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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ver of episode S6E4 鲁豫对话袁源 | 识别认知中的不正义,创造不设限的人生

S6E4 鲁豫对话袁源 | 识别认知中的不正义,创造不设限的人生

2024/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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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中花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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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谈论艺术借由对话走进自己我们也谈论女性让她们的声音和光亮穿越媒介抵达心灵欢迎收听 Giada《言中花束》

比如做母亲其实我是选择了不要那个生活体验而确保我可以享有更多的我生活的自在和自由它其实依然是有某种取舍的如果像你这样全部拥有的话你需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心力我觉得我没有全部拥有

普通的理解全部拥有就是说你既是一个母亲的身份然后你也有一个比较完整的一个家庭然后呢你也就是有自己的事业这是很多人对全部拥有的一种想象但你想我拥有了既有孩子又有事业的这种生活我就不

没有拥有就是没有孩子只有事业的生活就我不知道我如果没有孩子只有事业我的事业是怎么样的呀这个就非常哲学对对对所以我觉得全部拥有是一种迷思所以每一个选择当人生的某一点亮起来的时候它都意味着其他的很多无数种可能性都灭掉了没有哪一个是所谓的就是全部的选择全部拥有对

我以前因为读书非常的慢我就会觉得我是不是笨最开始我听到有阅读障碍症的时候我就会觉得原来我不是笨我只是有病然后我觉得这是一种进步然后现在有了神经多元这种理解就是去除你对阅读中心主义的这样的一种执念之后我现在发现我都不是有病我只是不一样

在这样的一个世界我们必须要相信从不同的文化有着不同的宗教传统不同的信仰的人他们在一起不是只能够相互记恨相互残杀而是他确实也有可能可以彼此信任合作然后共同地去营造一个社会它是我愿意走出这一步的一个基石吧

哈喽大家好欢迎来到言中花术一开始呢还是有一些小小的个人的分享跟大家聊两句其实每一次在录言中花术之前我内心是挺焦虑的我有时候会想天哪我根本没有时间把嘉宾所有的作品都读完然后很多嘉宾他们所涉猎的领域是我完全不了解的我觉得我根本没有能力和他们对话但我后来的确是慢慢的战胜了我自己内心的这种其实巨大的恐惧

我开始允许自己有时候带着特别明显的知识短板去和她们对话这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进步我也听到有人问说我们能够从这些特别成功的女性身上学到一些什么那对我自己来说其实每一次节目录制以后我就会像有一阵时间会像打了鸡血一样就在那一段时间里面我能够和世界和自己暂时地完成某种和解

当然之后还会各种反复可是那段时间特别重要所以不断地和这些特别可爱丰富的女性对话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可贵的疗愈的加油的过程那今天很高兴我的对谈嘉宾就是袁袁老师她是上海纽约大学哲学助理教授研究的方向是伦理学政治哲学还有法律哲学以及两者之间的关系

大家好 我是圆圆 非常高兴今天有这个机会跟鲁豫老师和言宗花术的听众朋友们交流其实圆圆老师马上要算是结束在上海的一段职业生涯要回到美国那现在心情怎么样

非常非常的复杂我一直觉得这是一个很个人的问题我觉得其实无论生活在哪里都可以去探索去过非常有意义有担当也幸福快乐的生活对我自己来说当时我们是三年前回来的是在疫情中间然后当时我妈妈身体非常的不好那个时候就已经有四年没有见到她了觉得在视频里面每次见到她都每况愈下但你知道你隔着视频其实你是看不到一个人真正的生活的

然后当时拿到这个工作的机会我就觉得这个也许是我跟我妈妈就是能够共度的最后一段时间而且我当时其实没有太多想别的就回来了然后回来了之后我真的算是如愿以偿在这个意义上陪着我妈妈度过了她生命最后的一段时光我能够守在她的病床前面能够给她端茶喂药甚至帮她倒食倒药然后帮她换衣服

我觉得对我非常非常重要对我来说也算是有一种完结感吧他去年走了所以我就又想我想

我想要什么其实在上海生活是非常舒适的总是能够找到我想要吃的食物然后非常聊得来的朋友但是后来又拿到一个去美国工作的机会我觉得对我而言可能职业上在跟学术圈交流的这个角度上面可能对我而言是更便利的所以我又决定暂时决定先回去

但是这次回去我其实会跟我丈夫还有两个小孩分开所以就是也是一个很焦虑就是同时有点通病快乐的一个决定我觉得你刚才讲的一切我又理解

又很钦佩最深的感受我突然意识到一个人其实不光是一个女性我们有那么多的身份但是我们可能在同一个时间段内我们的时间经历只能够允许我们去特别好的旅行其中一个角色比如说对你来说当你回来你要照顾你妈妈那你身为学者老师妻子女儿身份你那个时刻你就要先选择做女儿其他的要放到后边是的

然后这个阶段你要学者的身份放到前边可能妈妈跟妻子的身份要放到后边但有时候你会不会有这种感觉当你专注于其中一个角色和身份的时候会不会发现自己可能错过了其他身份当中可能有的一些体验或者是机会其实会的其实会我觉得一直都有一种跟这种焦虑感

持续的拉锯和对话的一个过程,就是我的生活是完全不符合时刻表的,比方说到了什么年龄啊,应该谈恋爱,到了什么年龄应该生孩子,到了什么年龄你应该博士毕业,你应该找工作,就觉得别人看到我的生活可能也觉得我还是算过得比较顺的,但是其实我第一次怀孩子是完全是意外,所以

我在很早的时候就我其实没有太跟我的先生过过二人世界然后我们在经济极其不稳定的情况下进入了权力带网然后他对我们两个的事业都是有很大的就是在学术圈的这个梯子你怎么去爬这个梯子都是有很多的时间上面的投入的其实学术圈的爸妈经常都会说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我的博士论文可能会提前四年毕业然后可能会提前五年就成为了教授或者怎么样其实

就一方面它也是一种玩笑但是另一方面它确实也包含着这种焦虑就是你好像看到一个更标准的时刻表而你不符合那个时刻表但我越来越觉得人生不应该有标准答案就不应该有标准时刻表每个时候你应该做什么它可能是你的生活然后你的性格你的整个成长背景它会告诉你的

这是个特别有意思的问题因为我们俩都是女性所以我们就从女性角度你说我们女性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有这样一个时间表然后我们才决定要不要忽略它还是遵循它你大概从什么时候感受到有一个所谓社会的时间表

我觉得可能是在大学毕业因为我觉得大学毕业之前起码就对我们这一代独生子女父母对你的教育呀什么的都非常支持的情况下就说你应该要读到大学毕业是一个比较自然的一个设定不管男女好像都是这样

但是当你大学一毕业之后好像就是女人结婚生孩子的那个坎就一下子成为了所有的三姑六婆他们的对你所有关注的重心当然你也得要有一份工作然后我觉得我其实当时就开始

就会感受到来自别人的压力但我其实当时我就觉得我不是特别的在意我没有想好我要不要孩子但是我没有想好要不要孩子的原因也很抽象我当时就觉得人类有很多的这种存在危机我不知道人类会

会什么时候自己玩完掉然后我觉得我也不知道你带一个生命到这个世界上他完全没有控制权他来不来然后他来了他就会经历很多也在他的掌控之外的这些事件然后他的人生所以我觉得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权利来做这件事情

所以我当时其实对要不要生孩子是非常犹豫的我也没有觉得我一定要 confirm 就是一定要符合这个当时我已经感受到了的那种时刻表所以我觉得我决定不遵循一个非常标准的时刻表是比较早的但是其实你不遵循一个时刻表你后来会有的焦虑那也不是你当时一旦决定了你不遵循你就不会有这种焦虑的就你不遵循是不遵循你也可能有一个任性的时刻

但是你在不断地面临别的人他们对你的期待的时候你偶尔就是那些焦虑是会冒出来的所以它是一个会不断地你需要自己强化你为什么不需要去遵循这个时刻表你需要给自己一个很强大的心理后盾你才能够持续去坚持的

在年轻的时候我们可能对于人生的想象有些时候也是基于我们在那个时刻崇拜的偶像他们的生活方式会带给我们巨大的某种影响所以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心目当中崇拜的女性的偶像他们的生活方式有没有极大的影响到你

我觉得我好像在很长很长的时间内我其实没有什么能给我打鸡血的女性的偶像就是我小的时候是长在镇上然后当我上小学的时候我妈妈跟我说她说镇上的小学你走过去就是非常的坑坑洼洼然后教室里面有非常像样的桌子椅子然后老师可能也不一定能够带给你很好的教育所以她就坚持要送我到县上去读书然后所以我从早上六点钟就开始做

从镇上到县上的这个巴士然后所以我小学是在县里面读过的然后我到了上高中的时候我又从县上到了一个三县城市当时在宜宾所以就是我小时候能够看到的女性的形象是很少很少的

我做朦朧医生我的妈妈和外婆她们就是我的女性楷模就我觉得我妈妈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一个人我从小你看我虽然长在就是这样这样子的三线城市它是一个相对比较封闭的一个环境其实当时我跟我的很多同龄的朋友聊天的时候我都会发现他们的家教跟我的家教是非常不一样的家里的规训很多然后对女孩子期待非常非常大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爸妈从小给了我极大的自由就是我选择我自己想要去的学校他们会给我提供信息然后给我鼓励然后我当时有很长的这种写日记的习惯但是我有很大的安全感就是我的日记可以放在家里的任何一个角落其实我不知道他们看没看

但是最让我觉得非常崇拜的就是如果他们看了他们可以做到字字不提的话我觉得这是需要很大很大的定力的就是他看到我成长的那个过程他总是充满了耐心和忍耐然后他总是会去接触我而不是把

他的想法灌在我身上我觉得就是这一点是我非常非常感激的他当时考大学的时候因为就非常非常的紧张他甚至出现过昏厥然后他就没有考上他理想的大学所以他最后就是高中毕业之后他就去了工厂但他一直是一个文学爱好者所以他当时在自修文学的本科

所以我家里有很多很多的小说,他当时就会跟我讲什么就是世界名作系列里面的像《红与黑》啊,然后《巴黎神魔院》啊,《包法里夫人》的故事啊什么的,然后我当时就会觉得他对这些人物充满了悲悯,虽然说他自己对自己的生活是要求极其的严格,所以我很多时候会觉得他就是我看到的,我觉得非常崇敬的女性,就是我非常非常尊敬的女性,

但是我其他就没有什么就是我会希望我长大了就会按照那个女性的模式去塑造自己那样子的大女主的形象因为我知道就是说我妈妈虽然说是我非常尊敬的人但我知道她的生活其实是非常逼宰的就毕竟在这样子的一个三线城市这样子的一个厂矿企业而且当时就是对女性也有很多很多的整个的社会规范包括你不能离婚啊然后你要非常严苛的承担起

相夫教子在家里就是说完全是做两个班就是说工作上面的事情完成之后回家又继续地维持家里的所有的家务的这种运转啊什么的所以它并不是我想要过的生活但是我其实看不到真正的不一样的选择但是我只是觉得它是我崇敬的一个人它是我相信的一个人它对你后来成长过程当中你性格的养成有一些什么样的影响

就我生活中我认识的女性她们会再一次的确诊我在书上读到的那些东西其实以前就像在这样的三线城市我看到的可能比较多一点的就是像伊林出版社那一套世界名著然后当时我就会看很多关于男主角的小说和关于女主角的小说然后就会觉得关于男人的小说就即便是非常悲怆就比方说你看什么《基督山伯爵》然后《角斗士》什么的

你都会觉得它非常的宏大然后非常的激动人心但你回头去看女主角的小说就比方像安娜卡丽琳娜啊包法丽夫人茶花女人都很惨而且你会觉得他们的命运不是受他们控制的就不管他们是多么聪明本来是有可能多么有才华的一个人但你就觉得这个世界是容不下他们的自主选择的可能性的所以当时就看《红楼梦》的时候不是有一句千红一枯万艳同悲我就会觉得古今中

所以我觉得有一种绝望就是我觉得在关于我作为一个女人的命运这一点上我当时会觉得我想不到别的可能性这个

这跟当时的那个意识形态的宣传就是说女人要顶半边天啊然后是男是女都一样所以我有一种就是在头脑里面的一种错位我不知道怎么把这两个东西放在一起很难把它们就是好像是有一个圆融的东西把它给解释起来的我们都是渴望更大的舞台去见外面的世界吗你觉得你真正开始跟整个世界产生特别紧密的连接好像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是从大学时候开始的吗

我觉得我在读大学的时候非常的懵懂,我觉得我其实一直都有一个很强的自我意识,就是我是一个心思特别特别多的人,就是想法特别特别多的人,就是一方面我会在交流当中获得很多很多的乐趣,但另一方面其实我又很纠结。

我愿意花很多时间就跟我自己在一起,就非常非常的舒适,我想想什么就想想什么,然后可能也没在做什么,就走走晃晃什么的,就过很多的这样的时间,我读大学的时候,很多时间都是这样子过的,就我当时是在武汉大学,然后武汉大学里面有座很大的山叫洛家山,然后我其实在那里的四年,我有很多的时间是一个人在洛家山上走,

我不是那种会呼风号友的人然后《落家山》是非常非常的冷僻的我就会在上面一圈一圈地转圈其实我现在想不起来我在想什么我的大学生活非常的奢侈就是要么在图书馆看闲书要么在《落家山》上

漫无目的地走路就是我其实没有觉得我跟世界有什么样的很强的这种联系就好像总有一天这个世界等着我去做什么就某种意义上我好像有一种隐隐约约的野心我想要做什么但是我其实不知道我想要做什么我不知道我跟这个世界的真正的联系是什么我一直都很喜欢文化类的东西就哲学文学啊什么的但是在我生活的环境里面我其实看不见就是做文化类的工作的人他们都

那就是国际经济与贸易是大家觉得比较火的一个专业我就说那就这个吧而且我还比较喜欢国际这个词

所以我就选了这个专业但我其实非常不喜欢这个专业所以我经常专业课的时候我都不在我的课堂上然后就会可能会出现在文学的课堂上然后可能会出现在哲学的课堂上什么的就这样晃晃悠悠的就过了四年其实那样的成长在现在看来非常的奢侈现在可能就是很多孩子在很小的时候他就有一个设计好的一个道路他知道每一个路标是什么我在上学工作的时候经常会有高中生写信来跟我说他可不可以做我的助研

刚才我就想清楚了就是要做政治哲学对但是我当时是完全没有这样子的思路的就是如果说我想要成为一个文化工作者或者哲学工作者我应该做什么当时也没有想好我是不是要做哲学我觉得它跟我的女性身份也有关系就像吴尔夫说的就是女性她是没有国家吴尔夫说女性也不需要国家我是同意他前半句的但是我其实不太同意他后半句

但是我一直的感觉就是我们在社会化的过程当中,我们就没有被鼓励,被当成是我们跟这个社会是有一种我们可以承担起非常大的责任,然后有一种去发挥自己能力的空间成为国子东南,就是社会没有这样子一直期待我们,它也没有给我们这样子的这种路径去拥抱那条道路。我现在有时候觉得好像人生其实无所谓什么,

被浪费被虚度的时光对就包括你说你在洛家山那时候其实你未必知道未来会怎样但你当时读的每一本书你散步的时候走的每一步它未来好像都会是在做着某种积累我觉得我同意你说的就是我现在是觉得我不太

我不太需要去想每一件事情都有意义就是为什么人生的每一件事情都要有意义呢就也许当时的那一刻我需要的或者是让我感觉最真实的让我觉得最有收获的它也不一定对我未来有什么意义但是在当时我可能那一秒我就想要在那里散步我就想在那里什么都不想那也许对我来说就够了

我对于洛家山对于武汉什么水果湖都来自于小时候看那个女大学生宿舍后来迟历老师所有的作品所以我觉得那个地方美得不得了后来你们五大不是樱花也很有名吗在那么美和浪漫的校园里面你不谈甜甜的校园恋爱吗这事情很好玩就是我觉得我当时好像我觉得我暗恋一个人但是我从来没有表达过所以我怀疑他不知道我喜欢他四年哇

然后所以会有别人追求我但是我都没有感觉其实每个人都会有暗恋的经历就是或长或短而已但我觉得四年是很长的说与不说又怎样呢为什么不说呢对这个东西很有意思这也是我后来对就是我的性别身份的一种反省我觉得

在你看到的性别脚本里面你看到的电影电视女性她往往是处于一个静候的一个角色就是你等着别人来追你然后呢别人在追你的过程当中或者不同的人在追你的时候你再做出你自己的选择我当时还是很受这种脚本的影响的但是

我有了这次经验之后我在大四毕业的时候我就跟我的其他朋友说我说我非常后悔我说为什么女人只能够在追她的人当中选这对我们的限制太大了为什么不可以是我们主动去追我觉得我想清楚了一件事情就是我们不应该受到谁来追求我们这一点的限制而是我们想要跟谁在一起我们可以表达

那你觉得一个女性在你确定自己的生活方式之前有尽可能多的尽可能丰富的情感经历是一件好事呢还是一件坏事呢我觉得是我觉得我的每一段情感生活我可能都会有一些收获但是我现在也很难说怎么样是好的事情因为

因为有一些情感生活它在当时带给我的那种负面的这种情绪或者是说那种好像陷入伤痛对对对那种伤痛很有可能也是我其实觉得也许不会去经历是更好的比方说到现在为止我觉得我一直不太能够接受的一段关系我觉得那是一段由心烧脑开始的关系就是因为有一个人他追我追得实在是让我无法忍受

然后我又不理解就比方说他就会出现我在上自习的任何一个教室然后我出门他就会在校门口等着就他其实已经完全达到了现在的就是教科书版本式的心脏了但是我当时完全不理解这给我的学业对我的生活造成的那种恐惧和那种困扰

她是一个制度问题而不是说仅仅是某个人追求的方式的问题而且其实在当时的那种框架下这个社会是鼓励这种追求方式的因为往往你用了这种方式你真的可以追到因为就是这个女生没有办法她是一个

它是美化这种方式我们小时候甚至会被认为这是种多么浪漫的它是多么的纯情对对对它是多么的痴情它是多么的愿意付出所以我觉得我当时跟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对他是没有任何的爱慕当然也许可能在一起的某一段时间你也会有就是因为你不能够有太大的意识中的分裂可能你也会去想他哪点好哪点好然后让你觉得这好像不是仅仅是一场压迫或者是一个骗局或者是一个胁迫

但是我后来我终于就是说我觉得我要对自己非常诚实就是这不是我要的这不是爱情然后当时我后来去留学我做的第一件事情我离开中国第一天我就跟他分手了我觉得我也学到了吧就是有过这样的经历但是我觉得又有点像一种幸存者师的学到了真的

我真的越来越感慨就是每一个年轻人可能更主要是女孩我们的成长岁月算是能够毫发无损的都是一段兵荒马乱或者是惊心动魄的一个逃生的过程对 是的没有太多太多的侥幸太多太多的幸运了

所以很多时候那个时候我们都不懂就是这种顿感你说是无知顿感我不知道算不算是帮到因为我前一阵看一本书看那个陈冲他不写那猫语那本书写得非常好其中有一段看得我简直就是很震惊

他写他刚到美国去留学有一次去学校的医务室做一个检查进去以后那个校医就说你到后边去把衣服脱掉他说需要全部脱掉吗那个医生说对啊然后他就觉得医生说那我照做然后医生又领进了一个人两个男性的医务工作者然后他没有具体描述他说他当时当然整个人是懵的但他不认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事后他发现他好像整个人他当时写的是他说

可能是那种文化冲击带来的最严重的脑震荡让他失去了自己那种固有的就是道德和行为的准则他说不知道什么是所谓那个文化的正常然后这一段就看得我惊心动魄像你说的我们可能在我们其实有正常判断的时候某种程度好像被洗脑被催眠了一样我们都不知道这个是性骚扰

这个是特别严重的性骚扰,我想天哪我们都经历过这样的一段,其实挺可怕的岁月。对,真的挺可怕的,我觉得我们是幸存者,但是我们其实并不是毫发无伤的,就是我觉得到现在我比方说回想起我受到性骚扰非常非常多次,就是最早可能是从初中开始的,就是初中会有人在我家门口 stalking,就是说他会守在家门口。

会蹲点然后在北大的时候也出现过就是别的人不是这一个就是在学生一起去北大和你可以说团建他在海边有强行地拥抱过我他试图要强行地问我你会觉得就是当你想起那个损奸的时候

会有一点空白就是就我就会觉得我们是 survive 了好像就我们是幸存了我们是过得还好就是你看我们的日常生活但是有的时候这种黑洞它有时候会让你觉得你对你的身体的这种自主性是这么的脆弱你甚至完全都

没有一个恰当的语言去描述你所遭遇的一切就像你说的就是我现在会觉得这种顿感不是对我们的保护就是说当时的那种它实际上是完全倾向于男性一方的这种话语的表述方式就比方说这是一种追求的方式然后这是一种非常浪漫的追求的方式这种非常痴情的表现

这些话语它让我们无法去澄清我们自己的感受而且它会让我们成为这一套话语的合谋者因为你最后就会怪自己你会觉得为什么他都是好的那我是什么就我为什么有这么恶心的感受我为什么觉得这么屈辱生活在这样的一段关系当中那我究竟是什么就是我自己的尊严在哪里我为什么会这样做然后我找不到任何人士我可以去

指出说他做错了什么那最后肯定是我的错所以我就觉得就是如果我们没有恰当的认知资源去理解我们经历的真相的话我们最后就很有可能反而成了这个压迫的一个帮凶因为我们只会用这一套话语来解释我们自己的生活

那你到了北大读哲学那个时候你所在哲学专业里面你学到的那些知识你阅读那些书籍有没有在那时候已经开始帮你从哲学的角度去思考你作为一个年轻女性所经历的这一切那时候哲学对我还没有任何的帮助去北大读哲学的时候我对哲学的想象哲学是没有性别的就是

你如果是一个理智的人的话你所想象的你所理解的这个世界它应该是一样的就是我当时没有很强的性别意识然后其实哲学是一个非常艳女的一个传统因为你读的几乎你读的所有的哲学家都是男的就比方说你读尼采他会说那你要去看你的女人你就戴上你的鞭子吧然后当时就是非常流行比方周国平的书然后他的一句名言就是女人学哲学就是既折磨哲学又折磨女人

他真的说过这句话吗他真的说过这句话就是他不应该去学哲学的所以我当时在北大哲学系的时候我们读的书也都是非常大步头的哲学经典著作嘛你从柏拉图亚苏德到康德尼采就是你看到的都是男人的视角啊

而且其实在学校你会明显感受得到男同学的那种对他们所学到的所谓的他们的哲学功底的那种自信然后他们的哲学表达他们在课堂上的那种谈看而谈的那种底气是女生没有的一方面本身女生的数量就要少很多那一方面我觉得大家对女生的期待也是她可能长远是不会走哲学这条道路的因为你看整个哲学系可能三十多个老师

你能够数得出来的女老师可能就是两个所以你其实你能够看到的就是女性在哲学的这个知识创造的这个体系下的位置是几乎不存在的所以你唯一能够安慰自己你也可以做哲学的就是去相信哲学没有男女

但你在北大读哲学那时候你在你的专业里边你身为一个少数性别因为就这么几个女孩子这种少数人群的这种感觉会带给你一种让你好像在某种困境当中你会感受到自己是弱势一方会有无力感还是会因为我是少数反而会觉得我代表了某种特别

我知道我是少数但是这件事情对我而言不重要就是我当时没有太系统地去思考这个问题我只有一种直觉就是女生的音量比男生的音量要小很多然后女生去读博的数量到她们之后成为老师成为哲学教授的这个概率它好像是有

一个一层一层的被塞掉就是你进入研究生你就可能已经只有 20%那你再进入博士然后再进入哲学的教授这个序列那它的比例会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我当时会有这种直观的感觉但是我总觉得

我会不会是幸存者或者是说我会不会是一个就是侥幸的会成为呢比方说最后三十分之一的那样子的一个人你会看见什么真的是跟你的整个信念体系相关的如果你当时觉得哲学是没有性别的话那你就会觉得现在你所看到的一切的这个性别上面的这个就对男性的倾斜它都只是一个巧合

你知道我有时候我们作为门外汉我们会觉得哇哲学很神奇我想啊有时候我对人生很多的问题思考不清楚钻牛角尖就是因为我欠缺很多哲学的理论跟常识那我在想那作为一个哲学专业的学生你哲学专业的一个学者他

会帮你在人生当中好像解开你很多的困惑会对你的人生有很多的帮助吗就学哲学之后被问的最多的就是人生的意义是什么然后一个具体的选择你应该去怎么去做我觉得其实哲学它很少对我有很多的直接的这种关照我在我自己的人生这些重大的决定比方要不要回国要不要又要出去然后或者是我意外怀孕的时候我是不是要把孩子生下来

我觉得我好像其实都不是这样做的,就是其实我更多的好像是有一种哪一个理由是我不能拒绝的理由,而不是说综合起来什么理由是最强的理由,我应该去做什么,就比方说其实也许当我在读研究生的时候忽然意外怀孕,也许真的最恰当的事情是堕胎,我现在都觉得也许最理智的事情是堕胎,但是我当时会觉得我做不了这个决定,然后我就没有做这个决定,

所以就是我觉得哲学它跟我的生活有时候有一种疏离就我并不是在按照一个哲学认为的理智的方式去生活但是某一种角度上好像它又带给我一种关照就是当我退回去看我自己的决定的时候我又会理解那些决定然后有时候会去获得一些哲学上面的这种洞见就包括我们几天讲的怎么去理解性骚扰还有包括怎么去理解

女性的很多处境这其实在哲学上面有很多的这种叫做概念上面的这种创新那其实哲学的很多思考它在把一些新的认知的框架带给我所以它会让我对自己有一种更同情的一种理解和一种关照你知道我有时候在想因为我自己是没有孩子别人会看啊说你活得非常的自在自由

但我想可能每一个女性她如果选择一种自在自由的生活方式或者任何一种生活方式她其实有一个前提甚至是个代价我要放弃某种生活的体验比如说母亲她其实有生活体验其实我是选择了不要那个生活体验而确保我可以享有更多的我生活的自在和自由她其实依然是有某种取舍的如果像你这样全部拥有的话你需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心力

我觉得我没有全部拥有就是比方说普通的理解全部拥有吧尤其是可能就是说你既是一个母亲的身份然后你也有一个比较完整的一个家庭然后呢你也就是有自己的事业这是很多人对全部拥有的一种想象但你想我拥有了既有孩子又有事业的这种生活我就没有拥有就是没有孩子只有事业的生活就我不知道

我如果没有孩子只有事业我的事业是怎么样的呀这个就非常哲学对对对所以我觉得全部拥有是一种迷思我选择了哲学我就不可能选择文学我就不可能选择心理学我选择了做妈妈我就不可能经历我不是妈妈的话我的人生会是怎么样的所以每一个选择当人生的某一点亮起来的时候它都意味着其他的很多无数种可能性都灭掉了

所以就是没有哪一个是所谓的就是全部的选择全部拥有对哇这是今天对我特别大的一个一个

一个有帮助的观点豁然开朗就是因为我有一个错误的前提我也是接受了这样的一个预设就是人生的全部就是像你说的全部都要拥有我做妈妈我也是一个什么妻子我也是一个女儿我也要做事业但其实没有一个唯一的关于全部的标准对是的我豁然开朗了太好了

但我真的是作为一个女性我非常的佩服工作和孩子家庭和事业都要去两手兼顾的那种人因为我总是在想我的时间跟精力我根本做不到那在这过程当中你会不会焦虑你会不会有觉得我好像两边都做不好的那个时候都很焦虑啊我自从有孩子的时候我的时间非常非常的贫困我基本上我没有太多的娱乐了

我很少有可以就是刷剧看小说漫无目的地散步那基本上是难以想象的但是我后来不再想我是不是两边都做不好我再想如果这样的一种人生它是可能可以选择或者值得选择的一种可能性吧我不应该以别的人的人生作为怎么叫做完成我这张答卷的标准答案我不应该去

我想如果说我是一个没有孩子的学者我已经写了多少本书我也不应该去想我是一个没有事业的妈妈我对我的孩子能够有多少的爱我能让他每一顿吃得有多么的心满意足然后他的衣服多干净然后他的兴趣爱好发展得有多么的全面这不是自作自受吗就是你明明

不可能去做那份问卷然后你非要以那份问卷的标准答案来去印造你自己的这份问卷你就必输啊但是如果说我说我这份问卷它也是一个值得去做的问卷那我只能想象我这份问卷的答案是什么总之我觉得都是不容易都很难因为我最近听了你跟你先生的不少的那个播客然后我突然意识到一点我

我发现每个人都有某种的学习障碍,我发现我跟你正好相反,我完全不能够靠听来吸收任何的信息,学习,我必须要付诸到文字,我必须要亲自去看,看那个文字,然后自己可能一边看还要一边做简单的某些记录,这个是我吸收的过程,我突然就豁然开朗。

因为你讲到你有阅读障碍嘛后来我想我可能是有某种听力方面的那种注意力的欠缺就你跟我先生非常的像他说他从来上课其实学不到什么东西的我就是对因为他听不进去就是小时候你也会说听不进去是一句骂人的话但你就现在发现有的人是真的听不进去的

所以我现在觉得可能就是说阅读障碍症这个词的产生是因为有阅读中心主义,就是说阅读中心主义它预设了人最好的学习方式或者人标准的学习方式是阅读,所以当你阅读慢,你不是通过主要用阅读的方式或者阅读不是你最有效率的方式来学习的时候,他就会认为这是一种障碍症。

因为就比方说像你刚才说你的这种情况或者是像我先生那种情况,他没有一个独特的词,就是专门去形容那样子的一种状态,他是因为我们预设了又一种对人生的一种标准答案,就是说你如果是一个好的学习者的话,那你一定是一个好的阅读者,人就是他的整个构造是非常非常的不一样的,

所以你要的不是把有神经多元的人按照一个模板去归训他,然后让他以同一个模板来成为人才,而是按照以他能够很舒适的,可以就是任意生长的一种自然的方式去学习,去成为他应该成为的那一个人才。我以前因为读书非常的慢,所以我就会觉得,

我是不是笨最开始我听到有阅读障碍症的时候我就觉得原来我不是笨我只是有病然后我觉得这是一种进步然后现在有了就是神经多元这种理解就是去除你对阅读中心主义的这样的一种执念之后我现在发现我都不是有病我只是不一样

对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比方说人类的大多数人他可能是在阅读上是强于他的听力的你把它作为一个标准答案呢你就会觉得你自己是有病但是你如果觉得没有标准答案那你就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去恰当的生长恰当的学习就可以了

我记得我第一次听到阅读障碍当时他们举的例子是说汤姆克鲁斯有阅读障碍然后好几个好莱坞明星都有阅读障碍他们读剧本就自己看其实很难他们需要别人给他念我就想天哪好莱坞明星真的好矫情啊

不想读就不想读还弄个什么阅读障碍好高级这个词就是你想那都已经很晚期了就完全不了解你无法去想象还有这样的事情存在所以很多时候人的偏见真的就是来自于无知然后它会给很多的人在成长过程当中造成很多不必要的障碍其实

其实绝大多数人他也不是故意无知因为他自己没有这个经历然后他跟 A 聊了这个事那 A 也没有这种经历他跟 B 聊这个事 B 也没有这种经历他就会形成一个归纳总结就是人类就是不可能是跟我们不一样的他一旦遇到这种不一样的人他就会觉得他是怪异的或者是不足的比方说人类的这种各种各样的功能啊什么他可能这种正态分布

那有的人就其实是少数的人他会落在这个正太分布的很边缘的位置但只有这一部分人他不会被理解是因为绝大多数人的人生经验跟他的经验都不一样所以我觉得要消除这种无知更多的就是一种倾听吧就是你发现一个人跟你不一样的时候不是首先做一个判断说他就是有病或者是说他就是怪诞而是说也许我们只是不一样但是我们都 OK 就多听一点但

也不是说一切都可以神经多元化就是因为现在其实也有一个很大的一个争论就是比方说像阅读障碍症啊然后注意力缺陷症这些东西慢慢地进入了公众的视野之后就比方说就会有像我这样的人就是我其实日常生活还是基本上能够正常进行的人但是确实有的人他会严重非常非常多他是真的

无法生活就是他真的无法正常的生活所以有的时候他们真的是需要服药啊然后他有更系统的比方说有这种职业的这种精神专家给他们提供支持和帮助所以我也不觉得一切都是要去病化就是有可能有的状况他确实应该把他认为是一种疾病但是你认为他是一种疾病并不意味着你要歧视他对那些情况比较极端的情况他也需要把他病化

才能够有非常系统的专业的支持能够给到他们能够让他们还是在这样子一个社会当中能够正常的生活像你的这种阅读障碍我会觉得你某种程度上你一定是一个学习语言是很有天赋的一个人

因为语言就是通过你的听力通过你的模仿去掌握另外一门完全陌生的语言帮助你在一个异国他乡在一个新的语言环境当中能够很游刃有余地去驾驭我也不太确定

我觉得我跟英语的关系非常的纠结也经历了很多很多的过程就是我觉得我到现在为止我的英文也不是 perfect 就是也不是完美的而且它非常的有偏向性就是我的学术英文远远远远好于我的日常英文

然后我觉得我用英语和用中文的时候感觉非常不一样因为毕竟中文是你从小长大的语言然后就是你说这些话你的对谈的这个背景然后对谈人对你的各种各样的期待它对你是有很深入骨髓的跟这个语言和这个文化联系起来的那些暗示的所以我其实我经常觉得我在用中文的时候尤其是我在对比我年长的人啊男性啊什么的时候我会

自然不自然的会更加的不那么自信会更加的谦卑会有取悦感就是我很难控制自己但是我在用英文的时候都是在一个比较职业化的一个场景去讨论学术问题我会比较自信而且我没有那么多的这些背后的礼仪就是谁应该要更加谦逊而且英文它也没有什么宁什么的就现在我回到中文世界我经常对用宁还是不用宁我调不过来

所以我觉得这两个语言在我使用的时候好像我的那个人格都非常的不一样就很有意思的一种感觉然后以前我会因为我的英文有一些口音以前其实这点是会让我觉得自卑的但是我觉得我现在有一个就是怎么说呢革命性的变化就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一本书可能是近两年在美国出的作者叫做 KC Pack Home 那本书的名字叫做《少数派感受》

他是一个韩裔美国人然后他也是从小长大在英文可能有妈妈的英文也是语法错误无限多的这种然后他在那个书里面有一句话让我感触特别特别的深就他说糟糕的英语曾经是一种耻辱的来源但现在我自豪地说它是我的传统他者化英语就是不是一个英语为母语的人去说英语

让人听到编织在英语中的帝国主义权力把英语切开让它黑暗的历史滑落出来然后我现在忽然有了我太同意了好感动我太同意了是的我当时读了这句话之后我就觉得就是那种一束光照进我的世界的那种感觉我就觉得

我现在在用英文写作我用英文跟其他的学者对话其实在很大程度上在科学领域在社会科学领域英文都已经变成了就是现在的通用语言这种 lingual franca 让使用不同语言的人都能够用这种语言去进行这种知识的生产和交流是非常有意义很有价值的一件事情但是是

为什么英语成为了这个语言就是因为英国的殖民帝国主义因为美国的文化霸权所以是我们这些非英语母语的人在承担着我们有一个用英语来作为世界公用语的这样子的成本

像我们从初中的时候就开始费尽了力去学一门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没有任何的价值的一个语言学了那么多年才可以用英文来表达我们自己所以我觉得是他们应该感谢我们所以我现在觉得我真的一点都不自卑就是我现在能够把英语写得这么好的用英文来发论文然后其他的英语为母语的

这些研究者他们完全不用付出任何的语言上的努力就已经站在了那里可以听懂我在说什么他们应该感谢我们所以我现在已经对我不完美的英语一点都不自卑了你知道这是我这几年特别特别大的改变

我不知道一个小孩他对于英语或者对于某种所谓标准发音标准表达的崇拜是来自于什么地方我作为一个英语专业的学生我对英语发音的标准表达之精准有一种迷一样的坚信甚至是一种我觉得很不正确的一种崇拜但是这种观点我近几年有了特别大的改变就像你说的我是中国人我的英语就应该带有某种中国的口音这是应该的

还有有一点我听你先生的播客我特别赞同他说他是福建人我为什么要讲标准普通话我觉得一样的意思这个标准是我们人为定的所以我不想把这个标准加注在我自己的身上语言我表达清楚你能够 get 到我在说什么我已经完成了一个语言要传递的一个最最基本的一个要求

我这几年越来越希望人们能够听到你发音之后知道你来自于哪里这个对我的某种身份认同特别重要我太同意你说的了就是为什么我们会崇拜某一种发音不知道对它其实背后是有一种价值高下的我们觉得可能标准的英语口音或者是说美语口音是好的是因为我觉得那是有更高的价值的

我后来在美国生活的时候我就会感觉到,比方说英国人是有口音的,法国人的是英语是有口音的,他们都很骄傲,但是中国人是有口音的,我们都很自卑,那为什么?你还是其实它背后的预设是你的这个口音所意味着你所来的地方的,在这个世界版图上的文化地位是不如别人的,对你刚才说的就是你现在希望别人听出你是从中国来的,这是我们的传统,

但我就是觉得我们对我们自己的人生要有一种拥有权我是一个三线城市走出来的小孩我从小听到的英语都是糟糕的憋足的英语但我现在可以就像你说的把一个观点讲清楚我用英文把一个观点讲清楚你们应该看到这背后是你们所从来没有付出过的而我付出过的多少的努力我才可以走到这里

所以我觉得这是一种对自己的价值的一种信任那你日常的阅读是比如从你的专业书籍方面来说是更多的是中文还是英文的阅读其实

其实我现在读的专业书籍基本上会是英文的因为它跟我的工作上面我们的发表要求是完全用英文来发表是有关系的所以就是说你得看最近的英文的讨论他们关注的问题是什么然后他们用什么样的一些思路再去做论证然后你会怎么样去回应其实肯定中文有很多的有意思的东西

但是我觉得它也是有一种就是注意力的分配问题就是你一个人可能就没有办法都兼顾到这些但这其实也是现在在哲学圈会经常讨论到的就是这种也是一种认知上的不正义因为就是其他的语言所做出的学术贡献它是更难被更多的人读到的因为大家掌握的比方说他们的即便不是英文为母语的人的第二语言都是英文

那你当你用英文来发表就会被更多的人读到可能德国人法国人印度人巴西人他们都在读英文的杂志但你如果你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观点你用中文杂志上面发表了那

那可能你能读到的就只有中国的品种这当然不是没有价值但是你能够引起的对话你能够让一个比方说就是一个远在太平洋的另外的岸边的人他也能对你的观点有共鸣或者是有批评这样的可能性就减小了很多其实怎么去思考这种认知上面的不正义就是说在全球的知识生产上面

非英语的发表如何能够同样的获得认可和传播它就是一个很难的难题天哪刚瞬间我有些感慨我在想你是多么难到今天因为你是少数当中的少数就在哲学领域里面你说身为女性已经少数了你又是在美国的哲学领域里面你是来自于中国的一个说中文的一个女性所以是各种少数因素都叠加在一起少数派当中少数派

确实是少数派当中的少数派我经常在一个教室里面唯一的一个亚裔女性然后如果我有时候会跟我的一个同事她很长一段时间也在上流我们有时候会出现在同一个哲学会议上我们俩经常会被别人认错就是我们作为唯二的亚裔女性然后我们长得非常不一样然后我长头发她短头发脸型也很不一样但别人经常会就是拍到我的肩膀说

他会先叫我那个同学的名字说你的问题问得真好然后又会去拍着他的肩膀说刚才圆的问题就圆你刚才你的问题问得多好他们非常的脸盲其实也不是这其实不是脸盲对

我也不想去上纲上线但它背后折射出很多微妙的有意思的东西一方面是主流文化的人他们其实很多时候他不愿意花这个精力对的来认识你的个体性对的你说太对了对但是我后来也看到一些就是心理学上面的一些研究就是说你的脸的识别能力其实跟 AI 训练有点像

跟你从小你看到的脸是有关系的就比方说亚裔我们从小看到的脸庞就是无数的亚裔的脸庞它会训练我们对亚裔脸庞的精确识别度如果说他不是生活在这个文化下的人他看到的脸型跟我们是非常不一样的他就对某一些脸型会有更大的识别度所以就是这个两方面都有的我不是为了给他们解套就是说这只是一个脸盲的问题确实

但是也有你愿不愿意付诸努力或者说你甚至你本身有脸盲你是不是更应该付诸努力去消除这种混淆它确实都是一些伦理上我们是可以做出判断然后每个人可以自己做出调节的一些方式

我有一次在西安还是在银川的机场休息室里面好多人我说怎么了他们说科比在科比在我说啊科比在我好奇地看了一眼什么科比跟科比没有任何关系的一个就是可能是个美国的非洲裔的一个个子很高的运动员我想天哪可以脸盲到这个程度吗所以我也特别特别赞同你讲的然后

然后通常我们嘉宾都会跟大家分享一些对他们影响蛮大的一些书籍呃我不知道你会比如说在你过往的哲学阅读或者其他的非哲学的就是消遣性的阅读当中有哪些书籍一直对你产生了比较深的影响然后你也会觉得如果推荐给大家的话对我们也会有一些帮助的这样的书嗯

因为在这个节目上可能很多嘉宾他们都会推荐文学的著作呀然后 Facebook 的著作呀那我就推荐一本哲学的著作吧其实我们刚才一直在聊的问题也都有涉及到这本书就是作者

作者叫做 Miranda Freaker 然后她是一个英国的一个哲学家然后她在 17 年的时候出了一本书就叫做认知的不正义这本书在欧美学界的影响非常非常的大它是一本出圈的书然后她在这本书里面讲的主要是

他讲了两种认知的不正义因为我们往往讲不正义可能都在讲政治啊讲道德问题然后我们会觉得知识生产是没有什么不正义的谁都可以从事知识生产然后知识生产出来之后它就是有利于全世界的那每个人他一旦学了这个东西都可以用它都没有什么伦理维度

然后这本书它就是它非常系统地去试图去阐释知识的伦理维度就包括我们起先讲到的可能语言上面的就是哪一种语言会被全世界更多的人使用它对另一些不使用这个语言的所谓的就是这种在知识生产上面的少数派

他们有什么样的负担这位作者他就讨论了两种不正义当时对我的冲击都非常非常大因为我觉得对我的个人生活太有解释力了就是让我真的一下子看到了很多的东西就他讲的第一种不正义叫做正言的不正义其实是一种非常简单的现象我们可能日常生活中都感受到过

就是一个人因为他的社会身份就比方说他是女性比方说他是农村人或比方说他是黑人这个社会对他们有一些刻板印象就是比方说女性总是很情感化然后他们总是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其实没有什么根据所以他们说的话就不可信就说仅仅因为一个人的社会身份而去降低他的证词的这种价值

Freaker 就把它叫做正言的不正义他大概一方面在这个就是现在 MeToo 的这个时代他是非常有针对性的因为其实在整个 MeToo 的这个运动当中一个持续的问题就是我们为什么要相信这些女人

在 B2 运动发生之前绝大多数时候女性对于性侵犯的这种证词都是不被认真对待的你去报警也没人相信然后目前的这个运动它在一定程度上是慢慢地让大家开始去反思我们是不是应该给女性的证词更多的 credibility 就是她们的可信度

但是我觉得他对这个正言不正义的分析对我影响最大的不是这种对我而言他的讨论影响最大的是他讲到是这种系统的正言不正义它会破坏掉我们的作为一个认知主体的信心和兴趣

就是我从小长大的环境就起见我有讲到这一点女性其实是不被鼓励去思考社会思考历史思考政治思考经济这些特别大的问题我们小的时候家里吃饭是分为两桌男人坐一桌男女大人都在讨论国际政治然后女人和孩子坐在一桌然后呢就是聊一聊饭有没有吃好衣服有没有穿暖然后再聊一些就是家常里短的这个小的细碎的事我小时候

我就会觉得我对男人那一座谈论等问题挺感兴趣的,虽然我现在知道其实他们什么都不对,

但是她们的那种自信就是这是我该来谈的这是我可以谈的那是我小时候就是我就张眼睛张很大就看着她们我就会觉得我好像不属于这个虽然说我也想谈其实你在学校也会不断地接收到这种信息就是政治经济历史这些大事不是你应该关注的它其实慢慢地会对很多很多的女性都会产生她们要不要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她们要不要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他们有没有能力对这些东西产生自己的看法而女性她一旦从这些公共领域从这些重大问题中退出之后这个世界和这个制度的设计它就不会是为我们服务的所以我觉得她在讲这个正言不正义的时候讲到这种系统性然后我这种切身的这种体验我就会觉得

实在是太对了就是我们有时候要真的并不是一件事情上我会不会被相信而是我作为一个人我有没有权利有没有资格有没有兴趣被鼓励被触动去对某一些东西感兴趣然后去培养我的信心我愿意对它发言我愿意进行更深的思考然后别人能够听见我说的东西

刚才袁媛老师聊了一下认知不正义当中的第一种就是正言的不正义那书中其实还展开说了第二种不正义叫做诠释的不正义

其实权势的不正义是我们从一开始聊的时候就都涉及到的就比方说关于男生在追求女生的时候其实他们的很多行为在现在看来都是性骚扰但是在我们当时的那种认知的这些资源下面我们都只会把它理解成一种他们的这种追求的方式而且像鲁豫老师说的可能是当时特别被鼓励的甚至被浪漫化的一种追求方式

这就是诠释的不正义的这种现象,它的意思就是说,在我们的主流的认知资源当中,缺乏某一些认知的词汇或者框架,去恰当的去描述我们真正的经历,其实这种诠释的不正义,它一方面就体现在比方说像性骚扰啊,这类话题它是非常晚进的,才有一种全新的方式,它一旦产生了,

这个词它一旦让我们意识到这是一种非常系统的一种在职场然后在学习生活当中出现的女性大量的去面临的这样的现象之后我们就完全换了一种方式去思考这个问题它带来了我们认知上面的一种变革其实它会发生

现在很多方面就比方说可能以前我们也不理解家暴为什么是一个社会问题它为什么是一个非常严重的一种不正义而把它理解成家务是别人都不应该插手的它也是在原来的男权的认知的这种框架下它把女性作为一种男性的家庭财产的

类似于这样的一种附庸品所以家庭的暴力它就不会变成是一个社会议题这些都是这种认知资源因为原来认知资源的创造是由某一部分人完成的尤其是男性有知识的男性而其他的人都被系统的边缘化他没有参与这个认知资源的制作过程所以这种认知资源它很大程度上它会是去

帮助那些有权力的有能力去创造政治资源的人是把他们作为是更好的然后更高尚的角度去描绘他们而遮蔽掉其他人的这种真实的生活的体验它其实真的会让我在日常生活中很多时候都停下来去想一想当我再去思考一个问题的时候我究竟在用什么样的政治资源去思考它我的政治资源是不是对的比方说

我女儿她非常非常的内向,但是其实这个社会,她是会把内向当成是一个缺点,就是大家都会说,表扬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好开朗,好外向啊,但是其实她反过来就是说,这个孩子她如果是个内向的孩子,她不跟人打招呼,她总是显得很孤僻,她就是一个有问题的孩子,我觉得我以前会很担心,然后,

我觉得我有了这样子的一种就是关于诠释资源的它有可能是一个非常偏颇的它只代表某一些人的利益的这样的一种意识在里头之后我就会去想是不是有一种不同的方式让我去理解内向的人是不是这个社会其实它在说内向是一种缺点的时候是一种歧视而且是一种不恰当的歧视就是内向的人他们是不是有自己内在的这种他们的能力他们的归属他们的舒服的

状态感觉是什么样的而只是说这个世界是为外上的人设计的以至于他们就总是格格不入后来我还真跟他我跟他一起就是我们听过一个 Ted Talk

我忘记了那个作者叫什么他有一本书就叫做 Quiet 然后他的 Ted Talk 就是讲说其实内向的人他们有非常独特的自己去理解这个世界跟这个世界交互然后形成自己的观点他们有非常深邃的各种各样的思考和体会他们其实对这个世界有非常独特的可能的贡献然后他就一直在呼吁我们正确的去认知什么是内向然后内向的人他们的需求是什么

以及就是我们应该怎么思考我们整个的社会秩序也许我们并不需要也并不希望所有的人都是外向的人

所以我觉得就是这样的一种框架,让我们时刻去反思一下我们的认知资源它是不是偏颇的,带给我很大的一种解放。而且我现在想到如果我读完这本书的话,它对我最大或最小的帮助就至少在某些时刻可以让我放过我自己。对,我现在经常都觉得哲学其实它往往不一定能够马上改变这个世界,它几乎是不可能的,不可能马上改变这个世界的。

但它可以改变你如何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和你的心情这个也很重要对你如何看待你自己你如何跟别人形成一种新的连接那天我在看那个哈耶克的生平哈耶克我才意识到他去世是九几年我都惊到了我认为他是属于那个世纪的人就他不可能还跟我在同一个时空当中曾经共同生活过很长时间嗯

然后我发现他是属于那种每一个人生节点上都莫名的做了正确选择能够死里逃生的一代哲学家你想他跟茨维格一样吧都是奥地利人他也是在二战期间后来离开了奥地利然后到了欧洲到了美国关键是他后来拿到诺贝尔奖关键是他离开了故国他没有像茨维格那样精神崩塌我就在想天哪一个哲学家

他这一生经过了很多就是我们说险过剃头然后鬼门关他其实都是可能擦肩而过有惊无险然后度过相对平顺漫长的一生而且是丰富的一生需要多大的幸运对于是我就对这个人产生了巨大的浓厚的兴趣其实他当时在中国学界就是影响力最大的那本书就是《通往奴役之路》

那本书把我变成了一个自由主义者我觉得我自己也是一个非常非常的坚定的一个自由主义者但是其实我现在会跟他的经济观点差距是非常非常大的他还是很自由放任主义的那样子的一种经济思路的

所以我觉得我到现在就跟他则思想上的这种亲缘关系已经很疏远他有点像我的一个启蒙老师这样子的我觉得他把我领到了我现在在走的就依然还在坚持的一些路上就比方说我相信要尊重个人的权利要尊重个人的选择然后一个制度要建立在宪政的基础上对一个社会应该要怎么塑造的心跳

还是从他那里有很大的这种渊源我觉得我其实是做哲学不那么把哲学跟一个人的人是联系起来的但就是说你刚才说的这些我大概是知道的

但是我好像很少有比方说是他的自由主义救了他吗是他的这种就是对文化的就是更加普世主义让他跟斯维格做了不一样的选择吗就也许这些东西也是有的而且也许这些东西甚至也浸透到了我自己的选择当中就比方说我就觉得我不是一个对文化有特别强的归属感的人

所谓乡土观念可能没有那么的深可能这跟我对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可以自主选择然后可以在非常不同的环境下只要你有权利就只要你有那些 basic rights 你就可以去开创一个可能的新的生活可能这跟我

的那种信念就我对乡土没有那么强的这种皈依感可能跟我的这种很艰深的这种自由主义信念有一些关系我就希望我有权利就是我可以拥有财产我可以接受教育然后我可以选择我想要选择的工作然后我可以选择我想要选择的爱人然后我可以决定我自己要不要生育你能够保障我这些就 OK 了然后我要不要天天都有中餐吃或者电影里放的事

欧美的片子还是关于中国的片子其实我是有偏好的我是更喜欢中餐的然后我是更喜欢亚裔明星的我觉得他们又就是他们美他们帅这跟我看别的人的那种审美上的那种已经习惯了的东西是还是有不一样的我当然也能欣赏欧美的音乐但是我有时候觉得最打动我的东西可能还是跟我在这个文化下成长起来有一些更熟悉的东西当然我对文化

整体而言是还是很开放的我什么都愿意去尝试去感受但是我就会觉得这些东西只要我有选择的话我就可以去选择一套我自己觉得适合的这个套装我不需要一个文化它一定要把某一个它预装好了的整个全盘的这个设计给我哇 看

那我明白你的这种刚才我说的每次能够在相对在一个地方安居乐乐之后然后能够把自己连根拔起再放到一个新的地方去生活这种行动力来自于哪里就是你和一个地方可以产生很深的连接但是你不会把自己好像完全的那个根扎在任何一个地方嗯

我觉得我其实不排斥把根扎在某一个地方,但是我觉得我很少有关于根的想象,我觉得这可能是,就是比方说中国文化它可能有这种非常强的落叶归根,或者手土手香的这种,

想象还有就是说你生活中你所爱的那些人然后关怀你的人看着你长大的人和你日常交往的人可能就是几十年都是那些人你跟他们有非常血浓于水的这种感受我其实不太会

不是不知道那些东西的价值,其实我有非常温暖的大家庭,然后只有那些人知道我最爱吃的东西是什么,只有那些人的厨房里可以做出来我从小就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但是我觉得这可能不是我去思考人生的时候,我觉得我最想要的东西,我要的不是这种你跟他好像已经环环相扣这种舒适,我有时候我挺想知道如果我踏出这个舒适圈会是什么样的,因为,

我太知道我在舒适圈会是什么样的了所以它不会带给我一种认知上面的好奇就是如果你走出一步不一样的话那那个天地看上去会是什么样的然后你自己的经验会是什么样的不一定都是快乐的其实很多时候可能都是有很多的冲撞调试但是我觉得那是我想要去看到的就我想要去知道会是什么样的

但是就像我之前提到的其实我过去了之后我真的是一个少数派这跟我十年以前第一次去美国的时候的感觉是非常非常不一样的因为十年以前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我已经在美国生活了超过十年然后我回来然后我再回去其实我是很大程度上一定程度上我知道我的所有的这些包袱的就是我又过去做一个少数派

这样的一种包袱的但是我觉得我为什么去做这个选择除了职业上的这个个人的理由其实它还是有一个非常深如果没有那一个信念的话我是不会去走这一步的这样的一个理由就是其实我们就是生活在一个我们今天也有聊到就是生活在一个文化总是在不断地融合全世界的

人口都在有很多很多的流动基本上如果说他稍微对移民开放一些的话他都变成了一个多语言多文化多元的一个国家我觉得在这样的一个世界我们必须要相信从不同的文化有着不同的宗教传统不同的信仰的人他们在一起

不是只能够相互记恨相互残杀而是他确实也有可能可以彼此信任合作然后共同的去营造一个社会

所以我觉得其实我有这个信念我还是愿意去尝试这一步去尝试这种你在不同的文化不同的国家不同的语言背景下在一起的人我们能够走多远我们能够彼此信任到多大的程度我们可能去建构什么样的关系它是我愿意走出这一步的一个基石吧

我一直觉得很多的偏见很多的敌意也就是来自于彼此的不了解所有的一个人跟一个具体的人走到一起的时候你不会像在网上那样彼此就是我骂你一句你骂我一句人与人之间真的有切实的互动的时候大家都会变得瞬间有了温度充满了某种温暖还是很神奇的所以我现在更能够明白就你除了有行动力以外就你的底层逻辑是什么

你知道当我听说你马上就要离开上海然后去美国开始一段新的执教的生活而且是你先生跟孩子在上海你自己去美国我会觉得天哪这个真的的确对很多女性来说是一个挺奢侈的一个机会我觉得这跟我跟我先生的关系还是有很大的这个基础在吧我觉得我们有一种相对而言比较平等的关系就是

我拿到一个工作机会他不会说你应该为了家庭牺牲掉这个工作机会因为其实美国的学界是有这样子的就是说你可以去跟学校沟通他能不能够帮你的伴侣也安排一个职位它是一个比较正常的那种操作那我当时也去沟通了然后那边也给了一个可能性但是那份工作没有他现在这份工作好那我不能够说你要为了我而牺牲掉你的工作所以就是当两个人都

很独立虽然是他事相爱的是彼此支持的但是他毕竟又是独立的是没有预设任何人应该为任何人做出牺牲的时候有的时候就会出现这样子的一种可能性这样子的一种纳具当然我跟他也不是只是两个人对吧两个人其实是更容易处理的我们还有两个孩子那就是说要另一点就是我们家的这个育儿的分工就是我们家育儿的分工呢可以用各尽所能来概括

怎么样搁尽所能呢一方面是我们俩能力的点就在带娃为孩子付出这一点什么东西是我们喜欢做的我们愿意做的就即便不喜欢但是我们能够忍受去做的还有我们有能力做的非常的不一样就好像在这点上有个相对而言比较天然的分工就比方说我会买买买

但是帮孩子选衣服呀然后选他们的这个婴儿车呀选不同品牌的尿布什么是适合的呀什么的我都愿意去做研究但是呢如果说孩子他吵闹我真的没有办法就是如果说我要让孩子刷牙孩子不刷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俩会僵持然后最后就两个都崩溃但是呢我老公他很厉害他对这些方面他有一种天然的一种能力他特别会哄孩子他会把孩子不愿意做的事情变成一个游戏然后孩子就非常乐意的就去做了所以我们就在带孩子这个方面是有很强的这种分工的

但是呢我们的分工还有一个底线就是我们两个的任何一方是可以在另一方完全缺席的情况下承担起所有的育儿的责任的就有的时候别人会问我就是母职跟父职有没有本质区别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妈妈要做的爸不能替代因为很多时候别人问这个问题都是这样的大家都知道没有什么是爸爸能做的妈妈不能替代因为在绝大数据情况下很多家庭家庭都缺席的

然后我总是回答说没有因为我们家的现实就是自从娃从肚子里出来之后她爸爸可以我消失一天我消失一周我消失一个月他完全可以搞定然后他如果离开一段时间对我来说非常难但是我也可以搞定

我觉得这是育儿分工上面每个家庭都可以做到的因为只有做到这样子另一个人他才有可能在特别需要的时候他可以保证他可以去做他的那刻需要去专注的去做的事情而不会为了孩子每一天的需求你必须得分出精力

你知道我越来越觉得做到这一点真的很难得我觉得在一段关系当中爱当然是一个底色是一个基础但很多时候决定一段关系长久生死或者幸福与否的话爱绝对不是第一位像你刚才说的平等理解尊重信任那些我觉得远远要大于爱在一段关系当中起的那个重要的作用那个程度真的不同这些没有什么窍门可学因为很多时候就是你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我觉得一方面非常的难得但那一方面它就是整个性别秩序的一种体现就是其实它难得它并不是说我老公有多好我不否认他好但是它主要是因为同行衬托才好说得很对因为你想想就是如果说我可以我

我要找到一个女性同伴她跟我是平等的是相互信任的是可以独自的带孩子的很容易啊我觉得我身边每一个女性朋友都足以出色的完成你刚才说的那些描述对啊但是如果说是异性伴侣就是这其实有时候会笑她我说你性别红利太强了你就是个你就是个普兰但是呢

因为你就做得比别的渣男好一点结果大家就觉得你是个非常优秀的伴侣其实你就优秀到了所有女性优秀到的程度因为确实是就是你想想这个社会对坏妈妈不那么负责就是日本的这种母职到了就是孩子可以在吃午饭的时候比他们的便当谁做的最精美最无可挑剔所以就是

对什么是好妈妈,整个社会的标准非常非常非常的高,但对什么是好爸爸,这个社会的标准非常非常非常的低,所以就是我们家能够有这种情况,其实它有幸运的成分,就是有的东西你有就有,你没有就没有,但是它也是就是这种幸运,它为什么是幸运而不是一种每个人就应该配得的,就是它不是标配呢,

它是因为整个这个游戏它是一个非常偏心的一个游戏我有时候在问我自己如果我遇到渣男我有没有决绝地离开他的勇气比如说如果我面对一个背叛我会不会投也不会的姐就走了但我会发现此刻我很确定我一定可以但当我真正面对特别复杂的生活的选择的时候我想我未必能够做得像我想象这么的果断这么的不拖泥带水

我觉得我完全同意啊有时候别人会问我一个是说你怎么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渣滥

其实我有过不止一个渣男男朋友然后我现在觉得其实有渣男男朋友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你要有一个安全的退出机制首先就是说你是不可能一开始就认得出来一个人他会不会是一个负责任的伴侣的因为当你们在谈恋爱的时候每个人他都不说他故意去装他就自然而然的就是他最美的那一面就是他最好的那一面

这荷尔蒙摆在那里所以在那个时候你所看到的那一个可能的伴侣跟他常年相处之后表现出来的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本来就是可能可能是有出入的而且很多东西在两个人相处的时候你即便相处很多年你也看不出来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父亲

就我有很多朋友告诉我他觉得他们的那个男朋友在生孩子之前都是女权主义者都是很平等的就是两个人的家务都是平等分工的但是一旦有孩子之后当你夜里需要给孩子喂好几次奶半夜需要给孩子换尿布孩子不停地哭的时候男人都是装睡的

但是你不可能在你没有孩子的时候你知道这个人是装睡的还是他是会起来给孩子换尿布的那个人所以我是不可能知道我老公是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我是很有运气的他是那样的人我经常是装睡的那一个然后他就默默地起来把孩子的尿布换了

所以这个事情告诉我们谁装睡就是你又坚持住一直装总会有一个人扛不住要起来我觉得你要靠鉴别渣男是没有这本《武功秘籍》的所以我觉得对我们最重要的是退出机制而且其实有时候跟渣男玩是很好玩的就是

当然不是说他什么一切都渣这个社会他就是会把人把男性很大程度上把他们灌成更加自私的然后更加不能够理解别人的感受不是说他没有优点所以有的时候他渣他还是可以有吸引力啊然后他可能有别的吸引力啊比方说他很有才华啊他还是有可能渣呀所以我觉得

恋爱的时候其实你爱什么就跟谁在一起没有关系的你要获得的是你在那段关系当中向往的那个东西你珍惜的那个东西如果那个人真的有那我觉得是可以接受的但是最关键的是你有没有安全的退出机制你在经济上是不是独立的

你退出之后你会不会面临暴力你有没有这样子的保障但另一个方面这个社会应该保障的是女性从亲密关系当中退出的机制她们要有独立的经济资源她们要有在职场上不受歧视的这种权利所以她们才会有底气退出一段关系然后她们在退出一段关系之后她们应该是安全的她们应该是可以就是寻找自己的下一段人生的而不是被暴力恐吓

骚扰持续的折磨所以我觉得只要有了这些其实扎不扎无所谓听到了妍妍老师的鼓励对我觉得的确是想好推出机制的话其实也没什么

今天聊得特别开心最后两个问题你这次参加了芝加大的拍摄对 是的 在成都你为什么后来会选择那套衣服我选择了一套白色的那个风衣然后我当时选择那套风衣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就像你说的就是我喜欢穿连衣裙然后他当时有连衣裙我选择这套风衣就是因为其实我平时不会穿

我就想知道就像我之前说的其实我一直都想你做任何一个选择你都是排斥掉了其他的选择然后我知道我在生活当中我会做很多的选择就是串联一群的选择它是我最舒服的

然后就会觉得那如果我不穿连衣裙这个时候有这个品牌提供的这么漂亮的一件风衣然后我就会觉得那今天我就试着穿一下这个风衣会让我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它会带出我对我自己的怎么样的也许是一种不同的想象就那件风衣它这里有一个就是荷叶边一个大

我就觉得还挺特别的其实也还挺拉风的吧其实我觉得我可能拍不出来就是他为这个风衣设计的人的那种感觉因为我其实我是一个很内敛的人然后我就有点像又有那个 imposter syndrome

就是我穿上了我可能也不像,但是我觉得挺好的,我就想穿一穿,对,然后你知道了你穿上了也不像,那也是一种对你自己的新的知识啊,你知道你是怎么样,真正才是你的舒适区域,然后你知道你自己的这种性格的特征,你从小成长的他对你的这种塑造,让你对什么东西是更有穿上去就是像你的的那种感觉。

对你不是怎么会知道呢而且没有什么东西是应该怎样的那件衣服也没有应该怎样谁穿上就是那个人的样子那个就是他该有的样子

你第一次听到岩中花树这个描述的时候你想象的它是什么样子就是比较孤独然后比较倔强就是好像就是开在这个非常冷僻的地方然后硬的岩石上也能长出来不是说那种精心浇灌然后有湿润的土壤然后总是有温暖的阳光好像是一种很艰难的一种生活环境下面但是又盛开的花朵如果

如果用一种花来形容自己你觉得你是什么花其实我很少有从这个角度去想过我自己因为我总觉得就是花是太娇愣了太短暂了然后我自己所希望的人生是就很扎实的一步一步的去走的这样子的一个过程

可能是因为做哲学家的想象力不够吧虽然说就是在中国传统里面其实在不同的传统都有就是把花比喻各种各样的人格呀然后禁欲呀什么的但我觉得我好像还挺少从这个角度去想我自己的你看你今天衣服上是有花的你今天衣服上是什么花今天衣服上好像是荷花对但荷花也是我很喜欢的出于泥而不染

但我小时候总很抗拒这种就是什么荷花出淤泥而不染那别的花仅仅因为没有长在那个淤泥里面它就不够高洁我总觉得哇这个是我们人类强行把某种人类的品质要赋予本来很无辜的这些植物跟花朵

我觉得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主要是为什么它不是一种对其他花的一种歧视呢是因为其他花它本来不是长在淤泥中的所以它就不需要专门去强调它出淤泥而不染但是荷花呢每个花都有自己高洁对对对每个花可能都有自己的那个环境和所显现出来的那种风骨但荷花的恰好是你看它的根茎是埋在这个淤泥当中的而它能够

出于你而不然对我还有一点就是还想要补充的我觉得想到延宗花树就想到这种非常孤僻的就是非常僻静的这种环境下自我开放的这种花我觉得我会想到像孤芳自赏这样子的一种形容但是其实孤芳自赏这个词它一直在中文的语境里面它都是一个贬义词但我其实我非常希望所有的人把它当成一个褒义词其实孤芳自赏就是

当别人不能够认识到你的价值的时候当别人可能在践踏你自己的价值的时候你能够去看到自己的价值你能够相信自己的价值不去参与别人对你的这种贬低我觉得每个人他如果他自己的这种不管是他的品质也好他的能力也好被这个世界恰当地去欣赏尊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但是

不是每个人在每一个时刻都有这种际遇所以其实我觉得我们在很多时候都需要去练习顾方自赏学会顾方自赏不被这个世界的这种冷言冷语或者是无视打倒能够看到自己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