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花样年华》《重庆森林》作为政治电影
09:00 Share

大家好， 我是 阿吴， 欢迎 收听 电影 巨变 five minutes。 这是 电影 巨变 专属 的 短 节目 频道， 我 和 老马 会 在这里 做 一些 短小 的 分享。 每 一期 节目 的 时长 大概 在 3分钟到7分钟 之间， 我们 争取 做到 日 更。 也 欢迎 关注 我们 之前 专门 做 长 节目 的 电影 巨变。

今天我 想 谈 一下 花样年华 的 政治 意涵。 我想 应该 有 不少 观众 会 觉得 花样年华 就是 一部 讲 暧昧 男女 的 小资 风情 电影， 和 政治 是 没有 什么 关系 的。 甚至 侯孝贤 导演 也 这么 认为， 我记得 侯孝贤 当年 在 千禧 曼波 拍 完 左右 的 时候， 他 接受采访 的 时候 就 这么说 了。 他 觉得 春光乍泄 很 犀利， 对 政治 的 社会 议题 有 非常 犀利 的 看法。 花样年华 就 非常 空洞 了， 除了 这个 男女 爱情 什么都没有。

这部 电影 当年 是在 国内 公映 过 的。 我还记得 科长 贾樟柯 导演 当年 还 写 过 文章， 应该 是在 南方周末 发 的。 他说 在北京 的 酒吧 见到 墨镜 王了， 墨镜 王 很 得意， 拿到 龙标 了 吗？ 因为 科长 当时 还是 地下 导演， 这个 花样年华 当年 在 内地 公映 之后， 花样年华 这个 词 就 迅速 成为 了 这个 流行语。 周旋 被 人 遗忘 的这 首 老歌 就 这么 被 墨镜 王 给 激活 了。 这个 影片 的 主演 梁朝伟 和 张曼玉 后来 还 因此 就 上了 春晚。 但 我 要说 的 是啊， 花样年华 确确实实 是 一部 有 政治 寓意 政治 意涵 的 电影。 这个 电影 肯定 不是 简简单单 只有 那个 小资 风情， 而且 更加 重要 的 是， 这个 电影 的 政治 意涵 不是 附带 的， 不是 附赠 的， 是 与 角色 的 情感生活 联系 在一起 的。

最 直接 的 信息 是什么 呢？ 就是 影片 的 结尾 插入 了 戴高乐 访问 柬埔寨 的 时政 新闻， 就是 我们 应该 怎么 解读 这 一段， 这 一段 还是 挺 关键 的。 我 首先 要 强调， 这 不是 王家卫 第一次 用 实证 片段， 他 之前 春光乍泄 就 这么 用了。 那个 场景 我相信 大家 看 这个 电影 的 时候， 尤其 第一次 看 的 时候， 大陆 观众 应该 是 印象 特别 深刻 的。 背景 声 是 1997年 小平 去世， 这个 电视 媒体报道 前景 是 梁朝伟 木兰 的 表情。

我 后来 在 2004年， 读 到了 张爱玲 重新 出土 的 小说， 同学 少年 都 不见。 这个 小说 结尾 的 时候 我 吓 了 一大跳， 这个 惊人 的 相似， 太 相似 了。 这个 小说 的 结尾 是 引入 了 肯尼迪 被刺 的 这个 新闻。 小说 的 原话 是 这么 写 的， 甘迺迪 死 了， 甘乃迪 是 港台地区 的 译法， 就是 肯尼迪 甘迺迪 死 了， 我还活着， 不过 是在 洗碗。 也就是说 这个 小说 兜兜转转 写 了 很久 的 一段 情感， 到 最后 在 结尾 的 时候， 张爱玲 用了 一个 大时代 的 一个 视角 来 切入 对照。 这个 用意 就是 烘托出 一个 时代 与 个人 的 关系。

这是 非常 经典 的 张爱玲 写法， 是一个 经典 的 张爱玲 的 笔触， 一个 touch， 倾城之恋 写 的 就是 香港 的 陷落， 成全 了 一对 男女 的 情感， 而 不是 倒过来。 那 张爱玲 本人 最后 留给 世人 的 照片 也是 这样的， 他 手拿着 一张 报纸， 报纸 上面 是 金日成 去世 的 新闻， 他用 这个 方式 来 佐证 个人 与 时代 的 关系。 春光乍泄 不过 就是 肯尼迪 金日成 变成 了 小平， 用意 是 一样的， 强调 时代 与 个人 的 关系。

这一点 如果 要说 起来， 我 觉得 这种 非常 经典 的 现代主义 的 表述， 最 极致 的 版本 应该 是 卡夫卡 日记 里面 那句话 被 后来 大家 一直 引用 的 京剧 德国 向 俄国 宣战， 下午 去 游泳， 非常 惊惧， 那么 到了 花样年华， 王家卫 用 插入 的 这个 时政 片段， 戴高乐 访问 柬埔寨， 他 实际上 是 绕 了 一个 圈子。 因为 这个 时政 片段 是 法国 殖民 的， 王家卫 没有 直接 的 插入 英国， 他是 用了 这个 法国， 意思 是 一样的， 这个 事情 就是 象征 着 殖民 时代 的 结束。 那么 殖民 时代 的 结束 是不是 意味着 原来的 生活方式 还 能够 保留 下去 呢？ 是 这个 意思 在 里面。 所以 影片 拍 的 是 那种 男女 暧昧 的 情感， 但 政治 意涵 的 表露 其实 也是 有点暧昧 的， 我们 再 来看 一下 这个 电影 的 结尾 部分， 张曼玉 回到 旧居 的 那场 戏 非常 关键。 老邻居 相见， 潘 迪 华 非常 热络 的 讲 了 很多 话， 嘘寒问暖 的。

这个 时候， 他 这个 影片 的 字幕 是 显示 1966年 潘 迪 华说 香港 现在 这么 乱， 所以 还是 去 美国 带 孩子。 香港 现在 这么 乱 的 潜台词 就是 内地 的 运动 开始 干涉 到 香港 了。 所以 这 段时间 片段 和 1966年 的 字幕 的 结合起来， 明确 的 意思 其实 就是 殖民 时代 结束了， 香港人 之前 的 生活方式 是不是 还 能够 保留。 也就是说 六年 的 事情 其实 对应 的 是 97的事情。

从 这个 角度 也可以 理解， 为什么 花样年华 这个 电影 拍 了 那么 多 的 物质 细节 考 自 于 蹄膀汤、 荠菜 馄饨、 周璇 的 老歌， 还有 粤剧 情深。 包括 那个 电饭煲， 那个 日本 的 电饭煲， 还有 打 通宵 麻将， 还有 大量 的 沪语 的 方言， 这 都是 那 一代 来 香港 的 上海 移民 的 物质生活 细节。 当然了 还有 张曼玉 那 几十 套 旗袍， 王家卫 尤其是 用 慢镜头 来 表现 穿着 旗袍 的 张曼玉 和 梁朝伟 擦肩而过 的 场景。 他 特别 拍 那个 擦肩而过 的 场景， 一定要 让 大家 看见 这种 物质性 的 视觉性 的 方式 来 展现 情感 交融 互动， 发生 这样的 一个 充满 细密 的 纹理， 这 一切 的 一切 就 构成 了 一个 微观 化 的 日常化 的 生活。

所以说 这个 电影 有没有 政治性？ 当然 是 有的， 花样年华 是 把 一段 暧昧 的 情感 的 发生 过程 拍 了 出来。 这 段 情感 是 那个 时代 的 生活方式 提供 的。 但是 用 宏大 的 政治 的 这个 时政 片段 来 与 这 段 私人 的 情感 对照， 最后 再 用 乌 哥 哭 的 千年的 历史 遗迹 来 对照。 乌 哥 哭 这个 场景 明显 是 参考 了 安东尼奥尼 石 的 那个 空镜头 蒙太奇 的 这个 用意。 影片 最后的 字幕 有 一句 是 写 到 他 一直 在 怀念过去 的 岁月， 意思 就是 回不去了， 那种 情感 发生 的 可能性 没有了， 这个 基本上 就是 花样年华 的 一个 情况。 当然了， 这个 政治 表达 确实 是 相当 暧昧 的， 相当 王家卫 的。

接下去 我 还想 强调 的 是， 王家卫 的 电影 从来 都不 只是 抽空 社会 政治 的 男女 情爱 戏， 不是 只有 小资 浪漫的 春光乍泄 就 不说 了， 从头来过， happy together 对不对？ 相当 直白 了， 阿飞正传 也 挺 明显。 旭 仔 和 养母 生母 三者 之间 这个 纠 纠缠 缠 的这 的 关系， 其实 就是 大陆、 英国、 香港 之间 的 关系。 比较 有意思 的 是 重庆森林 这个 电影， 就 这个 电影 的 前面 一半 是 金城武 和 林青霞 两个人， 两个 台湾人。 到了 下面 一半， 这 两个 台湾人 没有了， 香港 的 台湾 部分 没有了， 他 变成 了 王菲 和 梁朝伟 之间 的 关系， 其实 就是 北京 和 香港 的 关系。

王家卫 在这里 比较 有意思 的 地方， 或者说 他 比较 天才 的 一面 是 他 非常 理想主义 的 把 这种 两制 one country two systems 这种 政治制度 这种 政治制度 是 互不干涉， 互不 占有 对方 的 这种 权力 架构， 它 转换成 了 一种 对应 的 想象性 的 梦幻般 的 情感 关系。 这种 情感 关系 也是 不 占有 对方 的， 是 纯 精神性 的。 正是 因此 感动 了 90年代 的 全世界 观众 了。

还 可以 稍微 具体 一点， 比方说 王菲 在 梁朝伟 家中 偷窥， 这个 其实 就是 暗中 接管 的 意思， 王菲 写给 梁朝伟 的 那张纸， 实际上 就是 一个 协议， 就是 王菲 没有 遵守 协议， 随心所欲 去 加州 了， 很 浪漫 对不对？ 结尾 的 时候， 梁朝伟 又 找到了 那 张 残破 的 纸， 那 张 协议。 后来 王菲 又 写 了 一张， 写什么 呢？ 梁朝伟 说 随便， 写什么 都 无所谓 了。

这里 我 就 不用 再 展开 解读 了， 最后 我想说 一点， 香港电影 的 政治性 表达 不是 从 现在 邱礼涛、 杜琪峰 开始 的， 也 不是 80年代 香港 问题 出现 之后 开始 的。 其实 早 在 60年代 李翰祥 胡金铨 时代 就 开始了。 李翰祥 的 这个 倩女幽魂 这个 电影 为什么 会 被 反复 拍 呢？ 因为 蒲松龄 原作 小说 里面， 其实 反清复明 的 意图 是 非常明显 的。 那么 在 60年代 国共 冷战 的 这个 背景 下， 对 港台 那 一代 从 大陆 南下 的 导演 来说， 这个 意味着 这 什么 呢？ 我 也不 继续 再 展开 了， 我 今天 就 讲到 这里， 我们 下 一期 节目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