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知了。 我们也不要被来访者的贬低和攻击吓到,攻击是深度了解来访者的契机,很多时候,攻击的背后是来访者期待更深的连结的需要。比如有一个来访者很生气地跟咨询师说,他觉得当他跟咨询师讲自己的痛苦经历的时候,咨询师急着想要把他拉出来,这让他觉得咨询师一定是不想听他讲那些经历。他没有办法勉强一个人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他想还是结束咨询吧。也许对于这个来访者来说,在他成长的经历中,每当他陷入痛苦需要去求助的时候,或者是他需要去依恋妈妈的时候,总是感觉妈妈并不想跟他呆在一起,他总是很无望地觉得,自己在勉强妈妈。 理解了来访者想要沟通的内容,咨询师会跟来访者说:你觉得你只有勉强才能留住别人,这让你感觉很失望。你不相信真的有人愿意跟那个痛苦的你呆在一起。咨询师这样的回应可以触发来访者的思考,来访者一方面非常渴望连结,一方面又非常恐惧。也可以帮助他去深入思考在关系中不能去信任和深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以及自己这种感觉是怎么来的。 我们在生活当中的例子中可以发现,愤怒和仇恨是可以转移的。恨一个人,也会恨那些与他相似的人。比如一个人在上学的时候被老师猥亵过,他可能就会恨所有的老师,这在精神分析中可以用移情来理解,过去的情感总是不断被带入新的关系中。由于移情在人际关系中的强力作用,攻击的本质其实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痛苦,也许当下的咨询师只是一个替代品,来访者真正想要恨和攻击的是他自己以及婴儿期幻想中的那个坏的乳房。 一个过去经常被虐待的来访者,随着关系的深入必然会开始攻击咨询师,这对于心理咨询来说,是挑战同时也是修复的机会。在移情中愤怒的强烈程度往往取决于个体所受创伤的严重程度,在边缘型人格障碍来访者身上,所受的创伤一般会比较严重,因而愤怒的强度也会更为强烈。 在我看来来访者来寻求帮助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也是来修复心中的仇恨。 **很多来访者在表达自己的贬低和攻击的时候,表达得非常隐晦,如果咨询师没有修通自己对攻击的恐惧和排斥,可能会不愿意看到和面对来访者的攻击和愤怒,而倾向于回避和否认来访者恨和攻击的存在。**这样的咨询通常会以失败告终,回避和否认其实是咨询师在防御自己对成为被恨的客体的恐惧。 当然,我们也不能认为来访者所有的贬低和攻击全部都是来访者的移情,是来访者的问题,跟我们没有关系。 有些来访者是比较有功能的,他们能够很清楚地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攻击,能够很全面地、公正地看到咨询师,比如有的来访者会说,我觉得你能够很好地共情到我,但是你在深入的分析和思考我的问题时显得很无力,所以我觉得你没有能力更好地帮到我。这些来访者在表达自己的失望时力道不会很大,因为他们可以完整地看到咨询师,既可以看到咨询师的优点,也可以看到咨询师的不足。 咨询师也是在来访者的帮助下成长的,这部分来访者的指责是一面镜子,让我们看到自己的不足,也是我们成长的契机。我们经常说,要在来访者的攻击下存活,存活下来意味着不去报复,而且一直在那里,并且在情感上可以理解并抱持他的攻击,咨询师要警惕自己不要用诠释和分析去报复来访者。但我们同时也知道,在来访者的攻击下存活并且不去报复来访者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因为来访者强烈的攻击可能会让咨询师本人也产生强烈的被剥夺和摧毁的感觉,甚至有可能反过来恨来访者。 我的做法是,我会很认真地对待来访者的攻击和愤怒,不要笑嘻嘻地当做来访者在开玩笑一样去回应,这可能会让来访者更加愤怒,会觉得咨询师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心里,咨询师把他看做玩笑。我会理解来访者在咨询情境下受到的伤害,而不是直接给出诠释,认为这些都跟我无关,都是你过去的关系模式在当下的重现。我认为咨询师能够在来访者的攻击下幸存的基础首先是要充分理解当下来访者的感觉。因为来访者攻击咨询师,总是因为来访者感觉自己在咨询师这里感受到了切实的伤害。 当来访者当下的感受被充分理解了之后,再去深入地讨论。 比如说:一个来访者非常愤怒地对咨询师说,为什么自己说要结束咨询,咨询师不挽留他,是不是咨询师就巴不得快点结束。在这个当下,咨询师先要理解来访者的感受,他觉得自己是一个不被咨询师喜欢,自己是一个被嫌弃的人,这让他非常生气和难过。当这部分情绪被充分理解以后,才能去展开深入的讨论。比如来访者在关系中需要不断地用攻击去试探,自己是否是被爱着的。只有对方承受住了攻击,他才会相信自己不会被抛弃。当一个人处在强烈的情绪当中时,是没有办法去思考的。如果这个时候咨询师去分析来访者的模式或防御,会让来访者更加生气。 **通常来访者有多恨咨询师,就有多爱和依恋咨询师,咨询师是好乳房也是坏乳房。**前面我们也提到,贬低和攻击起源于对“好”和“坏”的分裂,咨询师需要逐渐让来访者明白,自己爱和恨的都是同一个人,去帮助来访者整合,对有些创伤程度较深的来访者来说,这可能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好了,下一讲是《来访者打听咨询师的个人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