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宁四年(1105),道士刘混康向宋徽宗进言,称都城汴梁东北方形势稍下,阴气极盛,会影响皇室的繁衍,必须搜罗天下奇珍异石,修建人工山水园林“艮岳”来抬高地势。于是徽宗在苏州设置了“应奉局” 负责这些奇石的运输 —— 这便是《水浒》中杨志护送“花石纲” 的原型。 直到1127年,金军攻破汴梁,掳走徽钦二帝,艮岳的建造都没有完成。而宋朝的皇室,果然如同刘混康的预言一般子嗣衰微。此后的宋高宗在太子夭折之后终于绝嗣。所以艮岳工程非但没有扭转皇室的气运,反而因为过于浩大靡费,加速了北宋灭亡 —— 也为这个故事蒙上了一层预言自我实现的宿命论色彩。 直到今天,我们还能在北京的北海、上海的豫园、苏州的留园看到徽宗宫廷流传出来的奇石。但是最为著名的“徽宗石” ,却不是任何一块看得见、摸得着的园林赏石,而是徽宗在名画《祥龙石图》里描绘的一块收藏在北宋内苑的龙形石。根据徽宗题记,这块祥龙石被放置在皇宫花园的 “环碧池之南,芳洲桥之西” ,和一个叫做” 胜瀛” 的小岛相对。 “瀛” 就是海中的仙山,所以这个花园里的池沼和假山,其实是模拟神话里的海水和仙山,在方寸间所搭建的一个道教宇宙模型。仙境里的祥龙,因此也具有特殊的祥瑞意味,值得宋徽宗的御笔亲自题画。 石是山的微缩,赏石就是赏山。李白有一句诗,叫做 “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然而大地挤压形成山,岩体脱落变成石,山和石在自然界的存在何止亿万年。比之于大自然对人类永恒的凝视;人类投向山石的目光、赋予山石的寓意,在短短的几千年间,就经历巨大变化: 上古时期,山作为神明的本体,得到先民的崇拜和献祭;先秦两汉,人们向山中求仙,从奇石蜿蜒的孔洞里,窥探长生不老的奥秘;唐代以来,赏石之风兴起,山石逐渐成为花园中、案头上的玩物,也成为道德情操和美学品味的象征… … 这些从神学解释向美学解释的过度,反映的是人和自然的关系变化。而从岐山、嵩山、昆仑,到泰山、长白山, 一座座名山地位的起起落落,则是对中国思想史和政治史的概括。 本期节目我们邀请《栖云文化》联合创始人、清华大学人文学院的博士凌彤老师,为我们解读历史上人们赋予这些名山和奇石的各种特殊意义。通过分析这些投向山和石的目光,探索我们祖先对物理世界和精神世界认知的变迁。 内容包括:** 08:25 天人沟通的巫术:来自新石器时代的高山神居 11:48 甲骨文里的神山:兼具山川神与祖先神的两重权能 15:00 高禖石: 从原始生殖崇拜到民间乞子风俗 22:15 岐山、嵩山、南山:周人的山岳神性变迁与失落 27:47 围绕山的叙事:东周诸子眼中的山 33:26 泰山:从东夷神山到华夏正朔 38:46 昆仑和蓬莱:西北戎族的萨满信仰与神话东流 45:00 五岳:大一统王权精心设计的理念之山 53:58 求仙记:从帝王巡行到宫廷里的仙山世界 58:56 洞穴与孔洞:修仙的道路与长生的隐喻 70:10 唐人赏石:白居易、牛僧孺、李德裕的三种赏石观 82:40 米芾和苏轼如何塑造后世对于石的美学理解 92:42 山石与内丹:溪山行旅图的道教解释 95:50 作为祥瑞的石与徽宗幻想的破灭 102:55 消费主义、恋物情结与明人赏石观 115:18 现代地质学的引入与赏石的拓展 116:10 海外黄金时代:西方人如何理解赏石艺术?
图为:四川茂县的银龟神庙,是羌族传统信仰的重要场所。羌人会对白色石英石为表征的天神进行多种崇拜。 甲骨文里的河岳崇拜** 殷商重神鬼祭祀。在卜辞中,我们可以看到很多殷人向山岳求雨祈年的例子: 甲子卜:燎河岳,从雨?(《合集》30409) 甲子卜,宾贞:于岳求雨宜(《合集》12864) 丙寅贞,其燎于山,雨。(《合集》34199) 于帝臣,又雨。于岳宗,又雨。(《合集》30298) 其遍侑于小山,有大雨。(《合集》30456) 其中的“岳”从造字形态上来讲,具有对称居中的特点。显然,这座山处于聚落的中心。从地理位置来看,应该就是嵩山。(而河则是指黄河。) 殷代神权基本上划分为四种类型:上帝;自然神;祖先;以及把自然神和祖先合为一体,所形成的人格化的自然神。有学者认为,河、岳与祖先神同辞卜问,应当属于人格化的山川神。在人格化的过程中,他们不仅有影响云雨年成的一般自然权能,而且有突出而广泛的社会权能:治愈疾病、保佑战争、作崇于商王国等。河、岳的神格既出于山川神又超于山川神,更接近于祖先神。商人对于祖先神十分尊崇,对河、岳的祭祀规格也超出其他山川神,为其它自然神灵所无。
图为:甲骨文中的“岳”字,对称居中的形态可能在示意一种面向聚落中心的崇拜。 高禖石** 高禖石的起源,是原始社会生殖崇拜的图腾。从石器时代开始,先民就会对着生殖器形状的石头进行崇拜和祭祀。这种祭祀后来就发展成婚媾求子的高禖之祭。当时人们在大庙里矗立一块石头作为神主,称为高禖石。后来人们也严肃地对待高禖石。晋惠帝元康六年,有高禖石从坛中破裂,帝王臣子纷纷讨论应该如何处置它,最后下令重新镌刻一块石头放置在祭坛上,将原有的已破裂的石头深埋。因为石头的信仰力量还在,人们怕石头破裂会导致不祥的事情发生。 高禖石的祭祀仪式到了民间就变成了乞子石的礼俗。《太平寰宇记》记载:“乞子石,在州南五里,两石夹青衣江,树对立,如夫妇之相向。古老相传东石从西,乞子将归。故风俗云人无子,祈祷有应。” 在四川省木里县卡瓦村居住的摩梭人,1956 年以前仍然保留着对石祖的崇拜。当地有一座阿布流构山,山洞里有一根粗大的石柱。妇女们如果不育,就会来山上举行祭山的仪式以求子嗣。山东地区也有用石头“押子”的习俗,有的地方人们会在有庙会的山林里树木上放一块石头,祈求怀孕生子。这些“乞子”的石头其实就是妇女心中的石祖。
图为:马家窑文化马厂类型石祖,甘肃省永昌县博物馆馆藏石器 山岳等级与礼乐秩序** 到了西周,周人面向山岳建立起稳定的世界知识系统和秩序,周人的道德思想、等级制度,也渗透进入山岳崇拜的秩序中。如《周易》中,不少卦象与山紧密结合,在卦爻辞中,山象又与史事联系在一起,隐含了借助象数来展示或比附天道运行规律的思维。 此外,周人认为不同的地域文化圈有不同的守护神或是祖神,也应该相应地有不同的祭祀标准。周人于是制定的标准:《公羊传·僖公三十一年》:“山川有能润于百里者,天子秩而祭之。”名山大川的祭权在天子,诸侯只能祭祀他所管辖地域的山川。诸侯如果超越境内山川而祭祀他国的名山大川,就叫做“越望”。 据《左传》载,楚昭王有疾病,卜官说是由于黄河神作祟。大夫们请求在都郊望祭河神,楚王说:“三代命祀,祭不越望。江、汉、雎、漳,楚之望也。”也就是说,川神中只有江汉等四水才是楚国的祭祀对象,所以不能祭祀河神。
图为: 妇好墓出土石制礼器及乐器磬。磬大小五件,其中的标本315 石磬呈长条形,一端刻有“妊冉入石”四字,表明为妊冉所贡献的石磬;广汉三星堆二号祭祀坑出土石边璋,发掘者认为就是礼山川之神的工具。 陟山采物** “陟 “意为登山。在古代,难以翻越的高山往往成为一个政权的边境。因此,周人说陟东山,意指和东边的东夷作战(如《豳风·东山》);陟南山,意指和南面的淮夷作战(如《召南·草虫》);陟北山,则意指和北面的戎族玁狁作战(如《小雅·杜》)。 出征作战,常常伴随着悲伤、凄苦的情愫。后世“陟山”一词逐渐演变为文学意象,古诗常以“陟彼北山”、“陟彼阿丘”、“陟我高冈”起兴,表达一种愁绪。登高就要伤怀,在后来也形成一种惯例,“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百年多病独登台”;“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等名句中,都含有此类意象的延续。 “陟山采物”意象的出现,意味着此时人们眼中的山,已经不仅仅是一个需要敬畏的神明,也可以表达丰富的文学的意味。因此成为后世的山水诗、山水画、山水审美,也包括古典赏石的共同源头。
图为:“陟”的字形变化。最初“陟”的象形为两脚交替沿山而上,本义是从低处走向高处,后也指抽象的升高,如登上帝位、提拔升迁等。 泰山崛起** 以泰山为对象的信仰活动可以上溯至大汶口文化时期。泰山作为山东半岛的最高山,被认为是上古时代东夷文化的信仰中心。 高山大川除了造成地域上的差异外,在交通工具不发达的古代,又成为文化传播的天然障碍,因此以山川为界来划分政区是世界各文明古国的通行原则。周朝初建,分封诸侯,各诸侯国成为周王室的屏藩。在海岱地区,周封太公吕尚于薄姑故地,称齐;封周公之子伯禽于商奄故地,称鲁。而齐、鲁两国接壤,一般认为齐、鲁两国的分界线为泰山。 周初之所以重视泰山祭祀,与其政治意图有重要关系。周起于西方,而泰山周围地区与之相隔遥远,地区差异性极大,东方齐地宗教自系统,最著名的就是八神信仰—天主、地主、兵主、阴主、阳主、日主、月主、四时主。其中地主即为泰山下的梁父山。如何对东方文化进行整合,并与西方凝聚成一个相互认同的团体,是周人思考的重要课题。周天子到东方祭祀泰山,应该是在政治与宗教领域向东方宗教文化进行妥协与认同的尝试。 春秋战国时期,随着天下之中周王室权力的崩溃。齐鲁人开始以华夏文化正统的继承者自居,齐鲁知识阶层大量使用泰山这一符号,赋予了泰山大量的文化寓意和丰厚的价值信仰。泰山被建构成为一个中央统一政权与至上神正式接触的地点,春秋战国时期,各国主要目的在于争强、争圣、求霸、称王,于是泰山成为他们努力争取并积极使用的政治文化资源。
图为:泰山 昆仑** 昆仑山最早是西北姜戎地区的部族、聚落中心的神山。人类学家张光直认为,中国古代文明是“以萨满教式文明为特征的”,萨满宇宙观认为整个宇宙分为天上、人间和地下三个世界。天上住着天帝和神灵在萨满教宇宙观中,联系天地的“宇宙中心”的最重要的意象是山。这在萨满教中被称为“宇宙山”或“世界山”。 宇宙山所具有的特征包括:1)是天上、人间、地狱三界的联系之处;2 )位于“宇宙之中心”,这个中心为“洲地”。四面环水,中间为山的一块陆地;3 )其山顶高耸入云正对着北极星,亦为日月出没之处;4) 山顶上有一棵树,树顶上住着天帝,以下居住着各种神灵。越往下,住着的神灵的地位越低,树根一直扎到宇宙山的底部魔鬼所居住的地狱;5 )宇宙山多产异兽、珍奇草木以及金银铜铁玉等。 萨满宇宙山的许多特征都可与昆仑山及相关山脉的文献描写“对号入座”。以萨满式文明为特征的各民族部落都可以拥有自己的宇宙山;而这些民族中的一部分都可能将宇宙山称作“昆仑山”,最早的“昆仑山”,就是一个宗教或神话概念,后来才变成一座具体地理山脉的名称。
图为:由新藏公路黑卡达坂望向西昆仑山脈 五岳** 东周列国并立,每个国家都有独属于本国的山川祭祀,标准各异。秦统一后,秦始皇对天下山川做了筛选与整合,从中选出十二名山、六大川,作为最高等级的国家祭祀。分为“崤以东”与“华以西”两部分,构建出一套统一的山川祭祀体系和东西二分的格局。 进入汉代,随着儒家思想正统的确立;武帝朝政治地理格局的变迁;以及汉武帝本人对于山川祭祀的巨大热情,“五岳”系统正式从礼书文献中走出进入国家祀典实践。 “五岳”的实质是古人在选择山川序列时不断抽象的结果。在五岳系统中,山岳所代表的地理区域,从《禹贡》中具体的九州抽象为五方,进入了五行体系的解释范围。五岳以方位区分,与五行配物体系吻合,五岳说的形成当与战国中期阴阳五行学说的大盛有关。阴阳五行学说配数配物的原则是将世间万物都纳入五行系统,分别配以五位,是通过归纳来阐释世界的一种方式。五岳分立于五方,在某种程度上成了代表五个方位的地理符号,是中央与四极最好的地理象征。本身就代表了君主对疆域四至的控制力。这种观念,在大一统王朝建立之前便已经形成了。
“一池三山”** 东海仙山的神话对园林发展有很大影响。园林里由于神仙思想的主导而摹拟的神仙境界,实际上就是山岳风景和海岛风景的再现,这种情况盛行于秦汉时的皇家园林。 如秦始皇十分迷信神仙方术,曾多次派遣方士到东海三仙山求取长生不老之药,当然毫无结果。于是乃退而求其次,在园林里面挖池筑岛,摹拟海上仙山的形象以满足他接近神仙的愿望,这就是“兰池宫”。秦兰池宫在咸阳县东二十五里,兰池宫引渭水为池,池中堆筑岛山,这是首次见于史载的园林筑山理水活动。 汉代未央宫、建章宫也继承了这种观念。未央宫中沧池及其附近,是未央宫的园林区,凿池筑台的做法显然受到秦始皇在兰池宫开凿兰池,筑蓬莱山的影响。而它本身又影响着此后的建章宫内园林区“一池三山”的规划经营。汉代建章宫是上林苑内的主要的十二宫一,其西北部开凿大池,名叫太液池,刻石为鲸鱼。就是由于汉武帝也像秦始皇一样迷信神仙方术,因而仿效始皇的做法,在太液池中堆筑三个岛屿,象征东海的瀛洲、蓬莱、方丈三仙山。建章宫的总体布局,北部以园林为主,南部以宫殿为主,成为后世“大内御苑”规划的滥觞,它的园林一区是历史上第一座具有完整的三仙山的仙苑式皇家园林。从此以后“一池三山”遂成为历来皇家园林的主要模式,一直沿袭到清代。
图为:颐和园。颐和园是自建章宫首创“一池三山”模式以来,最后一座、以及仅存的一座保留着这种模式的宫苑。 孔洞** “孔洞”形态是古人赏石审美的重要组成部分。著名汉学家傅飞岚(Franciscus Verellen)认为古人对“洞”的超越性理解或从道教仪式而来:因为他们发现“洞”具有超越性,也有物理与智能上的洞穿之意。因此洞作为度化之所,神启之所,而与诸神域相连。在道教的用法中,洞也作为真经秘籍的藏列处。 另外,从道教宇宙生成论的意义上讲,洞具有虚无、混沌、无形之意。在道教的信仰中,“洞”与“道”的形态的意蕴是合一的。“洞”可以调和阴阳,自然可以成为修身之所。魏晋以降,“洞”已经由哲学层面的“道”具体化为道教仪式层面的具体实践场所“洞天”,修道者通过“入洞”完成阴阳合气。所谓的“洞穿”“贯通”,就是从一个世界穿越到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古人模拟孔洞设计园林的路线,就为旅行创造了一个虚拟空间,通过从这个孔洞到那个孔洞上上下下的游历,时空已经历过多轮变换,本来两分钟可以走到目的地,结果花了半小时。从道家思想来说,等于延长了你的生命旅途,这是园林的功能。 另外孔洞有致幻效果,如果你从洞里看东西,一定比你直接看神秘得多。在这个意义上,孔洞实则为人们精神上的自由开拓提供了更为广阔的可能,这种可能促使人们进行时空关系的想象和探索,从而获得一种从冥思苦想到豁然开朗的愉悦之感。 高士图** 南唐卫贤的《高士图》描绘了梁鸿与孟光“举案齐眉”的故事。画面勾勒了一尊巨大的赏石,矗立在庭园之中。在崇山峻岭的屋舍旁竖立一尊赏石,这尊赏石与山的形状、气势、节理很相似。高山仿佛是石头的一个放大的“镜像”。 这个相似性说明“石”和“山”有所对应。这尊赏石就比喻“山”。高山仿佛是石头的一个放大的“镜像”。屋舍背后画出高山,说明中国古人不仅发现了“石”与“山”之间的相似性,而且还利用了这种相似性。从赏石到人物/屋舍到树木到山峰,这是逐级升高,这其实是一种隐喻,最高的东西还在后面,总有一些东西(也就是伦理道德)是不可逾越的,处在至高的地位。
图为:卫贤《高士图》 山水与内丹修炼** 北宋是道教内丹门派发展的特殊时期。内丹的一个特点是将人体内部类比于山水图。既然山水画可以作为自然整体的标准化考,那么人体内的“微型山水图”堪比宇宙天体的内在微观呈现。 此前,大量的唐宋文学作品已经开始描绘内在的山水图景。例如,老子的身体转化成宇宙的神圣景观:“左目为日,右目为月,头为昆山,发为星宿……肠为蛇,腹为海,指为五岳……乃至两肾,合为真要父母。”(《广弘明集》) 到宋代兴盛的大幅山水画,同样运用了拟人化隐喻。宫廷画家郭熙的山水画创作专著《林泉高致》将理想的山水画看作一个运作的有机宇宙体。其中提到“石者,天地之骨”、“水者,天地之血”。此类反映天人合一的山水观,以人之身体以喻万物。 “山以水为血脉,以草木为毛发,以烟云为神彩。故山得水而活,得草木而华,得烟云而秀媚。水以山为面,以亭树为眉目,以渔钓为精神。故水得山而媚,得亭树而明快,得渔钓而旷落,此山水之布置也。”水被看作血脉,而石是骨,山为面,草木比毛发,亭榭作眉目,构成了一种人体与山水之间的类比方式。这种思维,也就是道教运用身体及山水来阐释天人合一的宇宙观,就被运用到十至十三世纪的内丹术。 很多内丹图诀的插图,多以山水元素来比喻身体里的小宇宙,比如南宋《体象阴阳升降图》,直接将身体描绘为一山形。《体象阴阳升降图》后的经文明确告诉读者,将山看作自身:“此身为天地炉灶,中宫为鼎,身外乃太虚。”从这个角度看,山的形象也是协助信徒开启一场内在灵性之旅的想象的地图。整幅山水图像本身即代表了人体,其预想的山并非一座孤立的主山,而是由层叠向上的微型众山构成的图像。在人体中能够想见无限众山的观念正表现出了人体就是一个小宇宙,无数的身神正如互相连叠的万千重山一样。这种观念暗示了一个向内的世界,人们会集中于“无限深远的内在性”,从而构建出不断变化的“超越性时间”。人们这样看待山岳,也就会激发出“以石观己”的思维模式。透过石头看自己,并不是突然发生的。 道教学者一般认为,这些内丹图像里的许多构成元素,都可溯自北宋。这种山水图也形似北宋的大幅山水画,比如范宽《溪山行旅图》。
图为:《体象阴阳升降图》;《溪山行旅图》 栖云文化** ** 栖云文化是致力于古典赏石艺术的学术团队。已成功举办《东方遇见西方·中国古典赏石的国际性》《祥龙石的千古之谜·石种问题研讨》等赏石主题文化活动,参与举办MUJI HOTEL BEIJING《谷泉·石出永定》艺术展;制作出版《波涛万古痕——太湖水石艺术》《英石观》等赏石专题图书,受到业内的广泛好评。 凌彤老师作为栖云文化的联合创始人发表过多篇古典赏石艺术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