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206｜出海企业的“自我觉醒”：科技领导力如何更好造福全球？｜嘉宾：施展
50:03 Share

龙头型的企业想要在全球能够做到行业的引领它也需要具备高精尖技术的自主研发能力以及对于工业能力的全球化输出

而像 TCL 这样自己是有完整的上下游的这个毕竟得是真正的这种国际级的大企业才能做到但是出海不只是这种国际级大企业是各种各样的量级的以及你的科技水准企业都是有这种机会的

科技和他自身的这样的工业能力起到的一个很重要的作用转的越多就意味着实际上中国这边的庞大的供应链他作为一个赋能全球的中台他为那些海外的前台赋能他的能量才越好地释放出来对中国来说我们的出口也会变得更多同时那些转入地他的经济也发展得更好

又可以让中国产品又有了更多的消费市场大家好 欢迎收听由大观天下制制作播出的播客东腔西调我是何必

今天我们仍然请到我们的老朋友上海外国语大学的施展教授和我们一起来聊一个话题科技如何帮助中国企业参与构建全球新秩序施老师先跟大家打招呼大家好我是施展之所以今天会聊到这个话题也是因为最近一两年来大家都开始对您再版的这本新书《枢纽》提出了一系列的疑问老版的时候就有好多疑问吧

只不过最近这一两年可能疑问会更加的强烈您之前的研究其实主要集中的是过去 40 年全球化的进程和中国产业的这样一个能力的成长但是在今天我们进入到了一个逆全球化的周期尽管有人还认为说这个逆全球化并没有形成一个规模化的我们可能这个全球化还有的旧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不得不承认中国企业其实面临着很多的挑战和一系列转型的阵痛之前咱们俩在私下里也聊过很多其实越来越多的企业都有共识就是既然中国市场在不断的成熟那出海可能成了很多企业的共同选择但是我最近看了一则新闻发现中国企业在出海的时候面临的挑战可能会有一些新的具有重大理论意义的问题

我觉得这次前您在易出那本书里面触及到了一些但是并没有把它讲透这个新闻是这样今年 6 月份欧盟专门对中国的新能源汽车企业做了一次反补贴调查最后欧盟做了一个结论就是要对中国特定的三家车企去做出这种惩罚性的加收关税其中最高的其实是增加到了 38%这已经很高了但是他给出的理由非常有意思欧盟说

中国的纯电动汽车价值链受益于不公平的补贴那受到的补贴的进口中国产品以人为的压低价格涌入对欧盟的产业构成了迫在眉睫的挑战

刚才你就提到了逆全球化嘛包括像这次欧盟对中国企业的这种加征关税啊什么的人们都会把它作为逆全球化的一个案例但是在我个人的研究里面看来逆全球化它像是一个伪概念什么叫伪概念呢就是说呃

在我看来目前的逆全球化它主要的表现在政治层面上而在经济层面上它并没有什么逆全球化像什么征收关税你会觉得这不就是经济层面吗实际上征收关税这是一个政治行为这不是一个经济活动它仍然是政治层面的表现而我所谓的经济行为或者经济层面什么意思呢我指的是具体的企业他们在怎么做

而我的书女那本书出来之后有些人对于他的下半部分产生了质疑下半部分主要是谈这个当代中国他的经济以及中国经济对全球经贸秩序的影响的呢是从这个角度入手来谈的好多人产生质疑就是说中国的经济他对世界有那么大影响吗呃

然后如果中国的劳动力价格上涨了各种要素价格上涨了是不是中国就不行了呀尤其是贸易战来了之后人们说贸易战来了那你这中国这肯定就不灵了因为人家都不让你进去了呀

但所有的这些讨论在我看来它都有一个很重要的盲区盲区是什么呢我在一出那本书里面专门就回应过我说从上世纪 90 年代以来到今天也就 30 年的时间这 30 年的时间里面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变化但在人们的讨论当中往往被忽视掉的就是经济空间跟政治空间不再重合了

这话什么意思?我用一个很具体的数据来解释就很容易理解了咱们看上世纪 90 年代的时候各国之间的贸易结构里面 70%以上是制成品贸易只有不到 30%是中间品贸易那就意味着绝大部分产品都是在当个国家内部分成生产的国和国之间的贸易是制成品跟制成品的交换

那么我所说的经济空间是指你整个生产流程生产环节它所发生的物理空间我把它称作一个经济空间的话 70%以上的制成品贸易那就意味着超过 70%的产品是在单个国家内部完成生产此时我就称为它的经济空间跟政治空间是大致重合的经济空间是企业所运营的政治空间是由国家所主导的

但这是上世纪 90 年代时候的数据而到了贸易战打起来之前那年 2018 年这个数据正好反过来 70%以上的国际贸易是中间品贸易而制成品贸易不到 30%那就意味着绝大部分产品变成了横跨多个国家完成生产这跟 90 年代的时候正好反过来 90 年代的时候 70%是制成品而到了 2018 的时候 70%以上是中间品了

那么多一半产品都是横跨多个国家完成生产在这种情况下我就称之为经济空间跟政治空间不重合了

而经济空间跟政治空间不重合,这会带来一系列非常重要的影响,非常重要的效应,人们过去很少注意到的。首先一点,就是你关税贸易战这手有可能就达不到你的政策目标了。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时候,美国跟欧洲跟日本打过很多次贸易战,当时基本都能达到他的政策目标。

因为那会儿它的经济空间跟政治空间是重合的只要我把你这个国家的产品对你竖起关税壁垒那你就是进不来你啥办法都没有但是到了今天经济跟政治空间不重合了

那么你对这个国家的产品数据关税壁垒这个国家它实际上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办法把它的整个供应链它的生产环节的布局做一个跨国性的处理当然说的准确点不是这个国家在做处理是这个国家内部的各种各样的企业它会做各种各样的

供应链的跨国的再布局使得它的最终产品不是在我这个国家出口就行了而它的最终产品前端那些中间品的环节仍然可以在这边完成

那么这种情况之下它就意味着你的贸易路线贸易环节可能发生一些变化这个说的有点抽象咱具体来说就比如在贸易战打起来之后当时我们可以看到很多数据说中国对美出口在大幅下降越南对美出口在大幅上升

而且一升一降两边的数据差不太多所以好多人就说你看这个贸易战打下来果然奏效吧越南差不多就替代了中国对美国的这样一个出口的地位吧那么中国的世界工厂地位就保不住了吧但是很少有人去看第三个数据

第一个数据中国对美出口大幅下降第二数据越南对美出口大幅上升第三个数据中国对越出口大幅上升而且这个上升的金额跟越南对美出口的上升的金额也差不太多那这就意味着中国产品通过越南完成对美出口

此时这些企业它可以通过一些在国际上的再布局把这些贸易战的冲击给它避开的而在政治跟经济空间相重合的情况之下

企业想这么再布局基本做不到因为那会所谓的重合首先是企业的组织架构它是那样的一个架构而到了今天组织架构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今天的架构使得它这种跨国性的再布局完全成为可能出口顺差规模太大了意味着全世界的钱都被你们家赚了这笔钱你肯定赚不长的

所以我刚说出口顺差规模越来越大不是说这一定是好事而说这是一个科文事实这个科文事实表明用贸易战来试图对你的出口进行打击它没有成功而没成功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我们刚才说的政治跟经济空间不重合了使得过去能够奏效的政策今天奏效不了了这种不重合是一个就最近这 20 年才出现的现象

而很可能经济学的人们所用的那些解释框架那些理解框架以及你的政策要出台它得基于一个具体的理论他认为具体什么样一个政策能够达到什么效果都得基于经济学理论

而人们常用的经济学理论可能还没有来得及跟上对于这样一个现实的演化理论需要迭代迭代可能还没跟上于是就会导致人们有好多的对很多问题的判断可能就会出问题那在这里我觉得有一个您提的非常重要的一个东西就是产业链的全球布局其实在当下这个逆全球化的周期虽然您不太统一用这个词儿

那咱们中国企业破局的一把钥匙呢就是得在空间上做全球布局当然我们说这些企业可能还得转型升级要掌握上游的核心技术像泛导体产业链啊新能源产业链啊等等等等那掌握这些领导性技术也就是全球布局的企业的一个重要的底气但是当我们聚焦单个企业来讲

像施老师咱们 19 年也去了越南拜访了很多出海的中国企业其实就会发现他们在实践层面上不是简单的说我们要出去就能出去的事对咱们笼统说肯定觉得那出去就出去了但是你具体微观层面很多麻烦对在这个意义上我们看其实欧盟这次的惩罚在背后也揭示了您刚才所讲的这样一个困局就是他作为政治手段的关税加征只能针对特定的企业主体

但是欧盟已经意识到了这背后其实是一条一整条位于中国的整个的大的产业链的这样的状态而且实际上我也看到就是欧盟内部也有不同声音欧盟内部就我看到有声音说不要对中国企业以这种方式来加税这并没有办法真的保护我们你莫不如让中国企业过来投资

投资然后就可以把生产能力可以把这个就业把税收什么可以留在我们当地

而这种所谓投资很可能也让我们前面所说的就是它的经济空间跟政治空间不重合了那么整个生产环节当中的某些环节实际上有可能就是最终的组装那些环节放到了欧洲然后它前端的很多环节仍然依赖于中国当然不会仅仅依赖中国了还有可能依赖于其他一些国家

欧洲内部这种不同的声音其实也只是目前一个权宜之计,其实很多人只是说能把目前这些政客们所关注的问题给暂时的抹平掉,但实际上像这种说吸引中国企业来投资,对于中国目前已经发展的企业来说,有很多企业已经走得要比这个更远了。

今天我们就以一个其实已经在过去 40 年都在努力的走出海的一个大型企业大家都很熟悉的 TCL 作为一个案例可以通过 TCL 的这样一个海外发展来去看中国企业出海做全球的产业链布局这个背后

科技和他自身的这样的工业能力起到的一个很重要的作用对而且 TCL 咱们还有一点渊源 2019 年到越南去调研的时候专门去 TCL 在越南的工厂去看了

说起 TCL 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它是位于哪里因为这是个三个英文字母没有太直观其实它是位于珠三角广东的惠州市在这里面是中国改革开放最早接受风气之先的地方也是最早做这种三来一补做这种加工出口的贸易的地区 TCL 其实它的成长是我们非常耳熟能详的一个珠三角企业的故事

TCL 最早是一个鹿港合资的企业最早是做家庭电器的到了 85 年这个企业创办了一个专门的叫 TCL 通讯设备有线公司去生产我们熟悉的像电话有线电话无线电话甚至到 BPG 到了 1989 年

TCL 的电话机销量就跃居到了中国的第一名到了 90 年代之后 TCL 就迅猛发展它转向了做电视很快就成了电视行业的龙头之所以能这么迅速的发展它早期业务其实也是我们能够想到的它主要是做来料加工借用香港的这样一个非常好的全球贸易港口和先进的技术把这些元器件引入进来

然后组装然后再出口卖出去或者是转内销卖给大陆的内地省份在这个过程中其实 TCL 也在努力的想要去摆脱这样一个纯粹来料加工企业的身份像中国第一款免提案件的这种电话就是当时 TCL 研发了这样一款电话一下子让 TCL 的这样的电话的扑货量

迅速的增长在这里面其实 TCL 也就开始尝试去发展自主的技术进而去拓展自己产品能力的这样一条道路但是到了 90 年代我们知道中国的彩电业发展的非常迅猛很快其实中国的彩电市场也都进入到了饱和到了 90 年代末其实 TCL 就面临了当下中国企业已经面临的问题

卷面临这样一个卷的问题怎么办在 1999 年 TCL 就毅然决然的决定要出海

对我觉得这个过程很有意思是中国的改革开放一直发展到今天历史的某种缩影某种折射因为就是中国的改革开放实际上在他刚启动的时候有一个很重要的群体就是海外华人当时的香港那会还没有回归也是广义的海外华人那么海外华人当时对于中国改革开放的重要性在于

第一,它能够带来资金,第二,能够带来技术和管理能力,以及第三,很多人可能会忽视的,就是它能够带来通往整个西方世界的市场渠道。以这种方式,中国大陆的经济开始被拉动起来。

而拉动到一定程度之后中国大陆内部开始积攒了足够的能量之后他就自己开始往外走了而自己开始往外走这个过程他也就不能仅仅说我的产品出去他势必咱从一个理想状态来说你的产品要出去

然后你的市场渠道也要出去时间长了有可能在整个布局当中你的生产也要出去你的管理能力也要出去它需要形成一个全球性的布局

而这个全球性的布局就相当于早年海外华人由外及内对中国输入一个东西然后到了今天这个已经崛起的中国企业在由内向外继续向全球在输出东西当然这种输出它绝对不应该是仅仅说我往全世界卖产品仅仅是往全世界卖产品的话那有可能就咱们前面聊到的全世界钱都被你赚了那这个钱你肯定赚不偿的

你必须得能够跟别人有一个共赢的这样的一个路径而这种路径就势必会涉及到刚才咱们聊到了你的生产可能得出去你的管理你的资金等等很多东西都需要出去那么在这里面是才有机会达到一个全球共赢的一个结果那说到出海路径其实

很多中国企业的第一站我想大家都有共同点都是先去东南亚

因为这个地方地理上文化上都相对接近那也是比较好出去的那 TCL 其实很早就向东南亚做了布局他第一站就是去了越南收购了香港陆氏在越南的铜奶工厂由此开启了他在东南亚的这样一个产业布局对这就是咱们去越南那回具体去调研到的那个工厂对而且其实当时咱们还没有那么明确的对于他产量的这样一个概念

TCL 的董事长李东升在今年的 TCL 全球化 25 周年的一个大会上去讲他的这种生产规模就是说越南工厂已经成为仅次于墨西哥工厂对实际上咱们 19 年去的时候看的是他的老厂老厂当时确实这个规模看上去不是太大不过当时那个负责人也跟他们讲说那新厂马上就要投产了

新厂一投产这个产能一下就上来了应该李董事长他所说的这就是新厂之后成了全球第二大生产中心了

企业要想再发展就像刚才我讲的最终还得回到一个问题就是得向更高端的市场去迈进所以 TCL 的海外布局几乎同时就进入了欧美市场这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途径就是 TCL 要进入产业链的上游像它自己就有很大一部分是在做显示面板

显示面板的科技含量和附加值都更高因为你要进入欧美就必然要和欧美日韩的企业共同竞争所以技术是企业生态位的一个基本保障所以在欧美这 TCL 不仅是建设终端的生产线而且它是把整个的科研生产营销的

本土落地实现他们在欧美的本土化那在这个过程中 TCL 也磨合了跨国团队的管理他去努力的寻找自己的短板同时提升他在高端市场的竞争能力对而且他去欧美我觉得很有意思他很重视的两大基地一个是在波兰的基地

一个是在墨西哥的基地墨西哥这些可能大家都容易想到就是你要想去到北美市场的话那今天你在墨西哥来生产这个大概是你的贸易条件最好的一个地方于是墨西哥它实际上是在北美自由贸易区整个这个美加墨这三国里面它有一个特定的分工的位置

而这个分工的位置它也就是完成制造然后每家两国来消费是这样的一个分工位置而波兰实际上也是一样的就是在冷战结束之后德国经济发展的非常快在结束前它跟法国在欧盟内部差不多是一个并驾齐驱的状态但是在冷战结束后尤其是欧元区诞生之后就是进入 21 世纪嘛

那么德国的经济发展明显的比法国要更加强劲有力

而这种强劲有力是跟德国把波兰啊捷克啊什么匈牙利啊等等他把这些东欧老的东欧国家把他们的生产给整合起来跟这个是直接有关的也就是说波兰他作为新东欧的一个中心国家他整合到了整个大的欧洲他的这种产业格局里面然后在这里面获得他有力的一个生态位而这个生态位那很简单也是做这种生产中心

然后有可能西欧那边作为更有利的消费中心而 TCR 也就把它面向欧洲的生产中心放到了波兰所以我们在它的这种海外布局里面你会发现一方面它对欧美市场是想要进去另一方面怎么进去甭管是欧还是美它内部仍然有一些结构性的差别

你怎么样去寻找到这种结构性差别找到适合你的生态位然后能够切入进去我觉得这些对想要出海的中国企业都是值得去参考的

其实发展今天 TCL 自己的数据也说它现在越南基地有 90%的产能也是出口到北美的在这个意义上我们会发现其实 TCL 在海外布局的产能基本面向的都是欧美的这种高端市场对欧美它是世界上最主要的消费国然后东亚这边是主要生产国

TCL 自己也说其实它这样的布局降低了系统的关税风险这恰恰也就印证了刚才是老师您所讲的这样一个经济和政治区不匹配的状况下企业的一个选择其实这里头就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值得分析就是 TCL 说大致上他们在海外销售或者说当地制造 100 美元的产品大概就能带动 60 美元国内核心器材和材料的出口

而且这部分其实在 TCL 自己的产业内就是上游的更具先进技术和附加值的元器件比如像液晶面板啊 mini LED 啊 OLED 啊甚至包括 TCL 现在正在研究的非常超前的喷墨打印式的 OLED

那这种上游产业链的带动还能撬动国内高科技泛半导体产业的成长和出发因为我们知道这背后还有更多的这种供应商在这个产业链里面对我觉得这个事就特别有意思了很值得去讨论的

咱们前面聊到我是中国企业不能仅仅是说产品出去你的生产你的销售你的管理你的资金等等这些也要出去可能很多人会觉得很紧张你这么都出去了那中国还剩啥了中国不就空心化了吗中国不就世界工厂完蛋了吗实际上这个问题就可以想得太简单了

实际上这些能力出去之后它会很大程度上拉动国内的生产拉动国内的经济拉动国内出口的原因还在于咱们一开始聊到的经济跟政治空间不一致了所谓的出去是什么出去了是说它整个的 TCL 把它整个厂全搬走了吗那根本不可能啊

他只是把自己的某些生产的环节当然主要是最终的一些环节他在组装成成型的电视了或者说组装成什么成型的别的什么最终产品了那么最终的环节以及可能再往前再追溯个两三道把这些环节给搬出去了搬出去之后那么这些环节在海外它的生产越多

它对国内的更前端的那些环节的需求也就越多所以它海外当地每销售 100 美元就会拉动从国内的出口 60 美元因为国内的这些前端的这种中间品它要往那边出口然后才能完成在当地的生产啊

而且它之所以这些组装环节要往海外转移就在于今天这种所谓的逆全球化的格局之下在中国的生产你产品要想出口贸易条件很糟糕到处都是关税壁垒那么如果你把一部分的这种组装或者说最终的这种生产环节把它转移出去的话

转到越南那边就有很好的贸易条件转到墨西哥波兰它都有很好的贸易条件就是咱们前面聊到的在今天你政治跟经济空间不重合了你是可以以别的方式来规避开它这个关税的怎么规避就是把你的组装环节迁到别的地方去迁到别的国家去

而你的前端环节仍然放在中国这边那么此时你既能够仍然使用起中国这边高效率的供应链网络同时又可以使用起别的国家它的比较好的贸易条件而且这事还得翻回头来再看如果你以这种方式这些生产能力出去的话对于那些转入国而言它的经济就会获得拉动它的经济会获得发展

而这种发展也使得当地它有能力消费更多的中国制造从而中国制造就不仅仅是你前端的这些中间品出去了中国的很多制成品也可以消耗这些国家这些国家成了新的消费市场

并且如果那些国家承接了很多从中国转过去的那些组装环节的话那么它跟中国之间的经济关联越来越紧密对它的经济重要性越来越大相应的它在政治上跟中国的关系肯定坏不到哪去那么在一个逆全球化的时代中国是需要以这种方式在世界上获得更多盟友的所以我从这个角度来说中国的企业在往外转移

这个事我是非常乐见其成的在我看来转的还不够还应该多多益善转的越多越好因为转的越多就意味着实际上中国这边的庞大的供应链它作为一个赋能全球的中台我姑且用一个互联网的概念互联网说中台是你各种技术能力的总成但它不是一个 2C 的这样一个界面前台才是 2C 的界面

那么在制造业人来说现在实际上转出去的都是那些能够 2C 的前台组装环节我把它姑且就称为前台那么转出去的越多中国这边庞大的供应链网络作为一个中台它为那些海外的前台赋能它的能量才越好的释放出来对中国来说我们的出口也会变得更多同时那些转入地它的经济也发展的更好

又可以让中国产品又有了更多的消费市场以及西方欧美市场进不去的地儿你还可以通过那些转入地获得比较好的贸易条件就在这里面这是一个多重共赢的结果而在这个意义上我们会看到这些转移其中活动的主体实际上都是企业这就是我所说的在政治层面上你看上去在去先就化

但实际上在经济层面上它在以企业为载体更深一层的全球化而且这种更深一层的全球化它是一个利益分享机制你只有能够做到更好的利益分享你才会有更多的朋友所以 TCL 的这个案例我觉得这就值得仔细的说一说每在海外销售 100 美元就能拉动国内的 60 美元的出口往外转这绝对是好事啊

其实 TCL 的这个案例我想有两点可能会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就是每 100 美元出口或者是本地生产能够带动国内的 60 美元的元器件出口这件事儿

它有一个前提,首先是它能够自主的在国内有完整的生产系统这就意味着它需要有比较高的技术的积淀能够有足够的这样的像专利或者是它能够拿得出手的这样产品才能使得它把这个上下游的产业链给打通因为我之前我在东南亚调研的时候看到有那种按东南亚标准来说高科技的企业低科技的企业都有

做的都不错我就问他们这怎么成功的他都说我能用上中国的供应链那我对整个这个成本控制能力就是当地人就很难比的但是我可以给当地提供就业可以给当地提供税收所以当地他也是很欢迎的

而像 TCL 这样自己是有完整的上下游的这个毕竟得是真正的这种国际级的大企业才能做到但是出海不只是这种国际级大企业是各种各样的量级的以及你的科技水准企业都是有这种机会的其实说到另外一点就是能够给当地带来这种经济发展其实无论是我们在越南调研还是看 TCL 在墨西哥的案例我们都会发现

其实路径很相似像之前财经去采访 TCL 的墨西哥华丽丝工厂的厂长他就讲说 TCL 带到墨西哥的生产能力其实跟咱们在越南的遭遇是一样的他最早带的就是

跟本地企业签署纸箱生产和泡沫生产对咱们在越南调研的时候就是说纸箱当地能够提供但是更复杂的东西当地提供不了对 TESEL 在墨西哥就是这样它首先是跟当地的企业签纸箱和泡沫包装的这样材料的生产

然后第二阶段他开始尝试说整个因为他在墨西哥生产的主要是 75 寸大彩电的这样一个产品他的对于住宿的要求就是电视机外壳的住宿要求就比较高他在努力的把这样的产业也往墨西哥移

这其实看过您一出的都知道住宿本身其实意味着对模具的掌控它有一系列的这样的产业链的就是供应链和二级供应企业的需求这就意味着 TCL 在墨西哥的本地的在本地的生根其实是把更多的企业和更多本地的这种生产能力给激发出来也带动了这个地方的经济发展

对这我觉得还可以再说一下就之前看到有人说你要是在当地服务器公用链这不就把中国给掏空了吗但我觉得这种看法可能就有一些片面因为我们要看今天这都是复杂生产环节而在复杂环节当中咱说各种各样的那些中间品零配件如果其中某些零配件中间品

它的物流成本在它总成本当中占比很低的话那么这个产品一定是在中国生产最划算的

那么这些就都会在当地别的环节的生产越多对这些环节的产品从中国进口的需求就越大所以它会拉动中国经济的那么刚说这些都是物流成本占总成本比较小的那些环节但如果有某些环节或者某些中间品它的物流成本占总成本的比例比较大那么这种它就不适合从中国运过去它就适合在当地本地化的生产

那么如果中国企业不在本地来培养这些能力的话一定会本地自个儿长起这些能力的那本地自个儿长起来你对这个供应链是没有掌控力的然后他对你也没有什么跟你之间那么因为一个共同成长过程良好的关系等等这也谈不上那莫不如由你来把它培养起来

所以咱看这种就适合本地成长的那这就是一个正常的成本经济一个经济学的过程而不适合本地成长它的物流成本占比很低那些也是一个经济过程中国这边有规模效应

那么那些仍然是从中国出口所以这种出海的过程它对于当地有拉动同样对于中国也有拉动而对当地的拉动如果是由出海的这些龙头来拉动的话那么有可能它对于当地的供应链网络还会有比较大的掌控力这对中国企业来说这肯定是好事对中国企业是好事对中国就是好事

在这个意义上中国企业的领导力除了我们待会说的尖端科技方面我想一个企业的海外的这种布局和它的严格管理或者说工业生产能力的拓展本身也是一个很重要的领导力的组成部分对回到今天咱们主题的另外一部分刚才咱们讲了很多关于出海和出海背后它的这样一个政治经济学的逻辑以及对于企业的一系列的

要求或者说是发展的预期那另一部分我想科技在当下这样一个经济上的过程中依然起到了一个基础性的作用一个企业在他行业内的这样技术的领先能力我想对于企业出海对于企业的发展都是一个非常必要的这样一个基础

说到 TCL 的全球产业布局除了刚才咱们讲的这些生产性的以外研发也是它很重要的一个布局在中国过去 6 年时间里面 TCL 的研发费用超过了 600 亿而且牵头组建了两个国家级的创新中心这只是在中国

在欧洲 TCL 除了在波兰去建厂去生产它的产品以外它还在欧洲设立了人工智能和半导体显示技术的研究中心在美国的西海岸的两个研发中心则聚焦于智能电视和智能家居的领域

TCL 工业医院在香港的研发中心则专注于 AI 的算法在这种布局上来看的话我们发现 TCL 其实对于自己的产品是非常有行业野心的它不仅是要做电视它更要涉足我们现在非常活着的 AI 对 TCL 它各种各样这些科技布局科技研发里面给我印象比较深的

是他在做显示面板显示屏的时候开发了一种新的喷墨印刷 OLED 的技术这是挺厉害的我觉得这里面可能得先做个小科普就是我们现在用的个人电子产品像手机智能手表甚至电脑都有大量的屏幕是 OLED 的屏幕

这里可能要先做一个小小的科普说到 OLED 其实它是我们个人电子消费品屏幕的一种技术路线像我们日常用的这些电子消费品它的屏幕显示原理上有几种不准

它这个屏幕的显示原理上是有几种不同屏幕的一种是 LCD 屏它就是由液晶组成的显示屏有一个背景光源打在液晶上通过不同的色彩的组合去显像而另外一种就是 OLED 屏它是用非常薄的有机材料涂层和玻璃面板组合而成的当有电流通过的时候这些有机材料就会发光 OLED 的显示屏就可以做得更轻更薄可视的角度就更大

那么 OLED 屏的制造想让这些有机材料能够附着在玻璃板上的话就又有两条不一样的路线我们最常见的是真空真度的 OLED 它的原理就是在真空中用加热等等办法让这些有机材料蒸发成原子或者分子再去附着在这个玻璃板上在这个过程中会有很多气体溢出来或者没有附着上所以它这个材料的利用率就不是很高但是它这条技术路线特别成熟

OLED 屏的另外一条技术路线就是喷墨 OLED 技术它就是把可以显像的有机材料用喷墨印刷的技术打印到基板上然后再干燥骨化制成 OLED 的面板相比于真空真度的 OLED 而言它的效率就会非常高因为真空真度在加热冷却这样反复的过程中会有很多的浪费而打印它这个过程就非常快另外它的材料利用率也会更高

像真空真度这条技术路线最后算下来它的材料利用率大概只有 30%左右而喷墨打印技术的 OLED 它的材料利用率可能会达到 90%甚至 100%

而另外像喷墨打印 OLED 这种技术的制造成本也会更低但是它的技术路线此前还没有人探索过 TCL 就是看准了这样一个技术路线的发展前景所以早在 11 年前就开始布局了喷墨印刷 OLED 的技术路线

当然这个技术路线的研发过程肯定很不容易我们说打印的方式印刷屏幕对这个打印喷头设备的精密度 OLED 材料用量的精准控制度这些能力都要比之前的真空真镀工艺要高很多尤其是面板它属于工业生产的半导体元器件它必须保证一张屏幕上几百万几千万个像素点色彩大小发光的程度都得一致

这种精密制造的工艺其实和芯片制造属于同一个领域就像芯片制造的一个大难点也是在它的精度方面到了 2024 也就是今年 TCL 已经推出了一款 14 英寸能够达到 2.8K 显示的印刷 OLED 屏也为未来印刷 OLED 进入个人电子消费的领域打下一个非常好的基础

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发现其实企业从它的陈列延展的角度上讲是不断向上游去的从最早的电视机生产再到电视机最核心的元器件面板的生产再到面板所采用的不同技术路线的这种差异化竞争其实 TCL 已经把这个过程整个走了个遍对我觉得这里面还有一个中国的特性嗯

就是喷墨打印 OLED 技术实际上最初的技术发展也不是在 TCL 但是只有 TCL 今天把它做到有机会商用化了我觉得这还是脱不开中国超大规模的体量超大规模的市场

也说中国在技术的原发性上不一定都能够占据在最前沿但是任何一个技术只要它出现了之后你要想能够把它给商用化商用化的前提是你能够大规模的降低它的成本而大规模降低成本的前提又是你能够规模化的量产

规模化量产那一方面生产能力的要求另一方面就是你是否有一个足够大规模的市场能够让你的规模化量产这事成为可能而中国刚好就是具备这样一个前提也就是说这些比较厉害的技术最前沿哪怕的原发不是在中国但是它能够规模化量产

能够被商用有可能最好的一个孵化地又是在中国而一旦它在这能够被商用能够被商业化生产之后它又可以变成一个巨大的中台就是咱们前面聊到的中台它可以为各种各样的海外的前台去赋能而海外的前台也不一定非得是中国的企业转出去的它也有可能是海外的其他国家的企业它也照样可以利用上你这边中台所提供的新的技术

从而让他的这种生产让他的产品进一步的优化迭代于是到了这一步我们就会看到经济空间跟政治空间就会进一步的不重合了

这种不重合使得企业跟企业之间的关系它与国和国之间的关系有可能是不怎么共振的它的共振度会很差这跟 30 年前是非常不一样了而这一点之所以成为可能那又是因为中国这边我们的超大规模性的市场超大规模的把它给商业化应用的可能性

所以 TCL 在喷墨打印 OLED 这个技术的应用上这又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案例可以帮助我们来理解帮助我们来看中国这边我们的供应链网络它作为一个世界制造业的中台它为各种各样的前台赋能这个能力可能是很多人给低估了的而且某种意义上

就我个人的理解这也是未来我们观察全球经济秩序它的演化很重要的一个观察点

一个企业能够成长为中台性的企业我想除了他在自己的产品的高端技术研发上有能力之外这个企业本身的生产技术也是一个很重要的科技能力 TCL 下属的面板生产商华兴在武汉的生产基地其实也就恰恰体现了中国能够有能力去实现这样一个中台的最典型的技术表现

比如说在他这个工厂的设备健康管理上 TCL 华兴的武汉基地就建构了一套 5G 家的防护系统通过这个系统工厂能够非常及时的预测设备老化的情况提前去切入和管理同时去修复设备的小损伤再比如通过视觉辅助 5G 系统的帮助

工程师可以很快的就在远程去解决它现场出现的一系列的问题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就会发现工厂本身就已经高度的智能化远程化使得它的这种制造技术本身就已经是可以说是独步全球了很厉害对我在 2019 的时候咱们一块去调研去看过就是 TCL 它在深圳那边面本厂

当时咱们就很震撼一个巨大的工厂里面都在生产那么大尺寸的面板但是整个车间里面几乎就没有人全都是机器人在那来来回回的跑来来回回的运转当时看完就感觉非常震撼

到现在过去 5 年了肯定是中国企业在这方面迭代速度还是非常快的肯定武汉的工厂会是比咱们在深圳看的还会厉害很多在这个意义上可能很多我们在日常媒体里面见到的技术名词也许跟我们直接的个人消费其实关系不大

但是它会跟后边整个产业链的这种生产过程会有非常密切的关系我觉得那跟个人消费的关联就起来了因为你有那样的一个高技术又高效率大规模的生产过程才能够让那些新的技术可以商用然后个人的这种产品才能够迅速用上这些新的这种技术突破我觉得这方面都是很重要的中国在这方面这个能力还是

还是很厉害的而且刚才咱们聊到武汉的话题我觉得它仍然是全球制造业里面的一个中台一个中台性的存在通过这边的庞大的中台为更加庞大的全球的前台进行赋能有可能在全球经济运行的生态位当中中国作为世界工厂这样一个位置未来会越来越演化为世界中台这样一个位置

为往外转移的各种各样的这种前台那些环节那些国家的经济为他们赋能从而拉动全球的经济一块往前走

并且翻回头来就是说中国国内现在经济面临着比较大的压力那么很多企业为了应对这个压力也被迫不得不出海而出海的时候他出去的也基本都是前台他仍然要用上中国国内这边庞大的供应链网络利用起中台让自己在海外获得不对称的竞争优势

而这个过程还是咱前面聊到的前台出海的越多你的中台往外出口的规模才越大所以这是一个互相促进的过程而不是你所得就是我所失的一个零和的过程

其实在这个过程中 TCL 自己也在不断成长它从之前一个单一的硬件制造商正在向一个综合性的科技企业不断发展那我们知道这两年其实最火的一个科技新名词就是 AI 在人工智能的时代大家都有各种各样的担忧和想象

在这一部分 TCL 其实也做了提前的布局甚至说实践比如 TCL 在新能源光伏半导体显示面板智能终端产品之类的生产线上就融合了很多 AI 的内容它就成为了一个智能制造的标杆这里像用 AI 的技术去结合制造过程中产生的大量数据去算出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案去优化 TCL 的生产工序

检测设备问题从而实现降温增效那有了这样的前沿探索呢我想咱们可以最后做一个畅想施老师

其实除了刚才我们讨论的一系列出海之外企业自身这样的科技领导力的建设以及未来 AI 时代中国企业的发展路径如何把自己的本行业的东西和这种未来发展的方向结合起来呢实际上我个人觉得贸易战这个事对刚才你聊的这个它是有一个促进作用的嗯

反正我对这个事我是一个积极的反正很多人对贸易战是一个很悲观的态度我个人对他来说是一个相对积极的态度没有贸易战的压力没有贸易战的冲击的话实际上人们是不愿意离开舒适区的很多中国企业他是不愿意出海的

但是如果你真的想成为国际企业的话那你首先得国际化你不国际化怎么成为国际企业而如果不成为国际企业实际上最终你这个国家的经济那也就那么回事了

你要想让这个国家的经济真的变得厉害那必须得有足够多的国际企业而刚好贸易战逼迫着企业必须得以某种方式让自己国际化反正我个人对这个过程是并不悲观的它是中国企业走向国际化

意外的来了一个外来的压力或者说外来的动力让你的企业开始能国际化而国际化的过程当中咱们前面聊到以 TCL 来做案例的话那他怎样能够把他的销售国际化他的生产国际化他的技术研发国际化他的渠道国际化以及

像今天他在用科技引领的能力而且在科技引领这个过程当中中国本土市场还有一个独特优越性即便前沿技术不是你这原发的但是你这有最大的机会把它给商业化商业化生产商业化应用那么一旦能够做到这一步的话你就有机会给世界的技术发展在某些领域提供一些中国企业的标准

而能够提供这些标准在对于这些企业在未来这种领域的这种生态位当中那肯定是非常有利的所以聊这么多我觉得 TCL 本身作为一个案例就是在今天这样一个所谓的逆全球化的时代但是现在我看来这是全球化在以企业为载体更加深入的往前在推进那么 TCL 可以作为一个案例非常好的帮我们看到

这种全球化这种国际化的过程是怎么走能够走出一个别开生面的样态出来好非常感谢施展老师今天向我们展示了他的枢纽理论的

新的发展和新的想象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发现中国企业走出去本身它需要有非常扎实的自身的基础一方面它要依托于中国作为一个全球产业的中台能够在这里面去攫取源源不断的能力而另一方面龙头型的企业想要在全球能够做到行业的引领它也需要具备高精尖技术的自主研发能力以及

对于工业能力的全球化输出,在这里面产业的全球布局是一个重要的外在表现,而企业的内功可能就在于它的生产技术,它的企业管理,以及它的一系列研发,当然也包括企业的领导者自己对于全球市场的一个判断。

非常感谢施老师今天用 TCL 作为一个案例向我们再一次深度阐释了他的枢纽理论在未来的可能方向那我们也期待施老师在今年还会去出访哪些地方对今年我很快我要到欧洲去一趟去那边调研一下出海的中国企业

下个月可能到东南亚还会再走一趟就是在这些调研里面全方位的来看中国的企业出海在发展中国家在发达国家分别都是一个什么样态非常期待施展老师能够给我们带来更多更新鲜的体验您的这一系列旅行我想在接下来我们东腔西调中也许列国制的番外可能还会有更多的番外好 感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