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两岸三地共同热爱，没有异议的一部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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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 我是 老马。 前段时间 演员 娓娓 去世， 我们 今天 来 聊 几句 他 主演 的 小城之春。 现在 在 所有 关于 最伟大的 中国 电影 的 评选 当中， 小城之春 肯定 是 名列前茅 的， 甚至 是 第一名 的。 金马 之前 搞 过 一个 华语 电影 排名， 小城之春 是 第五。 香港金像奖 搞 过 一个 排名， 他是 第一名。 而且 小城之春 还有一个 特点， 它是 两岸三地 评选 最佳 电影 的 一个 最大公约数， 大陆、 香港、 台湾 都 承认 它的 经典 地位。 比如 在 香港 人的 评选， 英雄本色、 阿飞正传 这种 通常 排名 是 很高 的。 但是 这 两个 片 在 大陆 一些 比较 官方 的 排名 里面 是 不行 的。 台湾 的话 评 北京 城市 那些 也是 一样的， 在 大陆 的 官方 评价 就 不会 特别 高。 反过来 大陆 的 像 芙蓉镇、 霸王别姬 这种 在 港台 的 认知度 也会 稍微 低 一点。

但是 小城 之 村 不一样， 它 在 两岸三地 通杀。 这 里面 大概 有 两个 原因， 一个 是 它 本身 的 美学 风格 就有 特别 强 的 传统文化， 讲 的 也是 非常 典型 的 中国人 的 心理， 另外一个 原因 是 跟 这部 电影 的 重新 发掘 有关系， 很多人都 知道 小城之春 在 49年 之后， 在 两个 山地 都是 处于 一种 无人问津 的 状态。 没有人 记得 这部 电影 是要 到了 80年代 才 被 人 重新认识 的这 里面 起到 非常 重大 作用 的 是 意大利 的 策展人 马可 穆勒 和 香港 的 一批 影评人， 是 香港 人和 海外 的 评论家 率先 高度评价 了 这部 电影， 才 在 一定程度 上 促使 中国大陆 的 主流 的 学界 重新 回头 去 看 这部 电影。

小城之春 确实 是 一部 跨越 时代 的 电影， 他 刚 拍出来 的 时候， 1948年 国共 在 打仗。 费 默 为什么 这个 时候 拍 这样 一部 电影？ 表面上看 非常 的 不合时宜。 罗毅 君 有一个 观点， 就是 在 抗战 胜利 后， 费穆 和 国内 的 很多人 一样。 本来 他们是 对 国家 接下来 要 进入 一个 和平 发展 的 新时代 是 产生 了 很高 的 期待， 但是 突然 爆发 的 战争 让 他 很 苦闷。 小城之春 看上去 和 当时 的 大环境 格格不入， 正是 他的 这种 苦闷 思想 的 一种 反应， 那 拍出来 之后， 当时 的 观众 确实 也 不太 喜欢 这部 电影， 在 上海 的 院线 上了 五六天， 就 撤 片 了。

费穆 后来 就 去了 香港， 但是 在 1950年 他 回来 过 大陆， 他是 想 在 大陆 这边 帮 新 政权 继续 拍电影 的。 他 还去 找 了 江青 说 这个 事情， 江青 没有 搭理 他。 后来 我们 知道， 江青 对 当年 在 上海 电影圈 和 她 有过 交集 的 人， 通常 是 不太 客气 的。 他 以前 叫 蓝屏 的 时候， 在 肺部 的 狼山 喋血记 里面 是 演过 一次 女二号 的。 当时 费 木 还 为 蓝屏 写 了 一篇 文章， 在 联华 画报 上 表扬 了 他 一下， 说 他 表演 很 努力。 但是 这 一层 关系 对于 飞 木 来说 显然 是 指望 不上 的。 从新 政权 的 眼光 来看， 肺部 确实 是一个 在政治上 不够 进步， 进步 打 引号 的 一个 导演。 所以 他 碰 了 一鼻子灰， 后来 就 回 了 香港， 很快 就 郁郁而终 了。 陈 继 华的 那 本 中国 电影 发展史， 在 提到 飞 木 的 时候， 写法 很 有意思， 表面 上先 称赞 了 一下 飞 木， 说 他 艺术水平 不错， 但是 话锋一转， 马上 说 这个 人是 小资产阶级， 他在 阶级 问题 上 左右摇摆， 而且 一般 是 摇摆 到 错误 的那 一方， 落后 的那 一方， 所以 他的 艺术水平 越 高越 有害， 是 这样 一个 评价。 所以 一直 到 80年代， 大陆 的 电影圈 基本 没有人 提 费穆。

后来 穆勒 在 意大利 都灵 搞 了 一次 中国 电影展， 这个 事儿 我们 之前 有 一期 节目 聊过， 他在 这个 影展 上 就 放了 小城之春。 当时 有 一批 香港 的 影评人， 就是 罗卡 王爱玲 石岐 这 一批。 他们 从 70年代 末 开始 就 一直 在 关注 大陆 的 电影， 尤其是 49年 之前 的 老电影。 他们 当时 也 跑到 意大利 去 看 了 小城之春， 那看 了 之后， 香港 的 这些 影评人 和 外国的 观众 就 震惊 了， 因为 和 其他 的 那些 中国 电影 完全 不一样。 后来 他们 回到 香港， 就 马上又 跟 中国电影资料馆 借 这个 小城之春 的 拷贝， 在 香港 重新 再 放 再 宣传。 因为 这部 电影 的 女主角 玮 炜 和 费 梦 的 女儿 费 明仪 都在 香港， 所以 找 他们 来 对 谈 也很 方便。 这样 当事人 一 聊， 当年 这部 电影 的 来龙去脉 就 很 清楚 了。

后面 1984年 他们 又 搞 了 一个 早期 中国 电影展， 1985年 的 香港 国际电影节 都 放了 小城之春， 香港 电影节 还 做了 一个 非 幕 的 专题， 这个 时候 对 他的 评价 就 已经 很高 了， 这样 关注 的 人 就 越来越多， 像 刘 范、 王德威 A 这种 在 海外 有 影响力 的， 虽然 它 不是 电影圈 的， 但是 文学 或者 汉学 这个 领域 里面 很 有 影响力 的 学者， 也都 是 高度 称赞 这部 电影。 顺便 说一句， 我 特别 记得 王德威 在 有 一本书 里面 就 专门 写 了 小城之春 和 梅兰芳 跟 非 木 的 那次 合作， 就是 生死 恨。 他 还是 放到 抒情 传统 里面 来 谈 的。 抒情 传统 就是 我们 前不久 苗 侯孝贤 提到 过 的那 王德威 还 把 费穆、 侯孝贤、 贾樟柯 放 一起， 从 抒情 的 角度 来 比较， 这个 就 稍微 扯远 了。

香港 再 重新 发现 飞幕， 中国大陆 这边 也就 跟上 了 这个 节奏。 那个 时候 就 把 小城之春 送到 了 西方 很多 国家， 也 包括 日本 举行 的 中国 电影展。 无一例外， 国外 的 观众 和 评论界 都 迅速 的 认可 了 这部 电影 是 一部 经典 的 中国 电影。 这 段 时期 中国大陆 的 学者， 像 钟 惦、 棐、 罗一 钧、 李少白 尘、 山中 大风 都 开始 关注 小城之春， 然后 也 做了 很多 论述， 重新 评价 这部 电影。 尤其是 到了 最近 这几年， 因为 国内 的 电影 学界 现在 非常 强调 民族 美学 的 建构 这样 一件 事情， 文化 自信， 所以 把 小城之春 越 捧 越高。 这 里面 还有一个 很 有趣 的 地方， 就是 罗毅 君 说 他在 50年代 就 看过 小城之春， 当时 没有 觉得 他 很好， 甚至 我猜 他 当时 是 把 他 当 毒草 的。 但是 到了 80年代， 重 看 就 完全 不一样 了， 这 说明 人的 欣赏 口味、 欣赏 水平 都是 会 变化 的， 不仅 跟 自己 有关， 而且 是 跟 大环境 有 密切 的 关系。 小城之春 对 创作者 的 影响 也是 很大 的。 香港 就是 王家卫， 那 田壮壮 说 他在 翻拍 之前 就 看过 至少 100遍， 第六代 的 张元 贾樟柯 都 喜欢， 尤其 贾樟柯 做 过 很多 向 费穆 致敬 的 事情， 他 那个 纪录片 海上传奇， 还有 江湖儿女， 还有 平遥 电影节， 这 都 广为人知。

现在 回 看 80年代， 对 小城之春 的 这个 重新 发现， 有一个 原因 或者说 心理因素 应该 也是 起到 作用 的。 就是 当时 中国人 刚刚 打开 国门 之后， 中国 的 电影人 开始 广泛 的 接触 到了 西方 电影， 同时 把 中国 电影 送到 国际 上。 在 这样 一个 交流 的 过程 当中， 肯定 是 立刻 就 发现 了 中国 电影 和 西方 电影 的 艺术水平 存在 巨大 的 差距。 尤其是 当你 在 进行 国际交流 的 时候， 如果 拿出 去 的 都是 一些 革命 题材 电影 或者 左翼 电影， 如果 全 是 这些 是 有点 拿不出手 的那 在 中国电影史 的 原先 的 主流 叙述 当中 的 那些 经典， 比如说 十字街头、 一江春水向东流、 乌鸦 与 麻雀， 当然 也 不错。 但是 这种 电影 看 多了， 人家 很 容易 就 知道， 中国 电影 是 这么回事。 所以 那个 时候 的 中国 电影人， 他们的 内心 可能 是 迫切需要 发现 另外 的 一类 电影， 能够 和 国际 上去 对话。 这个 时候 小城之春 就 出现了， 它是 如此 的 传统， 又是 如此 的 现代， 它 具有 世界性， 也有 民族性， 可以 说 打破 了 之前 中国 电影 的 所有 套路， 所有 刻板 印象， 这样 一个 几乎 完美的 范本 就 找到了。 我 觉得 比较 有意思 的 是， 当年 游离 在 主流 的 左翼 论述 之外， 被 贬低 为 灰色 消极 的 小资产阶级 艺术家 的 费用， 现在 他 成了 一面 被 高扬 的 民族 美学 的 旗帜， 这个 就是 时代 的 变化。 谢谢 收听，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