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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3月1日星期二上午6点左右,16岁的亚伦·贝肯睡在亚利桑那州凤凰城父母家中卧室的床上。清晨的宁静被亚伦紧闭的卧室门外的高音噪音打破了。家里的三只沙皮犬中的一只在呜咽。声音吵醒了亚伦,很快他就听到另外两只狗也开始咆哮和吠叫。
亚伦的卧室门突然打开,三个人走了进来。其中两人是亚伦从未见过的陌生人。第三个是他的父亲。当亚伦困惑而震惊地躺在床上时,他的父亲说:“亚伦,我爱你。但是今天我们必须做出一些改变。”
莎莉和鲍勃·贝肯一段时间以来一直担心他们最小的儿子。亚伦一直是一个聪明、有天赋且非常有同理心的孩子。当他很小的时候,他的母亲发现他正在做花生酱三明治,并把它们留给住在他们称之为家的凤凰城同一历史街区的无家可归者。他在学校里为受欺负的孩子们挺身而出,并且对音乐和写诗充满热情。
但是当亚伦上八年级时,情况开始慢慢发生变化。问题始于他比亚伦大三岁的哥哥贾里德(莎莉和鲍勃·贝肯的唯一另一个孩子)开始尝试吸食毒品。亚伦对此感到不满。他的父亲鲍勃是一位戒酒者。
到1994年,他已经戒酒八年半了,并且过得很好,拥有蓬勃发展的建筑师和设计师职业。鲍勃总是非常坦率地向他的儿子们讲述这件事,教他们吸毒的危险。然而,当贾里德开始吸毒时,鲍勃和莎莉都没有和他对质,这让亚伦感到不安。
贾里德最终向他的母亲寻求帮助,他的父母将他送到了明尼苏达州一家备受尊敬的康复机构。这次经历似乎并没有改变贾里德的行为,离开康复机构后,他继续吸食大麻。几年后,他最终自己戒掉了毒瘾。但贾里德进入康复机构六个月后,亚伦开始自己尝试吸毒。他开始吸食大麻和服用迷幻药。
亚伦一直是尖子生,但他的成绩开始下降。他争取被允许转学,离开他所就读的私立学校,进入一所名为中央高中的公立学校。亚伦告诉他的父母,他感到目前的学校让他感到压抑,想在一个学生群体更加多元化的学校学习。他的女朋友也上中央高中,增加了它的吸引力。
莎莉和鲍勃同意了,但当转学似乎并没有让亚伦更快乐或更平静时,他们感到失望。事实上,他的行为变得更糟了。他会未经许可在晚上开走家里的车,发生一些小摩擦,后来当他的父母注意到损坏时,他会否认。亚伦越来越孤僻和易怒,不再像以前那样向他的母亲倾诉。
1994年2月,亚伦在学校停车场遭到街头帮派成员袭击,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袭击的目击者说,这似乎并非随机事件。看起来帮派成员认识亚伦。他们称他为“兔子”,这个绰号暗示着熟悉感。莎莉和鲍勃想知道亚伦是否实际上是该帮派的同伙。
他现在经常吸大麻。如果袭击与毒品有关怎么办?莎莉和鲍勃担心他们最小的儿子可能已经从吸毒升级到贩毒,知道他们必须尽快采取行动。他们让亚伦退学,并考虑他们的选择。他们已经在进行家庭治疗,这是他们在亚伦开始偷他们的车后开始的。
莎莉和鲍勃不想像对待他们的大儿子那样把亚伦送到康复机构。莎莉意识到,康复机构没有帮助贾里德的原因可能是因为他并没有真正的成瘾。亚伦也是如此。他只需要一些指导来让他走上更好的道路。然后莎莉想起了她从一个朋友那里听到的事情。
她的朋友告诉她一个专门为有问题的青少年设计的荒野治疗营,位于犹他州南部地区。莎莉的朋友认识一对夫妇,他们把他们叛逆的儿子送到了那里,据报道,他出来后有了焕然一新的态度。该项目名为北极星探险队。北极星探险队四年前由前军警兰斯·贾格尔创立。
这是在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在犹他州和其他美国西部地区涌现的众多此类营地之一。事实上,据估计,全国各地大约有115个组织提供旨在帮助所谓的有问题的青少年的荒野项目。
远离电视、电脑游戏和被认为是不良影响的朋友,参加这些项目的青少年可以通过长时间的艰难徒步旅行和在户外睡觉来与自然世界重新连接。他们学习了野外生存技能,例如在没有火柴的情况下生火,以此来提高他们的纪律性和自尊心。莎莉和鲍勃·贝肯对荒野治疗的想法很感兴趣。
他们打电话给北极星探险队,索要宣传册。北极星探险队的基地营地位于犹他州的小镇埃斯卡兰特,1994年这里居住的人口不到一千人。它位于该州中南部风景优美的犹他州旁道上,这里也有令人惊叹的自然风光。红岩峡谷和广阔的沙漠环绕着小镇。
北极星探险队的63天项目分为四个阶段。A队是第一阶段,是新来者的入门部分。然后他们毕业到原始阶段,在那里他们被运送到埃斯卡兰特河流域,并提供背包、睡袋和衣服。这个阶段从48小时的禁食开始,之后参加者会得到一周的食物供应。
他们必须自己做饭,食物主要包括米饭、扁豆、燕麦片,以及一些蔬菜和蛋白质。接下来是手推车阶段,青少年将学习作为一个团队一起工作。最后一个阶段是骆驼,它教导了对动物的照顾,并为青少年的回家做好了准备。
在阅读了该公司及其许多成功案例后,贝肯夫妇通过电话与北极星探险队的代表进行了交谈。他们被告知,营员们每天徒步旅行大约8-10个小时,然后晚上坐在篝火旁,写日记,并与训练有素的专家讨论他们的问题。莎莉·贝肯认为这非常适合亚伦。
他是一个沉思熟虑、内省的男孩,喜欢独处,喜欢写作。莎莉可以想象他坐在火堆旁,埋头苦写,在令人惊叹的景色中拥有充足的反思时间。这听起来几乎像是他的假期。贝肯夫妇得到了一份他们可以打电话询问自己孩子在营地经历的父母名单。
莎莉还向他们的家庭治疗师咨询了这个想法。莎莉与之交谈的每个人都赞成亚伦参加北极星探险队。确信北极星探险队听起来很适合亚伦,莎莉和鲍勃决定继续进行。这不会便宜。该项目费用为13,900美元,还收取州际交通费用,因为亚伦将从亚利桑那州过来。
北极星探险队还表示,额外支付775美元,该组织的老板之一兰斯·贾格尔将飞往凤凰城,亲自护送亚伦前往营地。他们建议这种方法优于父母将孩子带到北极星探险队,因为它将从一开始就为有问题的青少年设定新的基调,并防止不愉快的家庭争吵。
莎莉和鲍勃同意了,并对他们的房子进行了二次抵押以支付费用。在亚伦被带到犹他州的前一天,这对夫妇在凤凰城的一家酒店与兰斯·贾格尔和他的妻子芭芭拉会面。这四个人进行了长时间的会面,讨论了计划的细节。莎莉还想表达一些最后的担忧。
亚伦身高近6英尺,身材瘦削,体重131磅,约合59公斤。莎莉担心,该项目提供的食物相当基础,可能会导致他减掉他负担不起的体重。芭芭拉向莎莉保证,他们永远不会让任何营员减重。莎莉想知道当青少年提出投诉时的规程是什么。
例如,如果一个营员报告说他们遭到营地领导之一的性侵犯?北极星探险队将如何处理?兰斯和芭芭拉解释说,如果一个孩子提出投诉,北极星探险队的办公室将立即派人前往青少年露营的地方调查此事。但贝肯夫妇不必担心,因为亚伦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他白天将在美国西部的最美丽的地方度过,并且会有治疗师随时待命,让他与之讨论他的问题。鲍勃警告说,亚伦不是那种对威胁或恐吓策略反应良好的人。敌对的态度对他不起作用。兰斯告诉鲍勃不要担心,他说:“我有与孩子们合作的特殊天赋。他们真的向我敞开心扉。”
第二天一大早,兰斯·贾格尔和一位同事到达贝肯家接亚伦。莎莉和鲍勃曾向亚伦提到过北极星探险队,但未经宣布且有些激进的接送过程完全让他震惊了。当亚伦仍然躺在床上时,他的父亲解释说,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在那里帮忙,他希望亚伦和他们一起去。
亚伦开始起床,这时其中一人伸出手粗暴地抓住他的胳膊。他个子很大,体重几乎是这个瘦弱的16岁少年的两倍。亚伦试图挣脱他的抓握,这促使那人抓住亚伦的肩膀,把他推回床上。“你跟我走,”他说。“如果我发现有任何反抗,我会认为你试图逃跑,我会采取适当的行动。”“我说的清楚吗?”
当亚伦在兰斯和他的同事的陪同下从卧室出来时,莎莉可以看到他看起来有多害怕。她走过去拥抱他告别,但兰斯不允许亚伦回抱他的母亲。莎莉亲吻了亚伦的脸颊,说“我爱你”。亚伦沉默了。在他被他的处理者开车送往机场后,鲍勃开始哭泣。
莎莉和鲍勃不允许在亚伦在北极星探险队期间与他交谈。他们每周可以给总部打一次电话,了解亚伦的进展情况。莎莉通常会打电话,并与芭芭拉·贾格尔或另一位名叫达里尔·巴塞洛缪的员工交谈。他们总是告诉她一切都很顺利,尽管亚伦有点反抗。
芭芭拉说他试图操纵她,而达里尔则称他为好斗的、爱抱怨的人,他拒绝在徒步旅行中背负他的背包。该项目的其他孩子不喜欢他。就莎莉而言,这些描述听起来不像亚伦,但她通过告诉自己项目协调员可能因为与确实具有操纵性的青少年打交道的经验而变得麻木不仁来合理化它。
几周过去了。有一天,莎莉接到北极星探险队的电话,问她一个问题。她是否患有罕见的癫痫症,有时会导致大小便失禁?莎莉肯定这是真的,并询问他们想知道的原因。工作人员告诉她,亚伦弄脏了自己,并告诉他的营地辅导员他母亲的病情。
他说他担心自己可能遗传了这种病。这令莎莉感到震惊。她告诉工作人员,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发生过,亚伦也没有表现出患有癫痫的迹象。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弄脏自己,自从他还是婴儿的时候,这种情况就没有发生过了。工作人员向她保证,亚伦并没有什么大问题。项目中的青少年经常会耍这种花招。
有时,如果他们在徒步旅行中,不允许停下来上厕所,他们会弄脏自己以表达不满。莎莉很困惑。她问为什么他们根本不被允许上厕所,但只是被告知如果他们在爬山,这并不总是可能的。3月30日星期三晚上,莎莉打电话给北极星探险队,要求更新进度。
亚伦在营地的时间快满一个月了。不幸的是,消息并不乐观。达里尔·巴塞洛缪告诉莎莉,亚伦不与他们合作,试图获得其他孩子的食物,尽管他自己也有食物吃。他的态度非常糟糕,他必须重复这个项目。莎莉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痛苦,那天晚上哭着睡着了。
当她躺在那里时,她祈祷亚伦的情况会好转。第二天,莎莉开车时,她的寻呼机收到通知,让她打电话给北极星探险队。当她回到家时,她打电话给该组织的总部,并与芭芭拉·贾格尔交谈。“亚伦倒下了。我们测不到脉搏,”芭芭拉告诉她。莎莉不明白芭芭拉在说什么。
当她问这意味着什么时,芭芭拉解释说亚伦已被空运到亚利桑那州佩奇的一家医院。莎莉应该打电话给她的丈夫鲍勃,因为他已经被通知了,并且有医院的电话号码。莎莉立即打电话给正在上班的丈夫。他听起来麻木不仁,直接告诉莎莉,显然营地发生了一些意外事故。
亚伦可能在吃了有毒的东西后倒下了。营地领导尽了一切努力让他复活,但什么都没用。亚伦死了。三天后,亚伦的遗体到达凤凰城的一家殡仪馆。悲痛欲绝、震惊的莎莉和鲍勃去了那里认领他的遗体。当从亚伦的尸体上取下床单时,莎莉捂住眼睛开始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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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和尿液检测显示他的体内含有大麻痕迹,但没有其他令人担忧的事情。工作人员剃掉了亚伦的长发,并为他提供了衣服,包括一件带帽衫、三件衬衫、三条棉裤、袜子、内衣和一双小了两码的廉价徒步鞋。他还得到了一本日记。
所有北极星探险队的参与者都必须每天写日记,并撰写一篇论文,说明他们被送来这里的原因。青少年写的所有东西都被北极星探险队的员工阅读,包括写给家人的信。亚伦在他的论文中表达了他认为他的父母送他去北极星探险队是一个错误的观点。引用:
“如果我被迫改变,这个项目似乎准备强迫我改变。这不是我父母的最后手段。我认为这个项目是虐待儿童,虐待儿童永远不是手段。它只会导致相反的结果。”亚伦与北极星探险队的老板兰斯·贾格尔发生了冲突,兰斯·贾格尔的粗犷风格与亚伦更具知识性的个性截然相反。
然而,亚伦很快就试图采取更积极的态度。他向兰斯的妻子芭芭拉道歉,因为他第一次见面时很粗鲁,解释说他通常不会那样表现,但他对自己的处境感到愤怒。芭芭拉拒绝了他的道歉,回答说:“你满嘴谎话。亚伦,你试图操纵我。”
亚伦和其他五名新来者很快开始了该项目的第一个阶段,即A队。A队旨在帮助青少年适应他们的自然环境和项目的风格,它包括在荒野中露营十天。他们被驱车送往沙漠,在海拔5600英尺的崎岖地形中停留。
三月份,白天的温度很冷,晚上会降到零度以下。所有参与者都得到一个背包,他们必须把所有必需品都放在里面,包括睡袋。亚伦习惯了凤凰城温暖的天气,他难以适应寒冷的气候。他得到的衣服不够暖和,他描述说从到达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不停地颤抖。
A队开始几天后,亚伦的肚子开始剧烈疼痛,并且排便困难。他还饿了,渴望吃一顿像样的饭。他得到的大部分食物,如燕麦片和扁豆,都必须在篝火上烹制。
每个青少年都负责自己做饭,并且必须学习使用一种北美技术来点燃自己的火,在这种技术中,一块木头被插入到另一块木头上钻出的插座中,并快速旋转。如果学生无法点燃自己的火,他们就不允许使用其他青少年的火或坐在火旁取暖。亚伦很难学习这项技术,无法生火。
因此,他经常挨饿。尽管没有掌握生火技巧,亚伦还是进入了该项目的第二阶段,称为“原始”阶段。这包括为期六周的艰苦徒步旅行。亚伦的六名青少年小组由北极星探险队雇用的三名营地辅导员带领:19岁的克雷格·费舍尔、20岁的桑尼·邓肯和21岁的杰夫·豪恩斯坦。
任何时候都只有两名辅导员与小组成员在一起,这三名年轻男子轮流值班。原始阶段从青少年在崎岖的地形中同时进行48小时的禁食开始。亚伦仍然肚子剧烈疼痛,他写下了自己感觉有多糟糕:
但他试图对事情抱有积极的态度,并指出接下来的几周将“考验我的身体极限并拓宽它们”。徒步旅行很困难。这包括在锋利的岩石和陡峭的悬崖上攀爬。由于亚伦的靴子太小,他的脚开始起痛性水泡。
在他的45磅或20公斤的背包的重量下,他还开始绊倒和摔倒。第一次摔倒后,由于背包的重量,亚伦难以重新站立。他最终成功了,但很快又摔倒了。他的腿感觉像果冻一样无力。第二次摔倒后,他的全身麻木,无法举起胳膊。
当亚伦向他的辅导员报告这些问题时,他们驳回了亚伦的抱怨,认为他是在假装不适和疼痛以逃避该项目。他们告诉他不要偷懒。亚伦抱怨感到恶心和头晕的次数越多,受到的批评就越严厉。
不久之后,一些其他青少年甚至辅导员都称他为同性恋,使用这个词作为贬义词来暗示亚伦很虚弱,不够阳刚。3月13日星期天,徒步旅行的第二天,该小组被允许打破禁食。所有青少年都得到了一罐桃子,但在当天的徒步旅行中,亚伦继续绊倒和摔倒。
在一个阶段,当他试图穿过一个峡谷时,他滑倒了,下巴撞到一块石头上,割破了。亚伦在他的日记中写道:“我只是被痛苦所包围。”工作人员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此后,亚伦开始流鼻血。他继续感到非常寒冷。在他严重摔倒两天后,亚伦说他再也无法背负他的背包了。
重量太重了,他不够强壮,无法背着它徒步旅行了。辅导员拒绝帮忙,所以亚伦不得不把背包丢在路边,打算几天后他们沿着小路走回来时再取回它。因为所有学生都必须携带自己的食物,所以亚伦将无法获得他的食物。作为惩罚,辅导员还没收了他的睡袋。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亚伦试图通过吃他和学生们从地形中收集的东西来抑制饥饿:一只生蜥蜴和一只煮熟的蝎子。他不用背背包徒步旅行得更好一些,但仍然再次摔倒,打破了他为小组携带的大水容器。他的情况在3月17日星期四晚些时候开始好转,因为他拿回了他的背包。
他能够做一些食物,并且那天徒步旅行没有摔倒。在他的日记中,他将其描述为:“我在北极星探险队的第一个好日子。”但第二天,亚伦与小组的其他成员一起努力地穿过一条齐胸深的溪流。他没有足够的力气把背包举过头顶以防止它被弄湿,所以背包及其所有内容都被弄湿了。
那天晚上,他冷得发抖地坐在小组的边缘。他不允许靠近火堆取暖,不得不睡在湿睡袋里。亚伦在他的日记中写下了他感到多么害怕和恶心。页面上点缀着他经常流鼻血留下的血迹,他的笔迹开始变得难以辨认。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情况变得更糟了。
由于缺乏合作,亚伦的睡袋再次被没收。他只有一条羊毛毯保暖,被迫远离其他成员,他们挤在一起靠近火堆,并在防水布下。由于未能生火,他也被禁止吃饭,并且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亚伦又饿又肚子剧烈疼痛,开始无法控制膀胱,
他开始在晚上尿床。然后,当小组在徒步旅行的第九天出发时,亚伦不小心在裤子里拉屎了。他甚至没有感到需要上厕所。它只是毫无预兆地发生了。当亚伦向21岁的杰夫·霍恩斯坦(三位辅导员中最有经验的一位)倾诉时,杰夫向另一位辅导员大喊:“嘿,他拉屎在裤子里了!”
其他辅导员和组员都笑了。亚伦告诉辅导员他生病了,需要就医,但他们无视了他的请求,并指责他装病。他们告诉亚伦,他的大小便失禁证明他自尊心不足。亚伦在他的日记中写道:“我在这里的情况很糟糕。我的手都裂开了,嘴唇也裂开了。我觉得我快要失去对身体的控制了。”
第二天早上,亚伦不被允许吃早餐,而是吃了一些仙人掌。那天晚上,所有学生都被扣留了晚餐,以惩罚他们搭建营地迟到。与此同时,辅导员们吃了培根和猪排。亚伦在他的日记中写道,
“我所能想到的只有寒冷和痛苦。我非常想念我的家人。我的手、嘴唇和脸都麻木了。”这是他的最后一条记录。由于未能保持营地杯子的清洁,并再次决定留下他的背包,亚伦在接下来的三天里不被允许吃饭。
另一名学生偷偷给了他一些混合了红糖的奶粉,他还吃了更多的仙人掌,以及用松针泡制的茶。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有。小组成员可以看到亚伦变得多么无精打采和萎靡不振。他脸色苍白,脸颊看起来凹陷,而且比以前更瘦了。
亚伦继续抱怨肚子疼和寒冷,但辅导员拒绝了他看医生的请求。尽管亚伦由于留下背包而没有睡袋或毯子,但他们晚上什么也没有给他保暖。在徒步旅行的第14天晚上,兰斯·贾格尔和他的商业伙伴比尔·亨利拜访了该小组。
他们给了亚伦一条毯子睡觉,但拒绝让他加入其他小组成员在避难所下。第二天早上,兰斯和比尔要求青少年进行一系列练习,包括100个跳跃和100个仰卧起坐。亚伦只能自己做10个仰卧起坐。辅导员帮助他做了另外25个。
到这个阶段,亚伦已经无法行走太多,总共只走了两英里。除非有人扶他站起来,否则他几乎无法动弹。辅导员们开始让他再次进食,给他一些米饭和扁豆,但他后来又吐了出来。3月28日星期一,亚伦再次抱怨胃痛时,辅导员们反复指责他装病。
亚伦解释说吃饭会让他很痛,并要求看医生。他们告诉他,他们离任何医生都很远。第二天,小组必须进行全身卫生清洁工作,包括脱光衣服、手洗衣服和洗澡。其他青少年注意到亚伦变得多么瘦弱,后来形容他看起来像纳粹集中营的受害者。
亚伦挣扎着走路,总是跌倒。即使是捡柴火对他来说也太难了。他能吃少量食物,但他一直在呻吟,说自己头晕。当他看天空时,他会产生紫色的条纹和闪烁的灯光幻觉。他还告诉其他人他看到斑点。
3月30日星期三,辅导员们终于请求帮助,用无线电联系北极星探险队的急救医疗技术员乔治特·科斯蒂根。她来到营地查看亚伦的情况。然而,辅导员们并没有告诉她亚伦的广泛抱怨,也没有告诉她亚伦几乎没有吃任何东西,也没有在睡袋里睡几天。乔治特注意到亚伦的皮肤干燥发红,但没有进行体检。
她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拒绝了辅导员让她带亚伦回去的要求,而是说她第二天会再检查他。她给了亚伦一片奶酪,并让他保证继续远足。那天晚上晚些时候,亚伦呕吐并反复呻吟。
当其他青少年围坐在火堆旁写日记时,他独自一人坐着,头歪向一边,嘴巴张开,流着口水。辅导员克雷格·费舍尔告诉他不要这样做,并模仿他。那天晚上,亚伦被允许在睡袋里睡觉,这是他八天来第一次。睡觉前,他告诉克雷格·费舍尔他不想死。克雷格向他保证他不会死。
第二天早上,亚伦花了整整一个小时才从睡袋爬到20英尺外的篝火旁。在这试图到达小组的过程中,他反复睡着。辅导员们不得不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因为他无法独自站立。一旦他站了起来,他又立刻倒下了。
亚伦说他需要上厕所,但他无法独自走到小组使用的厕所。辅导员们把他带到那里,然后留下亚伦一个人。一名工作人员用无线电联系了迈克·希尔,他是另一个小组的辅导员,询问是否可以把亚伦留给他们,因为他无法行走,而且急救医疗技术员那天会去看望迈克的小组。
迈克同意了,并主动提出和一些营员一起接亚伦。当他到达简陋的营地时,他震惊地发现亚伦坐在厕所里,身上覆盖着粪便。他掉进去了,无法站起来。亚伦的一名辅导员模仿他倒下的样子嘲笑他,并告诉迈克亚伦故意饿死自己,因为他想死。
迈克感到震惊,他和几个营员一起把亚伦从厕所里抬出来,把他抬到阴凉处。“你这样做是因为你想死吗?”迈克问亚伦。“不,先生,”亚伦回答说。“我不想死,先生。”迈克给亚伦做了一些燕麦粥,但他只吃了几勺。他用嘶哑的声音告诉迈克,他看到的只是一片白光。
迈克后来表示,他当时就知道亚伦快死了。他拿出他口袋里的一些阿帕奇疗伤粉,撒在亚伦周围。然后他跪下祈祷。和迈克一起露营的一个男孩开始哭泣。
过了一会儿,迈克收到北极星探险队共同所有人比尔·亨利的儿子埃里克·亨利的消息,说他正开着卡车来接亚伦。“把那个装病的人准备好,”埃里克说。当他到达时,埃里克把亚伦抬到后座,因为他无法自己站起来,然后花了大约15分钟与其他工作人员聊天。
下午3点前,他们听到卡车里传来砰的一声。亚伦昏迷不醒地瘫倒着,头部撞到了后车窗上。他没有脉搏,心脏已经停止跳动。埃里克·亨利和迈克·希尔把亚伦从车里拉出来,埃里克用无线电联系了基地营,而迈克试图进行心肺复苏。
急救医疗技术员乔治特·科斯蒂根很快赶到现场,试图抢救亚伦。加入她的是在亚伦刚入院时检查过他的医务助理,但他没有认出面前这个瘦弱憔悴的男孩。对亚伦进行了高级生命支持程序,但没有成功。乔治特反复喊叫,“哦,该死!哦,该死!”
一架直升机被派来,亚伦被送往亚利桑那州佩奇的一家医院,在那里他被宣布死亡。当北极星探险队打电话给贝肯一家告知亚伦去世的消息时,他们使用了含糊不清的语言,暗示发生了一些悲惨的意外。鲍勃·贝肯的印象是亚伦突然晕倒了,也许是意外吃了某种有毒的植物。
但是当他和莎莉·贝肯在停尸间看到儿子的遗体时,他们知道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是突然的意外。自从他们上次见到亚伦以来,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的儿子变得如此消瘦,以至于他的四肢像牙签一样,脸也消瘦而空洞。他的全身青一块紫一块,满是瘀伤,而从腹股沟到脚的皮肤上则覆盖着溃烂的开放性伤口。
他们唯一能认出他的方法是通过他右眼上方儿时留下的伤疤。莎莉和鲍勃对北极星的工作人员没有警告他们儿子的身体状况,也没有警告他们在辨认遗体时可能会看到什么感到震惊。
尸检显示,在他待在营地的四个星期里,亚伦的体重从131磅(59公斤)下降到108磅(不到49公斤)。这相当于减少了17%的体重。他身上许多瘀伤都是他反复跌倒造成的。其他的则是工作人员抢救尝试造成的。
他腹股沟以下的溃疡是亚伦大小便失禁的结果,这种情况在他生命的最后两周里一直持续着。亚伦最终死于急性腹膜炎,这是腹壁内膜的炎症。这种炎症最常见的原因是细菌感染。
在亚伦的案例中,这是由于他的大肠溃疡穿孔造成的,导致消化系统的内容物泄漏到他的腹腔。尽管北极星的工作人员说亚伦的死是突然的,但感染范围很大,表明它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
据估计,溃疡很可能在3月15日星期二左右形成,大约是亚伦到达北极星探险队后两周。体温过低、压力和营养不良都会导致溃疡恶化。从到达北极星探险队开始,亚伦就一直在抱怨胃痛。如果早期诊断出溃疡,可以用非处方药治愈。
如果亚伦在死前一天甚至几小时被送往医院,抗生素和适当的医疗护理很可能会挽救他的生命。贝肯夫妇查看儿子遗体几天后,他们接到凤凰城的一位电视记者的电话,这位记者正在为他们的电视台报道亚伦的死讯。
这位记者正在向这对夫妇寻求一份声明,内容是四年前,另外两名青少年在两个位于犹他州的荒野治疗项目中发生事故身亡,这两个项目都与北极星探险队有直接联系。1990年中期,加利福尼亚夫妇凯西和鲍勃·萨顿急于帮助他们15岁的女儿米歇尔,
米歇尔一直很开朗、有创造力、值得信赖,但有一天晚上,当她和朋友们一起出去玩时,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和一个她在学校认识的男孩坐在卡车上,这时男孩性侵犯并强奸了她。米歇尔向父母吐露了实情,父母带她去医院检查,并帮助米歇尔向警方报案。但那个男孩从未被指控。
米歇尔在强奸后挣扎着,每天在学校看到强奸犯加剧了她的痛苦。她的母亲凯西开始怀疑米歇尔有自杀的想法。萨顿夫妇清楚地知道他们的女儿需要帮助。他们尝试了几种不同的方法,包括与他们教堂的牧师交谈。很快,一位家庭朋友告诉他们一些可能会有帮助的事情。
犹他州圣乔治有一个荒野治疗项目,叫做高峰探险队,是由一位名叫盖尔·帕尔默的女子创办的。盖尔创建了这个项目来帮助那些像米歇尔一样遇到问题的青少年。虽然他们最初不愿把女儿送走,但萨顿夫妇最终意识到米歇尔需要他们无法提供的帮助。
凯西联系盖尔·帕尔默了解更多信息。盖尔富有同情心和爱心。她解释说,高峰探险队已经运行了两年,有很多满意的客户,并提供了他们的推荐信。该项目持续63天,教导青少年如何在荒野中生存。他们将由训练有素的生存专家带领,帮助他们建立自信。
盖尔说,虽然该项目具有挑战性,但也安全且支持性。现场有医生、护士、营养师和心理学家,他们可以帮助米歇尔。除了解决体力问题外,该项目还增强了心理韧性和精神力量。在接下来的几周里,凯西与盖尔·帕尔默通了21次电话。
在问了她能想到的每一个问题,并解决了所有潜在的疑虑后,凯西相信高峰探险队可以帮助米歇尔重新找回自我。她支付了盖尔13900美元作为米歇尔的入学费用。米歇尔同意这个计划,因为她既想治愈自己,也想远离强奸她的男孩。
她离开了加利福尼亚州,并于1990年5月1日星期二开始了高峰探险队项目。九天后,米歇尔死了。在一次训练中,她所在小组的辅导员迷路了,在闷热的夏季高温中延长了徒步旅行的时间。他们的无线电坏了,无法呼救,而且水供应有限。
当米歇尔用完分配的水后,辅导员告诉其他组员不要和她分享水。即使她开始呕吐、跌倒并抱怨视力模糊也是如此。即使米歇尔脱水到嘴巴发白起皮,她的辅导员也指责她伪造症状,并开玩笑说她看起来像吃了棉花糖。
3月9日星期三下午晚些时候,在翻过一座山后,米歇尔因脱水而倒地身亡。由于无线电坏了,高峰探险队的辅导员无法向基地营发出警报,因此他们不得不点燃信号火来引起注意。18小时后,一架经过的飞机发现了他们并派出了救援人员。
随后,盖尔·帕尔默诽谤了这个女孩,说米歇尔偷偷带了可卡因进入高峰探险队,死于药物过量,而不是脱水。这些说法完全是错误的。盖尔从未被提起任何刑事指控,但萨顿夫妇后来在1992年起诉了高峰探险队,并达成了一项345000美元的部分和解协议。
和解金由高峰探险队的保险公司支付。尽管盖尔·帕尔默声称高峰探险队的学员可以获得心理医生的帮助,但荒野治疗项目从未提供过任何实际的治疗。营地辅导员并非青少年发展或荒野生存专家。他们大多是领取最低工资的大学生。
虽然盖尔告诉凯西·萨顿高峰探险队已经成立了两年,但实际上它是一个全新的项目,米歇尔的小组是他们的第一个小组。高峰探险队是在90天的临时许可证下运营的,盖尔·帕尔默也不是经验丰富的生存专家或儿童健康专家。在创办高峰探险队之前,她在另一个荒野治疗项目的招生办公室工作过。
她与凯西·萨顿分享的来自满意家长和青少年的推荐信是从那个名为挑战者的公司获得的。挑战者公司由企业家史蒂夫·卡迪萨诺于1987年创办,此前他在军队服役。史蒂夫·卡迪萨诺是耶稣基督后期圣徒教会的成员,也是犹他州杨百翰大学的前学生。
在20世纪70年代,杨百翰大学为大学生开设了自己的荒野治疗项目。这门课程持续几周,教授基本的生存技能,并鼓励学生在荒野中生活时反思自己的目标。它非常成功,直到1975年一名女性参与者死于脱水。之后,杨百翰大学停止了该项目。
史蒂夫·卡迪萨诺在学生时代完成了该项目,并且非常喜欢它。他的经历激励他创办了自己的项目,目标是犹他州埃斯卡兰特的年轻参与者。他称之为挑战者,它为犹他州和周边州的荒野治疗行业树立了标杆。
青少年必须完成艰苦的徒步旅行,获得少量食物和水,并以严厉的爱为借口受到言语斥责。辅导员被教导要怀疑他们带领的青少年,史蒂夫·卡迪萨诺将他们描述为熟练的操纵者,他们会假装受伤或生病以逃避该项目。
挑战者迅速发展起来,部分原因是史蒂夫·卡迪萨诺决定在日间电视脱口秀节目(如莎莉·杰西·拉斐尔和杰拉尔多)上推广该项目。20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许多父母担心他们的孩子会走上错误的道路。这部分是由于对吸毒、街头帮派和所谓的撒旦教邪教的道德恐慌造成的。
史蒂夫·卡迪萨诺的信息触及了许多渴望帮助孩子的焦虑父母。许多人拿出第二套抵押贷款才能支付15900美元的费用。挑战者运营成本低廉。只需要一些露营设备和燕麦、扁豆等低成本食物。史蒂夫·卡迪萨诺还建立了雇用年轻人担任辅导员并支付他们最低工资的模式。
由于收入很多,支出很少,挑战者在运营的第一年就赚了320万美元。在盖尔·帕尔默创办了自己的荒野治疗项目并导致米歇尔·萨顿死亡后,史蒂夫·卡迪萨诺公开指责他的前雇员犯有刑事过失,并告诉记者:“在挑战者公司,像导致米歇尔·萨顿死亡那样的悲剧永远不会发生。”
六周后,16岁的克里斯汀·蔡斯离开佛罗里达州的家,参加了挑战者项目。她入院时没有进行体检,但她的母亲确实向他们提供了详细的病历,其中包括跑步困难、膝盖受伤和咯血病史。6月26日星期二,在她参加项目几天后,克里斯汀在五英里的徒步旅行后倒地。
辅导员们驳回了克里斯汀感到不舒服的抱怨,拒绝给她水,并嘲笑她。克里斯汀死于运动性中暑。救援人员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达。这一次,犹他州的当局提起了刑事指控。
凯恩县检察官指控史蒂夫·卡迪萨诺和一名名为“马尾”的雇员犯有过失杀人罪和九项与克里斯汀和其他挑战者学员相关的虐待儿童罪。马尾随后同意作证指控卡迪萨诺,以换取撤销对他自己的指控。
在一年多后的1991年9月卡迪萨诺的审判中,挑战者公司的员工作证说,学生在他们的照顾下遭到殴打和虐待。但在陪审团开始审议之前,由于法官在审判开始时没有向他们宣读指控,因此宣布审判无效。八个月后,进行了重审。
陪审团最终宣判史蒂夫·卡迪萨诺无罪,因为他们认定检方没有充分证明他有罪。一位陪审员后来公开表示,他们都同意该项目存在问题。史蒂夫·卡迪萨诺实际上曾告诉一位前工作人员,一些参加荒野项目的青少年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他将这种可能性称为损失窗口,并表示……
我们将帮助这么多孩子,即使损失几个孩子也是值得的。”犹他州荒野治疗项目的一个持续存在的问题是缺乏州政府的监管和监督。荒野治疗属于行为矫正机构的一个更广泛的类别,统称为问题青少年行业。这些机构针对那些对子女青春期行为感到担忧的父母,形式多种多样。
它们可以是新兵训练营、治疗中心或荒野治疗中心。它们也被宣传为能够解决父母可能担心的许多问题,包括吸毒、性行为、被认为不尊重的行为或玩太多电子游戏。当史蒂夫·卡迪萨诺创办挑战者公司时,问题青少年行业正蓬勃发展。
当时没有联邦法律对其进行监管,这意味着各州的情况各不相同。1990年1月,犹他州起草了新的规章,规定所有荒野治疗参与者必须首先通过医生的体检,并每天获得最低限度的饮用水。
米歇尔·萨顿和克里斯汀·蔡斯都在这些规章于1990年7月生效之前不久去世。在他们死后,犹他州通过了一项法律,要求所有荒野治疗项目都必须获得卫生和人类服务部的许可,并开始起草更严格的规章。
一些在该行业工作过的人帮助了他们,包括挑战者公司的前雇员马尾。与此同时,真名叫兰斯·贾格尔的马尾决定与挑战者公司的另一位前同事比尔·亨利一起创办自己的荒野治疗项目。1990年10月,这两人获得了犹他州政府颁发的许可证,开始他们的新业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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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伦死后四天,于4月4日星期一在他家乡凤凰城下葬。几天后,莎莉和鲍勃·贝肯开车前往犹他州,查看他去世的地方。他们还与县治安官、副治安官和县检察官会面。鲍勃询问他儿子的死是否会受到调查。检察官说会调查。
在亚伦去世后,警方第一次到达北极星探险队时,他们并不认为这起死亡事件可疑。他们与之交谈的所有北极星探险队的雇员和工作人员都说亚伦突然晕倒了。工作人员尽了一切努力去救他。但调查人员知道,这是第三次有青少年在犹他州荒野治疗项目中死亡。
因此,即使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他们也必须非常仔细地调查情况。亚伦的同营者被要求提供关于他死亡的书面陈述,副治安官塞莱斯特·伯纳兹还扣押了他们的日记。她还拥有亚伦自己的日记。亚伦的话语描绘的画面与营地辅导员提供的画面大相径庭。
根据亚伦的描述,从项目开始他就一直在抱怨身体不适,但却遭到嘲笑、驳回,甚至受到惩罚。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伯纳兹副警长仔细审查了其他学生的日记。他们也写了关于亚伦健康状况恶化以及他如何受到对待的情况,他们的描述与亚伦的描述相符。
伯纳兹副警长总结了他们陈述中的关键细节,例如亚伦是如何因扣留食物而受到惩罚的。在采访中,亚伦小组中的其他青少年说,他们有时试图通过偷偷给他食物和分享毯子来帮助他,但通常他们太害怕这样做,因为如果被发现会受到惩罚。
伯纳兹副警长将营员的说法与可证明的数据进行了交叉核对,例如亚伦在北极星探险队的一个月里气温和天气状况。她计算出,亚伦被迫在沙漠里睡了14个晚上,没有睡袋。其中四个晚上,他甚至没有毯子。他总共被剥夺了11天的食物。
这些惩罚直接违反了北极星探险队自己的行为准则。在被雇用时,北极星探险队的每位辅导员都收到了一份公司政策和程序手册的副本,他们必须阅读并签字。“学生的纪律和待遇”一页的部分内容如下:“以下行为不属于对学生的适当待遇,是解雇的理由。”
扣留任何一顿饭、拒绝提供衣物、住所或寝具、未能提供足够的医疗护理和/或治疗、使用攻击学生身心健康的语言进行言语虐待。这可能包括但不限于:辱骂、取笑、羞辱、嘲笑、使用粗俗和辱骂性语言等。
伯纳兹副警长调查了北极星探险队的财务状况。该企业每年的总收入约为168万美元,其中100万至150万美元是纯利润。由于支出较少和员工资质不足,他们才能赚到这么多钱。
尽管北极星探险队向家长保证,他们所有的员工都接受过治疗和荒野技能方面的培训,但他们雇用的大多数营地辅导员都刚毕业不久,而且没有进行过犯罪背景调查。他们还声称有一位名叫戴夫医生的营地心理学家随时待命,帮助孩子们。实际上,戴夫医生是一位社会工作者,只在青少年第一次到达北极星探险队时见过他们一次。
调查人员担心北极星探险队的青少年被迫忍受的条件。营地在亚伦死后几周内接受了检查,发现完全符合犹他州的规定,但警方仍然心存疑虑。
9月初,他们对北极星探险队的总部进行了突击检查,两名医生、一名心理学家和一名护士检查了他们照顾的21名青少年。他们确定三名住在北极星探险队的女孩身体状况不佳,无法继续该项目。她们被带走,不得不与寄养家庭一起生活,直到监护人能够把她们带回家。北极星探险队继续为其他营员运营。
当《洛杉矶时报》记者乔·摩根斯坦在这一事件发生后联系北极星探险队的联合创始人兰斯·贾格尔时,他将这次检查描述为一场猎巫行动。他认为调查人员只听“孩子们的片面之词”是荒谬的。北极星探险队的代表坚称,他们不可能知道亚伦的病情。
一位发言人甚至声称亚伦并没有被剥夺食物,而是拒绝了提供的食物。共同所有人比尔·亨利将亚伦·贝肯的吸食大麻归咎于他的死,坚称他一定有很长时间的溃疡,但他吸食大麻的历史一定掩盖了疼痛。乔·摩根斯坦向医生核实了这一说法,医生说没有什么能掩盖溃疡穿孔的疼痛。
在对北极星探险队进行突击检查的一个多月后,检察官指控兰斯·贾格尔、比尔·亨利和他们的六名员工犯有重罪虐待儿童罪。营地的急救医疗技术员乔治特·科斯蒂根也被指控犯有妨碍证人罪。
据另一个小组的辅导员迈克·希尔说,他在亚伦生命的最后时刻试图帮助他,她试图说服一些学生修改他们为警长办公室写的陈述,使它们看起来不那么令人怀疑。由于缺乏证据,后来撤销了对乔治特·科斯蒂根的这些指控。检察官还有其他问题会使起诉变得困难。
尽管22岁的北极星探险队员工迈克·希尔试图帮助亚伦,但他很快就承认自己对另一名营员犯下了罪行。1993年12月,他在之前的项目中性侵犯了一名17岁的男孩,并强迫他进行性行为以换取食物。这起罪行完全破坏了希尔作为证人的可信度。
希尔随后承认犯有一项强迫性侵犯罪。他是唯一一位愿意作证指控该公司的北极星探险队工作人员,但检察官知道他们不能再使用他了。然而,亚伦的两名同营者愿意作证,并在初步听证会上作证。在结案陈词中,一位检方律师说:
一旦亚伦被认定为装腔作势、心怀鬼胎,这就是北极星的官方说法。他们说:“我们忽略亚伦,因为他是在装病。我不知道你怎么能在24天内减掉23磅。”听证会后,所有被告均被判处受审。最终,大多数被告达成了认罪协议,他们的重罪指控被减轻。
其中五人承认过失杀人罪,这在犹他州属于甲级轻罪。认罪的人包括亚伦的两名辅导员桑尼·邓肯和杰夫·霍恩斯坦,急救医疗技术员乔治特·科斯蒂根,以及北极星的共同所有者兰斯·贾格尔和比尔·亨利。贾格尔和亨利还承认经营违反许可规定的项目。
这些被告被判处一年缓刑,三年缓刑,并被勒令每人支付2500美元的罚款。他们还被勒令从事社区服务。第六名被告承认较轻的企图虐待残疾儿童罪,
亚伦·贝肯符合残疾儿童的法律定义,因为他到达北极星后不久开始的疾病使他无法自理。这名被告被判处缓刑和社区服务,第七名被告被允许签署一项转移方案协议,以换取九个月的良好行为。但最后一名被告拒绝达成协议。
克雷格·费舍尔当时只有19岁,他必须作为他的三个轮换营地辅导员之一来照顾亚伦。在初步听证会上,他表现出相当咄咄逼人的态度,莎莉·贝肯报告说,当法官没看着的时候,费舍尔看着她,冷笑,并向她竖起了中指。
虽然他的共同被告已被说服接受认罪协议以避免漫长的审判和更严厉的指控,但费舍尔断然拒绝了这个想法。他面临着虐待或忽视残疾儿童的第三级重罪指控。一些亚伦的同营地者被传唤作证,其他认罪的北极星员工也被传唤作证。亚伦·贝肯的父母也作证:
克雷格·费舍尔的律师辩称,他的当事人只是在执行上级的命令,对亚伦·贝肯的待遇没有真正的发言权。当他的当事人通过对他大喊大叫来回应亚伦的抱怨时,他只是试图帮助他。陪审团很快就认定克雷格·费舍尔有罪。
定罪后,费舍尔去拥抱莎莉·贝肯,告诉她他不知道亚伦到底有多严重。莎莉回答说,即使他不知道亚伦有多不舒服,他也什么都没做来帮助他。她告诉费舍尔,她希望他能从这场悲剧中吸取教训,永远不要再那样对待另一个人。然后她回抱了他,表示原谅。
当克雷格·费舍尔被判刑时,他的律师指出这次拥抱是他当事人悔恨的标志。这让莎莉感到被利用,当她站起来宣读她的受害者影响陈述时,她确保提到了费舍尔之前如何怒视她并竖起中指。费舍尔最终被判处在县监狱服刑一年。他上诉被驳回。
费舍尔在服刑几个月后获释。莎莉和鲍勃·贝肯对北极星提起民事诉讼,该诉讼庭外和解,并由被告的保险公司支付。这对夫妇还成为荒野疗法行业的斗士,在新闻和电视节目中公开谈论他们是如何被误导以及他们儿子的经历。
他们还要求加强立法和行业监管。鲍勃·贝肯在接受《盐湖论坛报》采访时表示:“教训没有吸取。”
贝肯夫妇面临着荒野疗法倡导者的强烈反击,他们指责受害者并诽谤他们的家庭声誉,声称亚伦、苏利和鲍勃都是吸毒者。将孩子送入荒野疗法营地的其他孩子的父母也批评了这对夫妇。亚伦去世六个月后,犹他州吊销了北极星的执照,该营地被永久关闭。
一些家长对此感到愤怒,一位母亲问莎莉:“你以为你把他送到哪里去了?”“在日托中心。”莎莉后来向作家玛雅·索洛维茨讲述了这段互动,并补充道:“他们想要一个新兵训练营,这就是他们买到的东西。我不想去新兵训练营,所以我买到了这个。”
你看,这就是他们不明白的地方。这些人会卖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在2006年的著作《不惜一切代价寻求帮助:问题少年产业如何欺骗父母并伤害孩子》中,玛雅·索洛维茨指出,在亚伦去世后的几年里,至少还有9名儿童死于荒野疗法项目。
这些死亡大多发生在青少年被拒绝饮水、食物或医疗救助时。自从索洛维茨的书出版以来,这个数字有所增加,非营利组织“打破沉默代码”统计自1990年以来有30多例荒野疗法死亡,问题少年行业总共有175例。
最近一起发生在2024年2月,一名12岁男孩在北卡罗来纳州的一个营地被发现死亡。其他虐待行为并非致命,但仍造成创伤。孩子们被迫从事体力劳动,被命令互相言语攻击以获得特权,并遭到性侵犯。
其他虐待行为包括拒绝基本的卫生和卫生用品,以及强迫青少年绑着脚踝行军直到脚出血。在一个例子中,一个女孩被要求打扮成性工作者,并戴着一个写着“可耻的荡妇”的姓名标签。她小组里的男孩们被告知要叫她“荡妇”、“妓女”和“母狗”。
一些青少年被迫戴尿布,用卫生用品堵住嘴巴,并被命令用赤手清洁厕所。有许多青少年在治疗项目中自杀,或在试图从治疗项目中逃跑后受伤的案例。
尽管多年来各州都通过了与问题少年行业相关的法律,但缺乏监管和监督意味着青少年仍在不合格和虐待个人的手中遭受痛苦。
2020年,媒体名人帕丽斯·希尔顿公开讲述她在普罗沃峡谷学校的经历后,该行业再次成为全国关注的焦点,普罗沃峡谷学校是犹他州普罗沃市一个针对青少年的非自愿住院治疗中心。在20世纪90年代末,希尔顿16岁时,她经历了一个叛逆的阶段。
她的父母最终把她送到了一个荒野疗法营地,后来又送到了普罗沃峡谷学校,希望这能纠正她的行为。希尔顿在普罗沃峡谷学校待了11个月,在她18岁左右的时候被释放。她曾在国会作证讲述她在这些问题少年项目中的经历,她说:
这些项目承诺治愈、成长和支持,但实际上不允许我说话、自由活动,甚至两年都不能向窗外看。我被强迫服用药物,并遭到工作人员的性侵犯。我被暴力控制,被拖过走廊,被剥光衣服,被扔进单独监禁。”
“我的父母完全被这个营利性行业欺骗、说谎和操纵,关于我正在经历的不人道待遇。”帕丽斯·希尔顿的揭露导致其他人也纷纷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他们的故事,并引起了记者和公众的更多关注。希尔顿随后与犹他州立法者合作制定了一项旨在改善行业监管的新法律。
该法律于2021年3月生效。根据这项法律,问题少年项目必须接受更多年度检查,并将身体约束的使用情况报告给犹他州许可办公室。截至2024年,美国对问题少年行业仍然没有联邦监管,并且有超过10000个此类项目在美国运营。
犹他州的这类设施比世界上任何其他地方都多。这部分是由于该州严格的父母法,该法支持父母为他们的孩子做出决定,而不是未成年人的个人意愿。虽然许多州现在已经立法禁止违背青少年意愿地将他们拘留在这些项目中,但在犹他州并非如此。
据估计,该行业每年仍为该州带来近5亿美元的收入。因亚伦·贝肯之死而被指控的个人继续他们的生活。北极星的共同所有者比尔·亨利违反了他的缓刑条款,只完成了86小时的社区服务,而不是法院判定的1440小时。
然后他又违反了规定,搬到了俄勒冈州,他的妻子在那里被另一个荒野疗法项目雇用。这对夫妇的儿子埃里克·亨利后来被同一家公司雇用,当时他仍在因在亚伦·贝肯之死中扮演的角色而缓刑。2023年,流媒体平台Netflix发布了一部关于荒野疗法的纪录片《地狱营》,主要关注史蒂夫·卡迪扎诺领导的项目。
兰斯·贾格尔出现在纪录片中,谈论他作为卡迪扎诺的挑战者项目员工的经历。现在他已经中年了,戴着呼吸管,贾格尔说:“我们并没有打垮他们来惩罚他们。我们打垮他们是为了去除旧的垃圾,帮助他们成为更好、更积极的人。一些孩子非常害怕,几乎要晕过去了,这对我来说很好。
我希望他们有点害怕。”亚伦·贝肯的父母仍然认为,参与他们儿子死亡的成年人对他们在儿子死去的角色所付出的代价太小了。他们公开反对兰斯·贾格尔声称他提供的是严厉的爱,莎莉·贝肯告诉美国广播公司新闻:“你可以作为父母给予严厉的爱,因为你爱孩子。他们可以做到严厉。他们做不到爱。
警方在将亚伦日记的内容复制作为证据后,将其交给了莎莉和鲍勃。这对夫妇读到这些日记内容时感到痛苦,因为这些日记详细地描述了亚伦身体状况的恶化以及他的情感痛苦。一些页面上点缀着亚伦的血迹,但也有一些文字表达了亚伦对家人的爱。
在一篇早期的日记中,他回忆起在被带到北极星之前告别的场景,并写道:“我应该告诉他们我爱他们,我很抱歉我没有这样做。我甚至没有拥抱他们,那太糟糕了。我真希望我现在能拥抱他们,告诉他们我爱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