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年轻人很容易成为“知道分子”,几乎无所不知。
经历了三年的高考冲刺,这些进入到象牙塔的学子们会不会因为过于注重升学准备,而忽视了教育的其他重要维度?
我们把企业的技术难题,把它转换成高校老师带研究生能解决的题目,去广泛地跟高校进行联合培养。
现在整个教育不仅仅是中国,包括世界的教育,都还没有做好应对AI的颠覆性挑战。
欢迎大家回到《科创大家谈》第三期节目,大学如何培养创新人才。我是第一财经的总编辑杨宇东。前两期节目我们从学生的角度来探讨他们需要怎么样的教育,企业需要什么样的人才。这一期我们将和西交利物浦大学执行校长席酉民,长三角国创中心主任刘庆一起探讨大学如何建立新生态,去培养创新人才。我们说好的教育总是应该包容多元的。能够去解一道奥数题的时候,也能做一个漂亮的泥娃娃,这个同样应该都会期待。
最近,北京大学教育学院副教授林晓莺的一些观点在社交媒体上大量转发。在一期对话的纪录片当中,林晓莺就说每个人都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个体,都能开出一朵花来。她鼓励学生来寻找自己的平衡点,不要被单一的评价标准所束缚。经历了三年的高考冲刺,这些进入到象牙塔的学子们会不会因为过于注重升学准备,而忽视了教育的其他重要维度,进而变得忐忑迷茫,失去了前进的方向?刘院长,你在高校的时候待了很多年,也做过重大副校长,你自己的小孩也刚刚毕业,从你的观察来看你觉得目前大学生的状态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
我觉得现在这个时代的大学生,相对于过去来讲,首先他们的知识就相对很丰富,因为接收的信息量非常大,思想也比较活跃。进了大学以后,应该说总体来讲对未来还是充满了期待。但是由于我们这个高考的特点,从小学幼儿园开始到高中毕业,大家都是一个理想要进好的大学。所以进大学以前,孩子们对进大学以后到底怎么做,其实没有很好的准备。而且实现了这个目标以后,有的孩子认为应该歇口气,家长觉得也该松口气。所以进来以后如何让他们找到新的目标,是现在很多孩子我觉得需要得到帮助的。另外一方面,那些读了几年书的孩子,由于现在就业,经济状况,所以他们又比较迷茫,那到底是工作还是考研?
所以总体来讲,我觉得我们现在大学在知识的传输知识的传输这个方面,标准化的培养方面应该做的还是不错的。但是刚才主持人你讲的个性化的培养,让学生有比如说批判的思维,有合作的能力,更好的沟通交流。另外针对自己的兴趣爱好来发展,这方面应该说做的还是不够的。这方面应该说有比较大的发展,我们需要改进的空间。
所以我问咱们徐校长,因为我今年3月份刚去过这个新校利物浦,发现那些学生的状态跟我在其他大学看到的完全不一样。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刚才刘院长讲了一句话,就是现在学生知识很丰富,但是他对他的人生的未来的思考没有真正成长,还差很大的距离。可以用几句话来总结我们现在的学生。第一,现在年轻人很容易成为知道分子,几乎无所不知。第二个现象就是经过应试的艰难的跋涉进到大学,很多学生一开始会释放,会放纵,对,躺平去玩了,这是一种现象。再深一点,我们会看到一种现象。
第三种现象就是学生经常会出现一种本末倒置。进大学的目的是什么是教育?教育的目的是什么?是帮学生成长。但是我们现在的很多学生进学校,他的目标不再是把成长放在首位,是把学位放在首位。他的学生进去的目标就是争取前25%,但是推荐的研究生又干什么呢?等一下,不清楚。然后没有进到25%,就想办法考各种各样的证,考成各种各样的。我觉得还应该有一种现象,就是在追求这个本末倒置的过程中,他们经常会为了追求不注意自己人生兴趣的这个思反思,就是你将来干什么,成功的目标就变成单一化了。
在中国有一个非常独特的现象,就是几乎每一个人都知道365行,行行出状元。但是所有的人不说所有人,至少百分之八九十人的成功的概念非常单一,就是走那几条线,千军万马争过独木桥。所以社会的这种影响导致的学生就是不再去按照自己的兴趣和人生的发展去追随,而是顺着这样一个单一的目标不断的内卷,这是现在最严重的问题。
刚才徐校长就谈到了,一方面这个学生的状态,刘院长也说了,第二是新的一个社会的一个分工,新的技术。你就尤其谈到了AI的这个问题。所以接下来我想AI这个新技术,其实又是一个我觉得一个新的巨大变量,在颠覆我们现在的高校教育。去年在西郊的时候我也跟你聊过,说大部分的这个工作中心会变成人机协作,那个时候他们就会丧失了竞争力。那到底这个竞争力是什么?
坦率的讲,现在整个教育,不仅仅是中国,包括世界的教育,都还没有做好应对AI的颠覆性挑战。AI最大的一个挑战是什么?就是他对人类的学习,从过去简单的知识传输要求人和是机器人和AI的合作。最大的一个挑战是人怎么跟AI合作,站在人类的知识的基础上去做新的事情。这个时代的人的能力是什么人?怎么样培养?一定要跳出原来的教知识的范围,提升全人的教育。而全人的教育最重要的是你怎么看待人类的知识,你怎么跟机器互动,你怎么样能够跟机器互动以后利用你的想象力创造性去创造新生活,创造新工作。
这个是现代教育的最大挑战。所以在这个时代,一系列的从教学支持到大学的支持体系要发生根本性的改变。这个最大的一个挑战对于人来讲,要重新去认知什么样的人在未来才能够发展下去。是素养教育人文的训练。你对世界的理解力、你的想象力、你的创造性、你的批判性思维,对你的深度思维就变得比过去以往任何事都更加重要了。
这么听下来其实挑战巨大,我们可能还没有开始适应这么一种变化。当你知道AI怎么思考的时候,你就会提问了,你才会用它,而不是简单的因为现在你的提问水平越差,AI的效果越差,你会提问AI给你的效果结果就更好。所以这个对我们启发也很大。刘主任这方面我想你也应该有不少体会。
这方面我觉得刚才谢校长已经讲的比较全面了。最近我们开了一个工程教育的国际研讨会。其中有一个斯坦福大学的工学院的高级院长,他说他们现在面试学生,大学生如何针对ChatGPT提问的能力,当成一个很重要的一个评判。
另外我想以后无论是什么专业,其实这个学生他对这个专业,这个行业,对整个社会,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其实他应该有这样大的一个背景的知识。必须需要能源的。他要理解能源的未来,理解能源对这个社会的作用。所以就像刚才徐校长讲的,可能我们的未来可能在一些人文在一些通识教育方面其实要加强,要让学生真正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过去我们更多是掌握知识,过去我们经常讲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现在其实数理化的一些知识,AI他比哪个人都更强了。所以我觉得这个方面的话,其实还是一个定义问题,理解社会。
因为我们涉及到讨论这个大学的问题了,好像又回到我们大学面临的挑战。就是说大学最大的特点,其实以前你说过其实是非盈利性。正是基于这个情况,我们大学才能够整合各种要素,同时发挥我们叫粘合剂、催化剂、助推器这么一种作用,同时与产业和政府来对接。接下来还是想再问问徐校长,就是你能不能介绍一下最新的这么一个模式,在你眼中未来的大学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我们认为未来的教育一定会从知识的教育转向全人的教育。而全人的教育正如刚才讲的,一定是要重视人的素养能力的提升。所以西交利物浦在过去做了三种模式。第一种模式就是专业经营,我们的1.0就是专业精英教育。这种人才以后还有,但他必须朝两端走。一个是找素养教育的提升,第二个是对行业背景的更多的理解。第二种模式未来更缺一类人,这种人就是有较高的素养,能够提出好问题,能够了解行业背景,能够整合跨行业、跨专业整合资源,通过创业创新去引领一个新行业的人。
那你刚问的另外一个问题,实际上就是第三种模式,生态的模式。那为什么要有生态的模式?就是数字化打破了组织边界,现在很容易让人们跨专业、跨组织、跨社会界别的整合资源,就形成一种资源整合,形成一种生态的模式。所以我们第三种模式是一种生态的模式。比如说我们跟刘院长他们集萃成立的西浦集萃学院,就是一种跨专业的生态模式。利用实际的问题去引导学生去重新定义问题。这个时候实际上是把教育研究产业的创新和产业技术的研发完全对接起来。
那不就是把前两期我跟刘主任在那焦虑,讨论的好多事好像已经有个答案了,刘主任你是代表需求方对吧?你是代表一个实际的应用方。那你现在索性再跟我们再展开一下,跟咱们西交利物浦之间你们有哪些合作。
我们长三角国创中心其实介入到或者说把人才培养,把教育也当成一个主要的一个业务来做。是基于其实最开始是受到徐工集团的董事长王明他问我,说你们这些高校培养的博士研究生,怎么都不到我们这一线企业来工作呢?所以基于这个原因,所以我们长安的国创中心大概从2018年就开始了。
我们把企业的技术的难题,把它转换成高校老师带研究生能解决的题目,去广泛地跟高校去进行联合培养。我们这个想法就得到我们徐校长的大力的支持。这个一拍即合。所以我们就在犀浦学校里面成立了集萃学院。这个集萃学院专门来把老师的专长和我们的题目对这个问题进行匹配,然后也对学生进行一个管理。也就是相当于像北大前的校长林建华教授经常讲的那样,就打开边界,打开学校门。
但反过来讲,我也跟企业讲,我们企业应该更多的参与高校的人才培养,来促进产学的深度融合。你想这个研究生做的是企业的题目,他毕业以后可能就去企业工作,让企业得到了好的人才。那这个老师联合培养,他对企业的科研产业的这种技术有更多的了解。他就有把他的老师的题目就更加的偏向于应用。这样的话,这个融合发展无论是从研发还是人才培养都得到了一个很好的融合。
刚才又说到我们说的那个博士,这博士这个话题确实我们看到最近中办和国办印发了一个叫关于加快推动博士研究生教育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提出要加强理工农医类以及基础学科、新兴学科、交叉学科学位授权点的建设。那回到刚才我们提到的工程教育来看,我们可以向欧美的高校去学习哪些先进经验呢?
我觉得我们第一点我们工科的老师最好能够有相当的比例,有真正的企业工作经历,有工程素养。这个在德国那是强制性的,你要在工科大学当教授,必须到企业工作。当然欧美的其他国家占的比例都相当高,少的可能三四十,多的可能五六十、六七十。这个对一个学院非常重要。我上次去斯坦福大学,他那里的工科的教师那就更简单,都创过业,哪个老师没有一个创业公司没失败过都不好意思。
在这里有点没对。
那个院长就跟我直接讲了。刚刚来学校的年轻老师开始不太因为他要求他需要赶快做科研水平上去,但是一旦拿到了以后,基本上都要去创业,所以这样的实战的工作经历,到企业的工作经历,创业的工作经历,对于我们培养未来的工程师或者未来的工程人才是具有很重要的。否则的话你只能是纸上谈兵。第二点就是说我们的老师的选题,老师给学生的选题还更多的应该要来自于真正的实践。我觉得工程教育这一块,我觉得这也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很多的工科现在评估都以文章它是。
有区别的。工科和理科,否则干嘛去区分呢?它本身目标目的就不这样。
所以我们的他们研究的问题都越来越理科化,越来越希望能够照很好的杂志去发表文章。其实在我看来,其实它只是一个形式。我们现在把这个形式有点像刚才徐校长讲的,本末倒置,掉了形式上的东西当成是核心了,这是我们大的问题。所以我觉得一个老师本身,第二个我们的选题要更加的确认实际,而不是要理科化。
这个其实我觉得又涉及到一个很根本性的问题,就是我们大学教育,大学的考核,对于大学功能的定位,这个涉及到整个大学教育体制的一个变化。正好西交利物浦是一个特别创新的。在工程教育的时候,我们去怎么样来定位和要求我们的这些老师们和他们的一些成果的。
我们是追求的是要制造两个自由创新。一个自由创新就是围绕个人兴趣的深度研究,它更多的是基础研究,是自由探索。第二个才是回应工程和国家的重大项目的需求,这个是带有应用性的研究。我们工程研究更多的是后端,但是现在大学如果你没有前端的大量的围绕兴趣的基础研究,工程研究是没有根的对,它是没有根的。所以大学一定是要把两者同时重视,而我们国内现在更多的重视这种工程,大项目,反倒是为了工程,但是又更多的paper,其他的东西,就是他没有实际解决问题的时候,反倒不能够有效的给予支持。所以这两者要结合。我们专门有一个叫professor of practice,就是实践教授。我们其他的都要求有博士学位,学术发表,但是这些领域里边我们安排了一部分实践教授,让教授们能够对实际问题有更深刻的理解和指导。
第二个我们的另外一个做法,就是研究生的培养过程不太一样。那西交利物浦的博士,你必须拿着你的研究计划来申请博士,也就是我们的你入门的时候,相当于在国内搞了两年以后的那个研究计划。这个时候就是他的针对性更更准,更聚焦。也就是他一入学就开始进入到研究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