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特辑：我在家乡寻“鬼神”：小草✕小林同学：心理宿舍第3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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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听众来信，倾诉任何问题：[email protected] 本期是中元节的特别节目，邀请小林同学来聊聊她在闽南地区研究鬼神及丧葬文化的田野经历与思考。最开始，鬼神对她而言是禁忌又迷人的，吸引着她一步步深入这个前后一年多的田野，小林同学在观察、访谈、搜集资料的过程中不断尝试理解鬼神到底是什么，它以什么样的形态存在于当代闽南乡土社会之中，以及这些风俗文化对于现代人的意义又是什么……如她在论文中所言，“鬼神”似乎是现代人面向死亡的精神根基：对于个人而言它是一种掌控力或者确定性的来源，而对于宗族而言它又是一股以“孝道”为核心的向心力。其实刚开始听我觉得有些沉重，后来更多的是佩服，不管对小林同学田野里遇上的人们，还是她。欢迎感兴趣的朋友们一起收听小林同学的寻鬼神之旅。 本期内容 3：00 怎么想到做这个议题的田野？ 10：25 进入田野的方法或者遇到的困难 17：45 把询问和讲述当成一种“缅怀”而不是“揭伤疤” 19：44 “鬼神”到底是什么，它又是如何存在于当代闽南乡土社会人们的生活当中的？（生老病死） 28：08 鬼神、疾病-归因与污名化 34：18 “孝男”、“作对年”、“变红”、“引魂”的含义 40：53 葬礼以及葬礼的意义 57：20 老中青三代人对于鬼神不同的态度：鬼神崇拜对于现代人的意义是什么？ 1：09：11 鬼神作为一种潜在的权力补偿 1：11：41 田野中最受触动的事 1：19：37 两次“死亡恐惧”爆发的时刻 1：22：06 全都是遗像的屋子-“原来他们都死了啊” 1：25：31 “生活就是田野” 1：27：06 住在山林深处的殡葬从业者爷爷 1：34：22 田野所带来的影响以及生死观的变化 1：40：48 田野也让我“向死而生” 本节目由： 小草：国家一级怕鬼人士 小林同学：不走寻常路的神明少女 共同制作。 以下是经小林同学授权的两段田野笔记： （一） 我们走出祠堂后，又遇见了阿城的奶奶，她招呼着我们进屋坐，非常热情，甚至已经把三张椅子摆好，我们本没有进去的意思，但他奶奶坚持邀请，且我感觉邀请中大有一种苦苦哀求的意味了，也许是太过寂寞。阿城问我：“要不要进去？”我说：“好啊”，遂进了屋。屋子狭窄而破旧，没有漆墙没有铺砖，墙壁裂开了缝，当时阳光从缝里漏了进来，但下雨的时候恐怕会漏雨。屋中有一张裱框且崭新的全家福，也许是主人常常擦拭保护而一颗灰尘也没有沾上，非常显眼地挂在进门右侧的墙壁上，包含了从爷爷奶奶到阿城这代所有人，加上阿城同辈里结婚后出生的婴儿，约有三十几人，让我想到我的外公去世前大家拍的全家福。阿城说：“我爸去年预料到再不拍就没机会了，就拍了这张全家福。”阿城奶奶向我们大致介绍了照片中的人，阿婆说话的时候会露出下牙，几乎全是金银制成的假牙。家中的电视落了灰，阿城说是他爷爷去世之后他父亲新买给奶奶的。聊了几句家中的情况，我问：“阿城的爷爷是一个什么性格的人？”阿城的奶奶愣了两秒，说：“没性格。”“是脾气很好的意思吗？”“是啊，他人就是很谦逊啊。”奶奶说。“他啊，九月份走的，我老伴，走了啊。”奶奶直直地看着我，好像想从我的眼里找到一丝惊讶和无所适从。“嗯啊。”我已经知道了，我有些愧疚，觉得自己是来揭伤疤的那个人。“九月份……九月初八、初九的时候咯……那时候九九重阳节哩……老人节走了……面线节……当时村里给老人发面线……他是那天走的。”我没有问什么，但奶奶的嘴里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蹦，我本想继续问问奶奶对于死亡的看法，但我说不出口，我仿佛在她身上就看到了生命即将消弭的样子，皱巴巴的脸庞和凋落的牙齿，灰白的头发和疲惫的眼睛。屋里陷入了沉默，我们彼此之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屋里有一个绿色的小闹钟，不是静音的，指针走过时会发出叭嗒叭啦的吓人声响，时间的流逝近乎可怕。我怎么好意思问一个这样的老人死亡呢？她就站在死亡面前啊。我忽然扭头看见了右手边里的卧室，一张木质古早大床，床下一双纯白色的拖鞋，我忽然觉得那就是死亡本身。 （二） 他说：我爷爷89年走的那时候，到立碑，到吃的也得自己再多出钱。我奶奶95年死的，我印象你是95年农历十月结婚的，我有印象你是结婚的隔一天我被人抓了，十月十六晚上喝酒心情不好（笑）跟人打架被抓到牢里去了。我关了几个晚上而已，从牢里出来之后，没多久我奶奶就死了，那时候我丈母娘就死在那里了，我说那年我是最遭罪的，一个月四个人死了，都是最亲的。最早是我丈母娘，十月十五日晚上死的，我奶奶十一月十四是最后一个死的，上埔我一个外婆十月二十九，我长桥一个姐夫十一月初七，七天七天的。所以说我从十岁就跟死人打交道了，我父亲在我十岁的时候就没了，县城那个省外的母亲我自己把她放到棺材里的。所以你跟我说死人，对我来说就跟活人一样，哪里有差，看多了遇到了，有什么好怕的。我一个人在山里住了十几二十年了，我门口这边都是墓，全山三四十座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