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去展厅拿画,于佑安比第一次镇定得多,心里再也没有什么顾虑和后怕,索性一次拿了五幅,三幅是方老先生的作品,两幅是收藏品。他冲杜育武说:“把画单重新整理一下,不该出现的上面不要出现。” 杜育武心领神会道:“局长只管放心,画单不会出现问题的。” 于佑安当然放心,杜育武马上要到博物馆任职,考察工作全都过了,就等下文,难道他会出卖自己?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上任也有一段日子了,于佑安却一点喜不起来,而且内心比任何时候都苦闷。仿佛一场持久的马拉松赛,拼尽全力终于冲到终点,却再也举不起双臂庆贺。令他更为苦恼的,就在任职通知下来的第二天,章山离开了南州。 章山离开得很平静,跟谁也没打招呼,只是通过别人向馆里交了一份辞呈,简简单单几句话,等于佑安得知时,她已带着孩子到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去了。 于佑安马上派杜育武去找,杜育武到了章山家,防盗门紧锁着,窗帘拉得严实,厚厚的帘布遮挡了阳光,也阻断杜育武想窥个究竟的目光。杜育武再去她母亲苏萍那儿,苏萍泪流满面,悲伤欲绝的样子让杜育武实在张不开口。章静秋也在苏萍家,她老得几乎让人不敢相认,原来黑密的头发全白了,站在那儿就像一棵枯树,摇摇欲坠。 没有人知道章山会去哪,她用神秘回答了一切。 于佑安把群艺馆主持工作的副馆长叫来,让他把章山的辞职信毁了,换成一张假条。假条是杜育武模仿章山字迹写的,于佑安在上面重重签了同意请假一年几个黑字。 这是他在文化局长岗位上办的最后一件事。 也许,他只能为她做这么多了。 到市委秘书处上班第一天,杨丽娟打来电话,告诉于佑安华国锐停止了呼吸。 于佑安听了竟然有些麻木,不,不是麻木,是他觉得内心已经不起这些打击,必须用麻木来抵抗。 “你和卓娅抽空过来帮我一下吧,现在应该不会影响你什么了。”杨丽娟说。 接完电话,于佑安发了将近半小时的呆,突然醒过神似的,往杨丽娟家奔去。 又是一个月后,于佑安跟着李西岳去了趟省里,徐学谦设宴招待他们,吃饭前,于佑安将一幅画当着李西岳面送给了徐学谦,弄得徐学谦很是尴尬,不过最终还是把画收下了。出门后李西岳道:“干嘛要当着我的面,这样不好吧?”于佑安说:“不过是一幅画,没必要搞那么神秘。”李西岳笑道,“是啊,不就是一幅画,搞神秘反而没趣。” 两人就往省委组织部长家去,之前联系过的,让晚九点过去。 于佑安手里抱着一幅画,五幅里面最有价值的一幅。 然而这次于佑安没送出去,组织部长谭帅武坚决不要,还狠狠地批评了于佑安和李西岳,说他们送礼居然送到组织部长家来了,成何体统。两人灰溜溜地下了楼,脸上全是茫然,谭帅武怎么会不收呢,之前他流露过这意思啊? 答案于一个月后揭晓,车树声顶着重重压力,终于将南州新一轮跑官卖官黑幕反映到省委书记面前,省委书记怒了,拍着桌子说:“无耻!派他们到南州,是想彻底扭转南州工作局面,把巩、王留下的负面影响消除掉,没想他们比巩、王还跋扈!” “查,一查到底,绝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