开脱, 而是 说 我们 本身 人的 生命 它 就是 有 极限 的, 你 早晚都会 到 医院, 每个人都会 有 失败 的 一天。 它 不是 真正意义 上 的 失败, 而是 说 疾病 它 就是 有 终末期 的。 如果说 我们 每个人 不 能够 正确 的 看待 冒险, 看待 失败, 医学 就 不会 进步。

但是 这 并 不是说 因为, 我们 医生 就是 以 这个 为 借口。 那你 怎么样 冒险? 这个 时候 就是你 要 多 学科 协作 来 对抗 这个 风险, 把 风险 降到 最低。 你看 他 当时 说 的 时候, 我 就 觉得 我 去 他 不仅仅是 一个 医疗 上 的 技术 上 的 高手, 而且 说 他 开始 反思 冒险, 怎么样 对 别人 好啊, 怎么样 来 降低 病人 的 风险。 你看 其实 这些 都是 很 颠覆 我的。

可能 未来 如果 再 写 书 的话, 也许 你的 同事 们、 同行 们, 他 可能 也会 扮演 一些 重要 的 角色。 但 我 觉得 不管 是 医学 同事 也好, 还是 命悬一线 我 不放手 也好。 我 觉得 看完 这 两本书 或者 是 学 完 那 门 课, 它 不一定 真的 能 让人 医学知识 精进 很多。 但是 我 觉得 一定 会 让 每一个人 他在 面对 医生 的 时候, 他 能 变成 一个 更好 的 病人。

这就够了。 其实 你 永远 成不了 医学 的 高手。 就是 病人 的话, 你 掌握 一定 的 这种 健康 知识 是 有 必要 的。 但是 真正 有了 大问题, 你就是 要 到 专业 的 人 这儿。 我 这个 书 当中 讲 过 一个故事, 我 有一个 同事, 那是 正儿八经 高手 当中 的 高手, 艾灸 医生 有 烟雾病 要 做手术, 但 他 自己 就是 不敢 做手术, 为什么呢? 因为他 害怕, 因为 见过 失败 案例。 1000个成功 案例 你 都 看不到, 你 就 看 那一个 失败 案例, 结果 突然有一天 闹 出 却 现在 还是 主人 状态。

你 想 一个 医生 尚且 如此, 你的 个人 经验 会 决定 你的 决策。 那你 想 我们 普通人 他 不是 掌握 知识 这么 简单。 人 在 疾病 的 打击 之下 一定 会 患得患失, 会 激进、 会 冒险、 会 逃避。 那 这个 时候 你 就 不如说 把 你 自己 交给 一个 更 专业 的 人。 我们 可以 学习 医学知识, 也可以 学习 很多 保健知识, 我们 用于 日常 的 保健。 你 学习 更多 的 是 怎么样 来做 决策。 你 要 信任, 信任 它 不可以 把 医学 的 不确定性 降到 低, 但是 信任 可以 降低 猜忌 带来 的 这种 损害。

或者说 对于 我们 普通人 来说, 我们 最 需要 的 不是 医学知识, 而是 掌握 这些 常识。

知识 也很 重要。 有些 知识 你 了解 是 对于 你 日常 的 这种 预防、 筛查 这些 都是 很 有 帮助。 而且 你 通过 了解 这些 知识, 你可以 帮助 周围 的 人 一些 必要 的 知识 是 有 帮助 的。

但是 我 觉得 真是 有 大问题 的 时候, 还是 应该 和 医生 共同 决策。 因为你 一旦 有了 大病, 你的 理性 会 在 瞬间 坍塌, 会 空白。 我是 个 医生, 如果说 我 家里人 突然 出问题, 那 可能 决策 也会 失误, 我 也会 逃避, 会 冒险。 真的 是 会 想 这个 疾病 最重 的 地方 是什么? 你 那个 想象 都 可笑 了。 前段时间 我 母亲 生病 高热, 她 在 我们 老家 的 医院 里面, 我真的 是 没有时间 回去 看 她。 我 所有的 这种 重病 我 都想 一个遍, 这是 人的本能。

那么 你 越 在意 的 亲人, 你 就会 越 容易 朝着 不好 的 方向。 或者说 你 甚至 就 想 用 其他 轻的 病 来做 解释, 或者说 你 不撞南墙不回头, 或者说 你的 思维 窄 化。 这是 人类 思维 的 一些 短板 的 地方。

每个人都会 如此, 医生 会 如此, 病人 会 如此。 所以说 我们 有了 问题 的 时候, 什么 叫做 医 不 自治? 医生 为什么 尽量 不要 给 自己 最 亲 的 人 做 特别 大 的 手术? 因为 这个 人是 你 亲人 的 时候, 关心 则 乱。 所谓 旁观者清, 当局者迷。

为什么 当局者迷 的? 是因为 这个 人的 健康 和 他的 命运 和 你 生死攸关。 越是 关心 则 乱, 不如 这个 时候 更 理性 的、 更 科学 的, 最好的 方法 就是 把 它 交给 信得过 的 一个 医生。 对。

那你 慢慢, 没有你 想象 中 那么 严重 的 那种。

没有。 后来 的话 烧 了 一个月。

烧 了 一个月。

那 我 还 找 我们 风湿科 的、 感染科 的、 呼吸科 的 专家, 个个 就 问 他说 他 会不会 是 这个 病? 我 现在 想 起来, 你 看看 我的 聊天记录, 这 哪 像是 一个 天天 讲 医学 的 人, 天天 给 别人 看病 的 人。 那 如果 是 别人 他的 化验 拿 过来 以后, 我 可能 会 大概 知道 是什么 病。 但是 那个 时候 你 就会 陷 在 局 里面, 你 就会 思维 转化, 就 一定 会 这样。

像 您 这 本书 命悬一线, 我 不放手, 你 会 推荐 给 什么样 的 人 来 读, 还是 你 希望 不管 什么样 年龄 都 可以 读?

我 以前 的 时候 是 觉得 说 我们 到了 一定 的 年龄 以后 才会 适合。 但是 现在 我 发现 不是 很多 小朋友 特别 喜欢 看。 因为 这 里面 有 很多 生命教育 的 问题。

其实 现在 尤其是 很多 很 年轻 的 小朋友, 他 就 开始 接触 这些 生死 教育, 所以 他们 反而 很 爱看 这 一类 的 书。

对, 了解 一下 这些 人 为什么 不放手。 你 在 考虑 你的 这个 生命 应该 怎么过, 你 怎么样 更好 的 活着, 怎么样 更好 的 爱, 更好 的 被爱。

再次 感谢 柏 老师 把 这么 好的 书 带到 我们 小酒馆, 我们 今天 的 节目 就 到 这里 了, 再次 感谢 谢谢 柏 老师。

谢谢。

以上 就是 本期 的 全部内容, 如果 你喜欢 这 期 节目 的话, 欢迎 分享 给你爱 的 亲人 和 朋友。 最后 我想和你 分享 博 老师 书 里 我 特别 喜欢 的 一段话。 治愈 是一种 安慰, 当 患者 深受 疾病 带来 的 痛苦 时, 缓解 他的 痛苦 也是 一种 安慰, 治疗 的 过程 更是 安慰, 然而 每个人都会 经历 一次 不可 治愈, 在 不可 治愈 时 的 不放手, 何尝 不是人 人类 对 人类 的 一种 终极 安慰, 这种 安慰 让 将死之人 可以 安详 的 死, 让 活着 的 人 可以 更 坦然 的 活。 在 过去 的 节目 里, 我们 和 年 过 七旬 的 陆 小雅 老师 请教 过 究竟 该 如何 拥抱 生命, 面对 生死。 我们 听 践行 公益 的 陈行 甲 老师 分享 如何 给予 那些 生活 中的 落水者 以 帮助。 和 柏 老师 的 对话 本身 对我来说 也是 一种 安慰, 很 不好意思, 中途 没 能 控制 好 情绪, 一度 哽咽。 我 很 感谢 他的 真诚 分享, 让 我 对 那些 不可 治愈 逐渐 释怀, 更有 勇气 和 力量 面对 未来。

如果 你喜欢 这 期 节目, 欢迎 你 在 评论 区 写下 听 完 的 感受。 我们会 根据 大家 的 留言 抽出 五位 听 友 送出 这本 非常 打动 我的 命悬一线 我 不放手。 在 知行 小酒馆 的 视 号 B 站 或者 小红 书 账号 上, 你 都 可以 看到 这次 对 谈 的 视频。 偷偷 告诉 听到 这里 的 你, 视频 版 会 比 音频 版 多 一个故事。 到了 节目 尾声, 还是 那句话, 请 不要忘记 订阅 我们的 节目。 有空 的话 请给 我们 留 一个 五星 好评, 这将 会 成为 我们 前进 的 动力。 我是 雨 白, 每周 晚八点 和 你 相约 在 小酒馆, 我们 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