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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运会的马

2017/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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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三落四的小豆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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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wnotes Transcript

  《周刊文春》杂志从很早以前就开了一个栏目,叫做《我想成为这样的人》,登载了很多相片。比如说,作家柴田炼三郎身穿燕尾服,作出乐队指挥的模样,站在乐团前面的指挥台上;中曾根康弘扮成卖金鱼的人;女演员宫城千贺子扮成飞行员;作家三岛由纪夫扮成白衣警官等。总之,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策划。杂志社给我打电话说:   “请问,您有没有什么梦想呢?如果曾经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我们会尽可能地按照您的希望来进行准备。”   我从小有过很多梦想,最后的想法是,如果我能成为职业女性,我有一个特别想做的职业,可惜没有实现,于是我接受了他们的邀请。我的梦想就是成为“马术比赛的骑手”,但是当时女子不能成为骑手,所以我只好放弃了。杂志社的人说:   “您这个想法很少见,一定要请您参加这个节目。那您就骑在马上拍照吧。”   于是,到了拍照的日子。拍照地点定在中山赛马场。杂志社告诉我说,骑手的服装全部由赛马场借给我们,所以不用担心。可没有料到,这套服装岂止是需要担心,简直闹出不少波折。   我在中山赛马场的一个会客室里换衣服。衣服是一位现役骑手的,他像我一样体重四十五公斤,身高不太够一米六。可是,他的裤子我完全穿不进去。如果说臀部或是腰部的地方穿不进去,还可以理解,可是从一开始,我的脚背就伸不进去,这让我十分惊讶。我觉得自己的脚也不是那么大,可就是穿不进去。我解开旁边的扣子,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把脚跟伸了出来,可是脚踝和腿肚子完全挤在了那里,这下子就算想脱也脱不下来了。我没想到男骑手的身材会这么小。过去,当我说想当马术骑手时,有位熟人曾经说“那不可能”。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女人会把马压坏”。之所以这么说,因为同样四十五公斤的体重,女人的体积会更大些,所以比较招风,会阻碍马前进。当时我还哈哈大笑,说“你可真幽默”。可是当我试穿骑手的裤子时,我开始觉得“也许那种说法是真的”。结果,现役骑手的裤子我怎么也穿不上,没办法只好借了一位退役骑手的裤子,这位骑手现在因为身体发福,在办公室里做事。这一次,我的脚顺利地伸了出来,可是裤子的腰身却有我的两个大,无奈只好借了一条腰带,把裤子打了几个褶,总算系上了。至于骑手的上衣(也可以叫做衬衫吧),那位现役骑手的衣服比较宽松,倒是没有问题。上衣是鲜艳的黄色,穿进去,顿时有了一种马术骑手的感觉。   “太好了!”   我刚松了一口气,就发现头盔只能搁在我的头顶上,怎么也戴不进去,真够悲惨的。这一来是因为现役骑手的头很小,二来是因为我当时的发型是童花头,后脑勺上的头发蓬蓬地鼓着。尽管如此,我没想到头盔竟然这么小。可是,头盔几乎都是一个型号,如果不戴头盔,又完全不像个骑手。所以,几位男士过来把头盔从我的头顶硬压下来,总算把我的脑袋塞了进去。可是脑袋被头盔紧紧地夹住,痛得厉害,几乎听不到大家在说什么。不过大家都称赞“真是很漂亮”,所以我想头痛一点也可以忍住。   可是我的悲剧还在继续。正当我以为“这下总算可以了”的时候,马靴被拿到了我的面前。这是刚才那位现役骑手的马靴,我好不容易把脚尖伸了进去,可是腿肚子又像刚才一样,怎么也装不下去。于是,大家又把当过骑手的那位大叔的马靴拿给我,可这双又太大了。摄影师说“这个像胶皮雨鞋”,结果还是选了现役骑手的马靴。我只把脚尖伸在里面,走动时,大家说“请使劲儿踩稳了,当骑上马拍照时,只要把前面能看到的部分提上来就可以了”。于是,我拖着马靴和大家一起走向赛马场。   我们到了拍照的地方,那里站着一匹气宇轩昂的高头大马,毛色非常润泽,是美丽的茶色。我从没见过这么气派的大马,看得目瞪口呆,简直陶醉了。这匹马真是太完美了!   哪有腿这么细的马?   我非常激动。正在我看得入迷的时候,赛马场的人对我说:   “已经决定了,这匹马要参加明年的东京奥林匹克运动会,不错吧?”   我说,能够骑这么好的马,真是喜出望外。   我迅速跨上了马背。马非常高,骑在马背上感觉心旷神怡。照管马的大叔手执缰绳,站在马的旁边。   突然,马头朝我这边转了过来,大叔嘴里说:“回来!回来!”一边拉着缰绳,但是马又把头转了过来。我问大叔:   “马为什么朝这边看呢?”   大叔指着我身后很远处说:   “这匹马想看那边的马厩,一旦它看到马厩,马上就会回去。所以请你别让它看到。”   虽然大叔说不能让马看到马厩,可是马的眼睛那么大,脖子又很长,没准儿它什么时候就看到了,恐怕防不胜防啊。但我还是说:   “我会注意的。”   摄影师确定好位置,各项准备都做好以后,开始正式拍摄。正式拍摄时,大叔就要把缰绳交给我,自己离开。我问大叔:“没关系吗?”大叔回答说,只要马看不到马厩就没关系。   一切准备好之后,摄影师对大叔说:   “好,麻烦您把缰绳给黑柳女士吧。”   大叔把缰绳递给我,我正要接过来,可就在这一瞬间,刚才一直向前看的马突然回过了头,我根本来不及阻止。马的大眼睛清楚地看到了马厩,于是突然掉过头来,朝马厩狂奔而去。大叔想拉回缰绳,但已经来不及了,大叔大叫道:“完了!”这让我陷入了不安之中。我牢牢地跨在马背上,总算没有被掀下来。   但可怕的是,那里是混凝土地面,全力狂奔的马蹄发出很大的“咔嚓咔嚓”声,仿佛马上要滑倒或绊倒似的。如果这匹马的细腿摔折了,无论我也好,《周刊文春》杂志也好,都是万万赔不起的。我不敢让马停下来,如果我勒马的动作不得法,万一马摔倒了,可就不得了。   我想了各种巧妙地从马上跃下来的招数。在美国的西部片里,约翰·维恩是怎样被马拖着前进的呢?马术比赛中落马的人,又是怎么办的呢?可是,我自己都觉得很悲惨———如果我穿着合适的衣服,即便同样是落马,也许我还能表现得好一些。可现在我头上紧绷绷的,腰上松垮垮的,脚上的靴子只有脚尖能伸进去,以这副不得劲的装束,一旦从奔驰着的马上摔下来,受的伤绝对不会轻。而最关键的是,如果把马腿摔折就完了。   就在这时,仿佛神灵保佑似的,我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过去在山中湖对马“恳求”的场面。我把嘴紧紧贴在狂奔着的马的耳朵边,请求道:   “对不起,请你回去好吗?我们只是拍一张照片,拍完就没事了。”   简直让人无法相信,马小心翼翼地停了下来,竟然啪嗒啪嗒地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待在原地的人们都已吓得脸色苍白。马再也没有往马厩的方向看,我们拍到了一张完美的照片,这张照片现在还保存在我手中。   从那以后,我开始自己给动物拍照。绝大多数的动物,只要在它们耳边轻轻说:“拜托了,让我拍张照片好吗?”我就会拍到非常好的照片。   只有鲻鱼例外,当我说“拜托了”的时候,它也不知从哪儿喷出来一大口水,正好喷在我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