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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槽带来的狂欢

202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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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wnotes Transcript

· BGM ·**** GoGo Penguin - Kamaloka 吐槽春晚,近些年已经是许多人春节假期欢乐的一部分。春节前,上一年冬天开始不正经编制假想的春晚节目单,这场狂欢即已启幕。年三十晚上八点,吐槽、挖苦、讽刺与春晚实时同步播放。在那些貌似愤怒、不屑的语言中,你分明能感受到节日的欢乐与喜庆。中国人的守岁,过年,是迎接新年,也是打怪兽,驱赶那晦气的“年兽”。在吐槽中,人们发泄了一年来的许多郁闷、不爽与不满,表达了内心的想法与愿望,因为精神的疏解而欢乐。可以说,春晚以另一种模式对一些人达到了相同的目的。 说来奇怪,吐槽春晚的大多数人士,都说自己已经多少年不看春晚了,并嘲笑有耐心看春晚的人们,以标榜自己的清高,但他们的吐槽却不是空穴来风,都有根有据,比耐心看了春晚的人都了解春晚的所有细节。比如,今年春晚姜昆学粤语的相声,不仅吐槽姜昆相声的噪点,并且找到了姜昆老外徒弟大山多年前同样内容的单口相声录像,还演绎出姜昆这次能上春晚的幕后原因。你说,他们到底是看了春晚,还是没看春晚?既对春晚那么的不屑一顾,却又对春晚这么的耿耿于怀。仔细想想,这腔调比姜昆演相声这件事可乐多了。 把时间往前推十多二十年,春晚后广泛传播的是这一届春晚出现的金句和新词,这些金句、新词往往是小品节目的出品。再往前,是春晚成就的新演员和新的歌曲。再往前,春晚的初期,人们津津乐道的是新演员和老演员,相声的乐子。春晚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变化,观众的反应也在发生变化,但人们对春晚的热情确实是实实在在地在降低。 这两年,我可以标榜一下,真的是基本不看春晚。那天晚上是突然想起,半当中在微信里打开直播听着春晚,还是没看,就听到了姜昆的相声。听声音,我想象不出姜昆已经长成什么样了,因为这声音已经完全不是以前熟悉的姜昆的嗓音了。第二天看了网上他前一晚的演出照片,发现他还长那样。春晚,好像有了很大变化,又似乎还是那样。 为什么春晚从一个受亿万中国人欢迎的节目,变成现在让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这可能与人这个物种需要不断有新鲜刺激的特质有关。 人对环境刺激的适应,往往不是被动的,而是主动地适应,挑战式的适应。再加上人有喜怒哀乐的烦恼,更有喜怒哀乐的需求。为这需求,人还会对适应了的刺激进行反刺激。 企业搞绩效考核,员工一开始会感到新鲜,同时会感到压力,然后就是努力去完成绩效。在过程中,员工会不断琢磨考核办法,寻找规则的软肋或漏洞,以期用最轻松的方式完成绩效。企业负责人会发现,初期,考核办法很灵光,效果很好,但不久办法就显得漏洞百出了,需要不断的修补,以至于一段时期后,必须推倒重来。实际上,没有最好的考核办法,更没有永恒不变的考核办法。考虑得再周全的考核办法,员工都能找到化解压力的套路。 我们说艺术是永恒的,但具体的艺术样式却不是永恒的。诗,作为艺术是永恒的,但诗的样式是在变化的。《诗经》,作为艺术品,是永恒的,然而,后代诗人会借鉴《诗经》的方式、手法,甚至应用其中的元素,但不会再创作那样的作品,即使创作《诗经》那样的作品,也不再具有表现力和感染力了。楚辞、乐府、唐诗、宋词、元曲,无不如此。从诗经开始,楚辞、乐府、唐诗、宋词、元曲等,都可以说是“诗”这个艺术种类的范式革命。现在写律诗的人可能比整个唐朝的诗人都多,但他们在识字人中所占的比重,肯定比唐朝时要低得多。而且,他们写的律诗,基本上就只有自我修养、自我愉悦的功能,传播的圈子不仅非常狭小,更且不会具有时间上的传播能力,即不会像唐诗那样被人传颂数百年。 不同的人,因为背景、文化、经历、品味等的不同,面对同一件艺术品,会有不同的感受和体验。即使是同一个人,因为处在不同的人生阶段,或是不同心境下,或不同的环境下,面对同一件艺术品,也会有不同的感受和体验。宋代蒋捷的《虞美人》很好地说明了这点:“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艺术如此,其他各类方式、范式、模式等等的人类活动无不如此。各种范式、模式,一旦形成,它们的能量就会逐渐耗竭。当耗竭到难以为继时,要么进行及时的调整、改革,要么就是彻底放弃,重新建立新的范式、新的模式。前述企业管理中的考核,就是一例。在整个企业的经营管理层面,包括产品样式、生产方式和技术、管理模式、商业模式等,也是一样。 Facebook推出Libra,然后又把Libra改为Diem,去年干脆把公司改为Meta,推出元宇宙概念,就是因为公司原有的产品模式、技术模式、商业模式等已经能量衰竭,需要有新元素的刺激。此举能否成功,另当别论,但很能说明问题。前段时间与国内互联网公司的朋友探讨互联网公司今后的发展,我说,你们如果没有新的创造,还是原来的理念、思维模式、商业模式和话术模式,你们可能会成为恐龙。恐龙消失了,不是被颠覆的,是因为面对新的环境没有能力转变生存模式,并没有其他动物去颠覆它,去迭代它。每一种物种,不断改变自己以适应不断变化的环境,更好的生存才是最重要的,不需要去操心颠覆别的物种。即使你颠覆了别的物种,你也成不了那个物种。因为,你如果能成为那个物种,首先你自己就灭亡了,其次你成为的那个物种也是你希望它灭亡的物种。 企业到了一定阶段,就必须更替领导人甚至领导层,有时企业还处于稳定发展期,也需要更换原先带领企业走向成功的领导人,原因在于,企业管理者过去的成功不等于未来必然成功,尤其是当管理者经营策略和管理方式已经固化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特定的经济发展模式,都有一定的时间性。比如投资拉动型、出口拉动型、消费拉动型,到了一定时候,都得换换赛道,没有绝对的优劣,也没有永恒有效的模式。所以,作为分析,把各国投资、消费、出口占GDP的结构做对比,是必须的,一定说哪个国家的结构优越,恐怕很难有说服力。美联储和美国财政部这些年焦头烂额的缘由,可能正是被人羡慕的投资、消费、出口结构。 我国改革开放后的发展模式,大多数时期是出口拉动和投资拉动的。在工业化、城市化初期,这样的发展模式,往往也伴随着高能耗和巨大的环境成本,到了一定阶段,这样的发展模式就不可持续。然而,不能否认,正是这样的发展模式,使我国经济实现了起飞和高速发展,成为世界工厂、第一大贸易国和第二大经济体,使我们登上了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的台阶。 中国作为一个特大国家,经济的运行从来不是孤立的,深刻地影响着世界经济,也深受世界经济变化的影响。即使在闭关锁国的明清两代,也是如此。当欧洲人到达美洲,杀戮与掠夺,改变了历史的进程。他们掠夺的白银,主要流向的是中国。白银流入中国和流出中国,影响了中国经济,更影响了中国历史,同时也改变了欧洲和美洲的经济发展路向。当代中国改革开放40年的发展,也不仅仅是中国自身经济的变化发展,这一发展,同样深刻地改变了世界经济和地缘政治格局。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开始的这一波全球化,与中国的改革开放互为因果,相辅相成。没有中国的改革开放,这波全球化不可能有如此快的发展速度,不可能达到如此大的经济规模和如此广泛的渗透面。不借助于这波全球化的历史机遇,中国改革开放成效也不可能如此巨大。 目前,全球化进程遭遇困境,可以说是这波全球化模式的正向功能转入了衰竭阶段。以往的全球化,规模和范围没有这波全球化大,而且全球化主要体现在基于资源禀赋的贸易往来方面。这波全球化的特点是,产业链的全球化分布和资本的全球流动。这样的模式,深刻改变了许多国家,尤其是发达国家的产业结构和就业结构,加上资本的作用,造成了普遍的贫富分化加剧现象,因而出现了以民粹主义思潮和保护主义为特点的逆全球化趋势。 百年不遇的大变局,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遭遇的。中国的发展模式要转换,世界的发展模式也要转换。中国要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并不是一个孤立事件,是世界发展模式转换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而且是影响世界发展模式转换方向的一个重要力量。逆全球化,只是一个表象,无论是经济、金融,还是技术的发展,各国经济不可能再退回到各自独立发展的模式了。逆全球化的实质,是全球化需要一种新的模式,解决目前各国遇到的严重贫富分化的矛盾。新的全球化是什么模式,不可能事先预设,只有在各国的制度创新、科技创新、商业模式创新、国家间角力与合作中逐步磨合。 熊彼得讲企业家精神,认为企业家具有创新能力,这个创新主要体现在创造性地破坏市场均衡,获得发展机会。实际上,所有真正的创新,都是对旧事物的创造性破坏。不过,创新,并不一定就是创造性破坏,也有可能是破坏性创造。一次大战、二次大战,都是破坏性创造的结果。创造性破坏也好,破坏性创造也好,路径选择上,有不破不立,先破后立、先立后破与边破边立等。艺术形式创新、企业经营管理模式创新、商业模式创新、科学技术创新、理论学术创新、国家制度变革等等,都需要这样的创新精神,但创新是否一定成功,创新会以什么样的代价取得成功,则是不确定的。 这一波全球化,可以说是得之于三个人的创造性破坏。首先是1978年末,邓小平开启了中国改革开放的历程,其次是1979年撒切尔夫人对当时的“欧洲病夫”英国发起了大刀阔斧的“撒切尔革命”,随后里根在美国推出了“里根经济学”。他们当时所要解决的都是各自国家积重难返的体制、机制和经济问题,无意中在解决各自国内问题的同时,掀起了全球化的浪潮。他们都坚决地抛弃了旧体制,但在建立新体制过程中保持了社会的基本稳定,在和平中创造了繁荣。可以说是真正的创造性破坏。现在,世界面临百年不遇大变局,也需要这样的创造性破坏。 春晚,或许也需要一次创造性破坏。过年是中国人的传统。作为传统,有它的稳定性,但传统的具体习俗,则具有变动性。古早时期,更多的是家庭团员,祭拜祖宗,放鞭炮等等,有钱人家可以请戏班子,一般老百姓出门赶庙会。以前的作坊,年前吃顿年饭,老板发点花红,现在香港把这变为企业或各种组织的春茗。现代以来,国内各单位往往搞联欢会。春晚,正是因为有了电视这项技术,才成为了这几十年中国人的过年习俗。这样的习俗,改变一下也是可以的。 对于春晚的创造性破坏可以有不同的路径。 一种是利用新技术,改变春晚的模式和风格。正在人们吐槽春晚的时候,冬奥开幕了,吐槽们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冬奥,寻找新的噪点。这充分反映了人喜欢新鲜刺激的物种特点。还算好,因为有春晚和男足,张艺谋导演的开幕式被喷的不多。实际上老谋子的风格没有变,基本上和2008年奥运会开幕式、各地的“印象”系列是一个套路,但因为借助了大量新科技,人们被新科技创造的效果惊艳了。被吐槽的春晚,其中的《只此青绿》可以说获得了一致赞美,除了题材,与恰当地运用大量新科技不无关系。 第二种路径,改变利用电视为主的直播范式,比如利用元宇宙技术举办虚拟春节狂欢会,每一个人,既可以观赏元宇宙中的春晚,也可以参与互动,就如同赶庙会。这样的春晚,既是中心化的统一平台,又因为每个人可以参与互动而成为个性化的娱乐。 第三种路径,彻底放弃目前这种中心化的春晚,由各种媒体与平台自由发挥和竞争,从而形成新的过年习俗。 当然,保留现在的春晚模式,让吐槽春晚成为一些人过年狂欢的习俗,也不是不可以成为一种选项的。毕竟,春晚只是一个电视台举办的演出活动,人们可看可不看,并没有法律规定每个人都必须看。不可否认的是,还是有相当数量的老百姓愿意守着电视机看春晚过年的。看了,可以赞美,可以吐槽,都是欢乐的,何乐而不为呢? —  End  — 主笔 | 刘晓春    编辑 |坛子 微信公众号:墙裂坛 坛友群:请添加坛子微信(BKsufe),请注明:坛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