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平第一次正式被邀请参加婚礼是在我刚进入NHK不久比我高一届的女演员东夷小姐出嫁的时候。现在经常可以看到盛大的结婚典礼,大家也常能被邀请参加婚礼,可是在30年前盛大的婚礼还很罕见。我兴奋极了,早早就让妈妈给我做了一套粉红色灯芯绒套装,做好了出席婚宴的准备。婚宴的地点选在新桥一家高档的西餐馆的特别大厅里。现在的婚宴都是让客人们先坐到座位上,然后说:“新郎新娘入场!鼓掌欢迎!”可当时是新郎新娘比客人先进房间,在那里等待着。 新娘东夷小姐本来就是大眼睛,那一天眼睛看上去更大,非常美丽。我偷偷看了一眼新郎,不由大吃一惊!又仔细看了看,千真万确!新郎竟是我在教堂的主日学校里认识的熟人!我从小学时就一直去那个教堂的主日学校,我们长大以后也经常见面。我为这个巧合惊讶不已!东夷小姐是我的学姐,我没有问她结婚的对象是什么人。哇!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我非常高兴,我知道结婚典礼应当很庄重,也知道在婚礼上举止应当有礼貌,不过既然新郎也是我的熟人,我就伸直身体向新郎招手,可是新郎新娘都低垂着眼睛坐着,好像没有看到我。 婚宴开始了,我看什么都很新鲜,觉得很有趣,媒人大力地赞美新郎新娘,我也觉得的确如此,不禁连连点头,心里很佩服。东夷小姐出身于宫内厅的雅乐家庭,进行婚宴祝辞的人言谈举止也非常优雅。剧团前辈们的祝辞是:“东夷小姐放弃了广播剧团的工作,成为专职太太,真是非常可惜!”然后很多人都致了祝辞,突然主持人说:“下面请东夷小姐的学弟学妹的代表致辞!”然后指名要我来说。 我从没说过这样的祝辞,但想到不管怎样我和新郎过去就是熟人,应该很有话说。于是神采奕奕地站了起来,我一边鞠躬一边想:“大家可能都不知道其实我和新郎过去就认识了!”我本来想这么说,但又觉得这样太小孩子气了,能不能说得成熟一点、简短一点呢?有没有简练的词呢?这时我眼前闪现了一个好词,于是我鞠完躬后,抬起头来,精神十足地大声说道:“恭喜新婚!我作为新娘的学妹,今天接到了邀请,其实我和新郎本来就是‘内缘关系’!” 我的话音刚落,刚才还热热闹闹的会场突然变得一片寂静。这时,旁边和我同届的男孩说:“你快坐下!”他抓着我的手要拉我坐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声对男孩说:“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我下面还有话要说!”我们两人嘁嘁喳喳地争执着,会场中爆发出一阵大笑。我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是既然大家发笑了,我想:“这就好!”于是又嘟囔了几句什么话就坐下了。 现在想来,宫内厅东夷小姐的家人们一定非常吃惊,而且我说的那句话实在对不起新郎。但当时我的确不知道“内缘关系”这个词的真正含义,我想说的只是:“可能大家还不知道,实际上我和新郎……” 后来我去NHK的时候,大家问我:“据说你和新郎有‘内缘关系’?”我不知该怎么回答。 两天后,早晨我看报纸时突然看到一个大标题:《内缘妻子被刺杀》。这时我才注意到自己似乎说了一句过分的话,于是我查了字典,字典上写着“内缘关系:指男女以结婚为目的而同居,拥有事实上的婚姻关系,但还未履行法律上结婚手续的状态。”哇!我大吃一惊,可是为时已晚。 从那以后,好几年间,再也没人请我去参加婚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