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祖母死了,我就跟祖父学诗。因为祖父的屋子空着,我就闹着一定要睡在祖父那屋。 早晨念诗,晚上念诗,半夜醒了也是念诗。念了一阵,念困了再睡去。 祖父教我的有《千家诗》,并没有课本,全凭口头传诵,祖父念一句,我就念一句。 祖父说:“少小离家老大回……” 我也说:“少小离家老大回……” 都是些什么字,什么意思,我不知道,只觉得念起来那声音很好听。所以很高兴地跟着喊。我喊的声音,比祖父的声音更大。 我一念起诗来,我家的五间房都可以听见,祖父怕我喊坏了喉咙,常常警告着我说:“房盖被你抬走了。” 听了这笑话,我略微笑了一会工夫,过不了多久,就又喊起来了。 夜里也是照样地喊,母亲吓唬我,说再喊她要打我。 祖父也说:“没有你这样念诗的,你这不叫念诗,你这叫乱叫。” ----节选自萧红《呼兰河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