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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膏

201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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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三落四的小豆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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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wnotes Transcript

  去年年底,我作为UNICEF(联合国儿童基金会)的亲善大使去了非洲的莫桑比克。   我们的日程安排得很满,到达的那天,在飞机场和当地记者们举行了记者会,然后立刻有人带我去参观镇上收容孤儿的机构“邻人之爱”。令人难过的是,莫桑比克现在到处都是孤儿,而且每三个孩子中就有一人在五岁前夭折,儿童生活在极为恶劣的环境中。   那天,我参观了“邻人之爱”,坐在医院里靠墙的椅子上。在非洲国家访问的时候,不管我去的是机构还是学校或村庄,那里一定会举行一项欢迎仪式并表演舞蹈,不管是烈日高照还是在沙暴之中,大家都会为了欢迎我而聚集起来。每天我会经历好几次这样的仪式,有时甚至达到十次,有的欢迎仪式的时间还很长,我有时会觉得耗费的时间很可惜,但这也是亲善大使的工作之一,所以我总是很高兴地出席。   我在非洲和亚洲访问处于饥饿、贫穷和疾病之中的儿童,这种情形通过电视节目播放出去,将每年有一千四百万儿童默默死去的事实告诉世人。不过我在一个国家访问的过程并不是全部播放,每次访问的时间都会超过一百小时,当然不能全部播放。   总之,大约从早晨六点到晚上十点,我的日程被以分钟为单位安排得满满的。日程表当然是由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在当地的机构和在该国的负责人一起制定的,其中将保证我的生命安全作为首要条件,我们全部遵从日程的安排,这是惯例。   我们按照日程表中的日程访问了“邻人之爱”,我在椅子上坐下之后,大家也都坐了下来,有和我一起来的日本电视台和报纸等媒体的人士、UNICEF的成员以及一直和我一起行动的莫桑比克开发部长和外交部副部长等。   在我和大家发言过后,机构里的孩子们和附近的母亲们开始跳舞,果然不愧是富有节奏感的非洲人,我一直非常佩服他们不用任何乐器,只靠歌喉和用手打拍子就能创造出富有感染力的优秀音乐。这天几乎所有的歌词都是针对有种族差别政策的邻国南非的,歌词中说“战胜他们,获得自由!消除种族差别,把我的父亲还给我”等。   尤其是很小的男孩子们一边跳舞,一边摆出了举枪射击的姿势,眼里充满了仇恨,这幅情景深深印在我的心中。如果有人的歌声特别好听或者舞跳得特别好看,四周观看的人们就会把钱朝他扔去,也有很多人走到他的身边把钱放在他头顶上。唱歌跳舞的人们完全不去捡那些钱,依然进行着歌舞,时不时的有一个女孩子把钱都收拾起来。   这时母亲们在一起唱着:“女人也要工作,到外面去工作!”在正中间歌唱的是一位身材矮小的妇女,头上缠着红色围巾,略有些发福,她的声音是那么美!如果在美国或者日本,一定马上有唱片公司来和她签约,那是令人心灵震撼的美好声音。这个女子周围有大约十五个母亲,大家都穿着棉布印花裙子,朴素的上衣,头上缠着印花围巾,横着排成一行,和着女子的歌声跳舞,大家把手向前后伸去,一边摇摆着横着踩舞步。   外交部副部长和开发部长从口袋里取出铜币,对我说:“如果您愿意的话,请把这个送给唱歌的妈妈吧,她一定会很高兴!”我也这么想,就拿着铜币站了起来,“我虽然可以走到表演着的妈妈面前,但是她们正朝着前方忘情地歌唱着,如果我进入她们的视野中,难免会打扰了她们,所以如果从正面去送钱,稍微有点……”   我这么想着,转到正在舞蹈着的妈妈们的身后,站在唱歌的那位妈妈身后,然后学着别人的样子伸出手去,准备把钱放在她缠着头巾的头顶上。运气不好,也许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在我伸出手的那一瞬间,歌曲的调子变了,刚才还一直横踏的舞步突然变成了纵向舞步,唱歌妈妈旁边的人突然向后退来,胳膊肘正好撞在我的胸脯上!“撞上了!”我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时,身体已经横着飞出两米!在飞出去的过程中,我心想:“果然厉害,难怪美国最厉害的拳击手都是黑人!”撞倒我的那位妈妈当然丝毫没有恶意,她只是在跳舞的动作中一下子伸出了胳膊肘而已。   我的身体飞出两米之后,“咚”地一声落在了混凝土和泥土混杂的凹凸不平的地上。跳舞的妈妈们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发生了什么,继续唱歌跳舞,但正在观看的部长和基金会的成员们看到我在舞蹈的人们身后摔出两米远,然后“咚”地一声落在后面,大家大吃一惊,叫着:“大使飞出去了!”吓得脸色苍白。大家一定非常担心刚到莫桑比克,接下来已安排好要看很多地方的人如果骨折可就麻烦了!但庆幸的是我立刻站了起来,虽说左边膝盖有点疼,但我的裤子并没有摔破,可见并不严重。   我回到座位上,说:“没什么事!”把腿弯曲起来给他们看,又把手给他们看,大家终于放下心来,我们又坐到椅子上继续观看舞蹈。   晚上,我回到作为我宿舍的迎宾馆,赶紧脱下裤子来看。虽然我说了没事,但还是很痛,不知道究竟怎么样了?我的膝盖上有一块很大的擦伤,而且由于撞击时的冲力,虽然没有出血,但有一处很深的伤口,似乎肉被挖掉一块似的。不过我已经注射过破伤风的针,应该没什么大事。我从自己带来的药袋里拿出一个上面有红十字标记的小瓶子,把里面的白色软膏涂在伤口上,这下伤口不疼了,我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乘坐小型飞机和吉普车访问了莫桑比克的很多地方。莫桑比克总统对我说:“莫桑比克的悲剧在于她和世上唯一一个推行种族差别的国家南非为邻。”的确,这个国家发生了很多悲惨的事。   莫桑比克于十四年前独立。在过去的五百年间,她一直是葡萄牙的殖民地,独立的时候识字的人仅占人口的百分之二。但是人们都非常勤劳,而且土地也很肥沃,不仅出产谷物,还有蔬菜和水果,尤其盛产柑橘。莫桑比克是邻海国,鱼虾非常丰富,还有大港口可以进行贸易,独立之后的五六年间,国内的情形非常好。   可是如果黑人政权顺利治理国家的话,对于推行种族差别的南非是一种威胁,所以南非向莫桑比克派遣了大量游击队进行破坏,游击队使用炸药炸毁了铁道、桥梁、公路、医院和银行等一切设施。曾经在世界上屈指可数的水力发电大坝的输电塔像多米诺骨牌似的一连倒了六百多座,发电大坝再也无法运送电力,只剩下涡轮机在徒劳地转着。   而且令人恐惧的是所有地方都埋有地雷,莫桑比克人的家园被游击队烧毁,爸爸被游击队杀害,妈妈被强奸,能够劳动的孩子被带走强制劳动,只剩下些幼小的儿童。为了躲避游击队的袭击,寻找安全的地方,人们抛弃了房屋和土地,穿着仅有的一身衣服到处流浪,所以孤儿多得数也数不清。大家在这里聚集起两万人,在那里聚集起两万五千人,建起了许多难民营,我在各地见到的惨状在今天的日本是无法想象的。当然我的前后左右都有穿着迷彩服的士兵保卫着,士兵们不仅拿着机关枪,甚至还带着反坦克火箭炮。   就这样我每天拿着那瓶药膏到处奔波,伤口渐渐好了起来,这让我很高兴。终于快到了回程的日子,我打算把我带的药、床单以及能够使用的东西全部送给这次旅行中一直和我行动告诉我孩子们悲惨遭遇的那位可敬的医生。于是我开始整理药品,仔细一看,我的药袋中有双氧水和纱布等许多东西,当我膝盖受伤时这些都是可以马上使用的。另外还有日本医生送给我的大量药品,我从日本出发以前就开始服用预防疟疾的药,回日本之后还需要再服一个月。还有抗生素、痢疾药、镇痛剂、消炎药以及很多种药膏,另外还有我注射的预防针,有预防黄热病、破伤风、霍乱、B型肝炎和A型肝炎的。总之我打算把自己没有使用的这一大堆药和已经用了一点的软膏都送给医生。   这时我突然看到了我每天涂的药膏瓶上的效用说明,令我吃惊的是那上面写着“治疗脚气”!原来我每天往膝盖上涂的竟然是治脚气的药!我不知道为什么治脚气的药膏也会装在药袋之中,但我连看都不看就涂到伤口上,真是太粗心大意了!可是我的擦伤和那处很深的伤都已经长出了新肉,也没有化脓,所以治脚气的药没准也是有用的。   以前我有一次感冒了,NHK给我药的人说这是糖衣片,人家的意思是说这是当时新出的药,很容易下咽,我却以为人家说的是必须要吃十粒以上,其实这种药只要吃三粒就够了,可我一次就吃了十一粒,虽然我当时稍微有点不舒服,但感冒确实好了,大概我的身体本来就不错吧。后来我吃一种药饭间服用,我不知道这是指两顿饭之间,而以为是在吃饭的过程中服用,于是我吃一口饭再吃一粒药,我居然会做出这样滑稽的事来。   现在我的膝盖上还留着一道直径大约两厘米的伤疤,好像是一个奇怪的影子,这一定是因为用脚气药无法完全治愈才留下的这个标记。我觉得这样既对不起自己的伤口,也浪费了治脚气的药,所以时常会看看这个伤疤,心里颇有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