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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特辑:青团、扫墓、乡村回忆,艺术怎样“叶落归根”?

202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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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是回到家乡的时节,对于中国人来说常常饱含着“叶落归根”的情绪。吃寒食、扫墓、乡野景致,与春季草长莺飞的环境相映成趣。乡村寄寓了我们怎样的回忆和浪漫想象?怎样用艺术谈论和展示乡村才是合适的?什么样的乡村艺术实践能够让我们感到亲切和有趣?今天,我们和艺术史背景的陈於建、黄洁华以及人类学背景的王婧思一起来聊一聊有关清明和乡村的遐思。00:45 青团的味道04:17 有关扫墓的记忆以及各地习俗09:32 陈胄《长在亭子》与墓葬政策10:58 科技介入传统习俗:线上扫墓14:20 Wolfgang Steppe的“冥间超市”15:41 巴布亚新几内亚的“Malangan”木雕24:52 埃里克·侯麦的电影《双姝奇缘》32:00 库哈斯在古根海姆的“乡村·未来”展览35:50 艺术乡建的知识分子情怀与碧山计划42:28 王婧思在羊磴艺术合作社的经历53:48 羊磴艺术合作社的理念与持续性59:38 理解乡村生活,寻求共识?01:12:05 从乡村出发的艺术家个展“凉灯”01:21:49 靳勒与石节子村01:23:45 艺术乡建与日本“民艺运动”的关联 卡壳 :今天我们一边吃着青团一边聊天,大家不知道吃青团的时候有没有对口味的什么偏好? 黄洁华 :我以前是比较喜欢吃甜口的红豆沙,芝麻之类的,今年尝了一些新口味,马兰头香干、咸蛋黄肉松之类的,觉得都不错。 王婧思 :我奶奶家是在江苏,其实好像青团也是那边比较传统的一种食物,以前也是用来祭祖的,我基本上只吃过豆沙馅儿的,还有那种以前会有很小的没有馅的小青团,一口一个。别的馅儿我还没有吃过,今天尝尝洁华带来的咸蛋黄肉松还有马兰头馅的。 陈於建 :我其实知道青团是上学来北京之后的事情,南方同学带过来的青团,我就一下子爱上了。之前在清明节的时候,唯一指定的食品是煮鸡蛋,我爸妈提前煮了好多让我带到学校去吃。除了吃,它还可以玩,用彩笔画一些图案在鸡蛋上,感觉好像复活节彩蛋一样。 卡壳 :除了吃东西之外,不知道小时候有没有回家乡扫墓,或者是其他的一些活动的记忆? 陈於建 :我感觉清明节在我的记忆里就是小时候大家小学一起集体去扫墓,因为在我们村子里有一个陵园,这个陵园大多是给村子里故去的老人的存放骨灰用。不过,里面有一个墓碑特别高,有点像缩小版的人民英雄纪念碑,上面写着“革命烈士永垂不朽”,所以我们每年清明节就会老师带领大家一块去扫墓。 卡壳 :我有一种印象,是对我们这一代人,比如 90 后而言好像就是回家乡扫墓这个记忆比起学校组织的这种烈士陵园的扫墓,好像学校的集体记忆还要更加深刻一些。 黄洁华 :在我自己的老家,清明扫墓倒还是一个比较重要的传统。去公墓烈士陵园,现在我记忆很淡薄。但是,两广传统的去乡下扫墓,就会带着酒、食物、烧纸钱。 卡壳 :我今天也在想,为什么我们会经常谈到清明的时候,就会想到乡村这个话题,因为除了小学课本,可能会念到清明时节雨纷纷,最后就是牧童遥指杏花村。但是其实这个联系可能确实也有一个,那就是传统上我们会有一个回到家乡去扫墓的这么习惯。如果在西方,墓碑常常是在教堂周围,是在居住的城市的中心,但是在中国一般来说都是在乡村,对于中国人来说,土地还有一种叶落归根的情绪在。 黄洁华 :对,我觉得其实清明节,它很有意思的一点,就是它一方面是一个节气,也是跟我们祭祀民俗有关的节日。我之前看到好像清明节最早应该是1935年左右,是民国政府把它立为民族的扫墓日,当时也是面对内忧外患的情况下,想要唤起大家对这种民族凝聚力。所以,可能节日总是饱含着很多层的含义。 卡壳 :对,提到有关乡村的话题,我就想起我最近看的一个电影是埃里克侯麦的一个电影,叫做《双姝奇缘》。它里面就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城市和乡村之间的对比,它讲的是两个女孩的故事,一个是巴黎女孩米拉贝,她是比较理性,甚至看起来有一点阴郁,她到乡村里遇见了乡下女孩雷妮特。雷妮特是一个特别热情,淳朴的女孩,之后他们就互相诞生了好感,一起去巴黎上大学,雷妮特在巴黎遇到了很多事情,比如在餐厅被服务员歧视,但她还是觉得一定要把钱给老板,而巴黎女孩却带着他逃跑。后边这个电影里,产生了很多有关城里人和乡下人对于施舍和盗窃的不同看法的对比。最后有一个情节很有意思。雷妮特会画画的,她画得非常好,但是城里女孩米拉贝看到它,就说你这个是超现实主义的,但她不知道超现实主义是什么,他也从来没有认识过达利或者玛格丽特这样的画家。但是他到了巴黎之后,因为没有钱,却想要留在城市里边,所以她就想找一些活干。但类似于教语言这一类的零活,都不能让她感兴趣,她只想去卖画。果然拿到画廊去,画廊老板一看就觉得非常好,但因为她不太会解释绘画的理念,所以城里女孩就叫她假装哑巴,以此来合谋来把价格抬高。我觉得这个电影里非常微妙的一些探讨非常有意思,但与此同时,我也能感觉到侯麦对于乡下女孩的描绘有一些可能浪漫化的地方,比如说她特别慷慨、有艺术天分。 王婧思 :我在想两个关系,一个是可能城乡之间看上去比较对立的关系,可能他们并不一定真的存在,但是在很多作品里面其实被凸显出来。另一层是中西方的关系,西方的乡村可能更偏田园牧歌式,但是中国的农村问题其实是更复杂的,涉及到可能土地制度、政策、历史。 黄洁华 :里面可能也包含着他作为一个城市的文化有产阶级他对于农村作为另一种生活的可能性的想象。虽然法国也是一个发达国家,但是巴黎和外省的生活方式还是有非常大的差异,有的时候是一种文化资本的反差。 王婧思 :我觉得到这里我就想到,在中国近些年来很多艺术家或者艺术工作者,其实都在做自己的乡村实践。比较早也比较出名的,就是碧山计划。大概在2014年左右的时候,当时碧山计划的发起者之一欧宁还有哈佛博士周韵,他们曾经发起过一场很激烈的笔战。 陈於建 :放在每一个乡村艺术介入乡村的实践当中,知识分子和实践者的笔战都会有一些水花,都可以适用,因为你只要涉及到一个到乡村去的动作,就要涉及到他者的目光。但是我的总体的观点,是觉得对于行动者还是要宽容一点。欧宁虽然现在不再主导碧山项目了,但碧山依然在持续地作为乡村建设的样本发光发热。我觉得这个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情,持续性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点。持续性,在我的理解中不仅仅是项目在乡村的绝对时间,它还意味着你在历史语境上要跟乡村的地方有一个连接,在广义的时间上也要有一个持续性。 王婧思 :我非常同意乡村实践是一个持续性的过程。相比于 30 年代以梁漱溟为代表的知识分子在进行乡村建设的运动实践,到了21世纪,现在我们在关注的是一种艺术家、艺术实践者在做的乡村建设,其实是没有固定的模式和可以参考的方法的。比如羊磴艺术合作社,实际上是川美焦兴涛老师发展发起的一个项目。羊磴是黔北很小的一个镇,当时我去镇上做了为期三到四天的一个观察,是一个驻地写作的项目。我印象当中整个镇其实就只有一条主街,羊磴艺术合作社在镇口那有一个自己建的房子。他们的方式最明显的,其实就是无目的性。我觉得有一个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也回应咱们刚才说到的,比如说所谓的超现实主义艺术,是不是在乡村就绝对不存在,他如果创造出来,是不是就一定惊人?在这种原始社会里面,其实艺术已经相伴相生了,所以,重要的有可能是如果以艺术家的身份去介入这件事情,跟当地大家一起有共生或者协作的状态。 陈於建 :我补充一点关于羊磴艺术合作社的东西,我比较喜欢它的一点就是焦老师他在进行这个项目的时候,就已经有比较强的反思性,带着谨慎的态度。它在定义自己的这种自身定位的时候,用了几个“不是”去定义自己的这种行为:不是艺术采风,不是艺术下乡,也不是乡村建设。每一个“不是”都对应了很多同时存在的一些生态,他应该也是看到了这些不同生态各自有的弊端。所以他是一个比较被动触发的机制,如果村民愿意来,或者愿意做,我们就来做一点有趣的东西。我觉得这个东西,对于人的精神来说是一个好事情,我们说城里人跟乡村人面临的状况是完全不同的,我们能理解他们的痛苦和难过吗?我觉得可能很难。但是作为人来讲,总有精神空虚的时候,城里人也有无聊的时候,乡下人也有,包括我父母,他们也有很委屈或者被事务性的工作压得很重的时候,心理上也会有烦恼,这个时候其实艺术的某些东西是可以成为一个出口的。这其中当然有很多值得商榷的地方,不过我觉得这是一个很细微的、很有一点温柔的东西。哈贝马斯曾经说过,我们在很多时候不是为了去寻求一种共识,或者寻求一种结果上的共识,而是为了在共识已经土崩瓦解的情况下,我们再去做某件事情的时候,所体会到的一种异质性,就是我们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们体会到我们都想去自由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