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6日，在乌克兰中弹的中国人
32:04 Share

你好,我是小罗,欢迎你点开凤凰网在人间 Living 的播客在这里,我们试图用冷静的叙述抵抗冰冷乌克兰时间 2 月 24 号凌晨 4 点多,爆炸声将人们从梦中惊醒中国夫妻宋先生和苏倩当时正在积腐他们带着一对一个半月大的双胞胎不可思议地意识到,战争开始了

第二天凌晨,爆炸声更大了,从窗外就能看见爆炸出燃起的火光和浓烟苏倩抱着两个孩子躲到楼下的防空洞可是其中一个孩子发起了烧,防空洞里什么都没有苏倩没有办法照料生病的孩子,所以只好返回公寓她先把两个孩子安置在走廊,远离带玻璃窗的房间她不敢回房间休息,她睡在卫生间的浴缸里

一家人就这样担惊受怕地度过了几天可是战局却越来越激烈当大使馆统计华人华侨信息的时候夫妻俩立刻做了登记等待撤离的通知 28 号这天苏倩的老公宋先生到楼下超市排长队买生活物资苏倩则独自坐在公寓里胶着地刷手机她刷什么呢看刷到的新闻和华人群里关于撤离的消息

那天俄乌政府正在谈判许多人说一旦谈崩基辅将戒严多日俄方发出通知在基辅留出一条平民撤离通道苏倩感觉再不走就危险了她在网上看到有中国司机要价 1000 美金带人撤离有一些人嫌贵放弃了但是苏倩马上联系了这位司机苏倩觉得既然这么贵应该是靠谱的

于是他和司机孔阳商定,一家四口共付了 3000 美金。另一段同样带着两个婴儿的中国夫妇白兰和她的丈夫决定同行,他们已经在地下室躲了四天。等宋先生买回东西上楼的时候被妻子告知马上出发,但他始终觉得不安。

2 月 28 号乌克兰时间下午 4 点多两对带孩子的夫妻乘坐一辆七座三菱和一辆路虎分别从基辅市区出发目的地是乌克兰西部城市利沃夫宋先生和苏倩坐上了三菱车开车的是孔阳喊来的另一个司机他们先行出发接上另一位拼车的蔡先生可司机开车走了一段后就突然停下来要求他们交钱

苏倩觉得很恼火因为此前他们并没有说好什么时候付款她提出先给一半的钱到达利沃夫再给另一半司机不同意她告诉车上的人是孔阳要求现在给全款否则不走苏倩没有办法她很害怕司机把他们当场扔下于是就转了账她感到身处被动的境地她觉得这趟路途才刚开始就有点不对劲

另一辆车上,司机孔阳是个东北人,他说自己坐过旅游接待,经常带人去狩猎,还娶了个乌克兰老婆。当孔阳说打算赶肖进前出基辅,一路开夜车到利沃夫的时候,坐在车上的白蓝夫妻开始担心了。夜晚很不安全,他们害怕遇到空袭,但孔阳却说没事。在路上,孔阳不断地和人联络,

还让夫妻俩去华人群里问有没有人想搭车他计划如果这条路走得顺利明天就再回去包一辆大巴车拉人等两辆车会合之后呢三菱在前面领路一路向西可是苏倩觉得不对她反复对比地图提醒三菱车司机现在行进的方向不对因为俄罗斯人说的撤离通道是往南走的

但司机却说没关系,没问题,昨天就有认识的人从这个方向安全撤离了车过了蒂涅伯河大桥之后出了基辅,进入了乡下地区夜色降临,两辆车在一个接一个的村子里穿行每个村都有联防民兵的哨卡,有的地方还能看到坦克在看到这样一个又一个的情境之后,宋先生变得十分担心

当他们在一个哨卡前被拦下来的时候,司机换了个路口试图通过,又被拦住。民兵说前面正在交站,不能再走了。此时基辅已经进入了宵禁时间,两车人都没有办法掉头返回,于是乌克兰民兵便将他们领到了附近的小镇住宿。夜里两点多的时候,苏倩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她立刻出房门查看,她很害怕司机开车跑路。

但司机看到他后却对他说要去接两个留学生是大使馆派的任务同时呢司机还告诉苏倩一个好消息说是使馆发出了通知将在第二天中午 12 点的时候统一组织撤离自驾的华人华侨可以跟随使馆的大巴车队 3 月 1 号撤离的第二天

早上 8 点多 距离使馆组织的撤离时间还有几个小时但两个司机决定不等了他们声称对路线很熟悉 让搭车的人们放心大家也就没有反对 两辆车继续向西路上不断有人跟司机沟通有乌克兰民兵 也有前方掉头回来的普通民众车上的乘客没人懂乌克兰语但人家分明做了手势在摇手

可是司机并不解释,他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拿手机看导航,又开到了村里。在一个村口的哨卡他们再次被民兵拦下,但孔阳和另一个司机商量了几句,又换了一条路,继续往这个方向走。出村上了高速,整条路上几乎看不到别的车,有很多倒下的树,被炸毁的车辆和废弃的坦克。

残骸碎片散落路面偶尔还会碰到冒浓烟的装甲车甚至耳边传来了炮弹炸毁的声音宋先生提醒三菱车司机前面肯定是战区了可是司机只是回复说快点开过去就好另一辆车上司机孔阳一路都在用手机拍视频一边配以这儿正在打仗之类的解说录完一段马上发出去

车上的白兰忍不住提醒他这样开车很危险,他却用调侃的语气应付了过去。当白兰看到一辆被炸过的坦克正在燃烧的时候,他已经心慌极了,而司机孔阳竟然拿手机拍了起来。就这样,白兰眼睁睁地看着车碾过一块烧焦的长条形的车辆碎片,路虎的轮胎被扎了,油箱也被划破了。

三菱车一直开出去两三公里到达一个休息站才发现后面的车没有跟上司机不顾乘客们的反对掉头回去找到了坏在路边的路虎一个开车路过的乌克兰人看到车上还有未满月的孩子就建议他们先坐上他的车提出可以载上白兰一家和一位留学生先走离开这块危险的区域

而另一个路过的乌克兰人也停下了车他们一起帮孔阳查看车辆路虎是一时半会儿修不好了白兰带着孩子坐到了乌克兰那辆两厢福特车上车很小很旧能装的东西不多她的丈夫便开始挑拣必要的行李乌克兰人呢则帮着孔阳从路虎车里抽汽油为路上做储备而此时东边天空飞来一架无人机大家并没有在意

在距离西边日托米尔仍有 70 公里的高速路上三菱和路虎以头对头的方向停在路南侧大家正忙着搬行李和抽油突然枪声响起听到枪响几个人迅速跳上了老福特乌克兰人猛踩油门冲出去走了个 S 型把车甩到了马路对面静止撞上了一棵树车上的男人相继爬下了车只有白蓝蒙在车里

他闻到了硝烟味儿,听到了子弹飞过,射击还在继续,正前方的挡风玻璃被打穿了,他唯一的反应是趴下身护住孩子,那个开车的乌克兰人又反了回来,趴在地上打开车门把白蓝拉下车,匍匐在地,树边一栋三四层的房子里冲出来几个乌克兰的当地人,把他们拉了进去。

外头炮声响起当地人把开车的乌克兰人白兰一家还有留学生转移到了这栋建筑靠后的房间深处听着外头砰砰的交战声两个孩子大哭了起来慌张的留学生说能不能让他们别哭了但这个时候安抚奶嘴已经丢了白兰只好把手指头放到孩子嘴里但他们还是哭个不停大概几分钟之后枪声少了一些

几个当地人前后掩护着他们上车逃离一个当地人从车窗外扔进了孩子掉落的帽子乌克兰司机载着三个中国人和两个孩子一路逆行狂奔半个小时之后他们驶出了战区车开到第二个加油站停下加油的时候白兰把孩子抱进休息室里换尿布喂奶包着孩子的抱背上有很多的血迹是她的丈夫爬在地上蹭破了手流的血

一个当地大妈看到他们,也许以为孩子受了伤,她抱着白兰落泪,白兰的眼镜在逃亡时掉了,她看不清楚大妈给他们抱来的一大袋东西,后来她才知道里面是很多的尿不湿,还有湿纸巾。乌克兰人开了六七个小时的车把他们送到了利沃夫,逃亡的路上,白兰两口子一直在给宋先生夫妻发消息,但他们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应。

枪声响起的时候宋先生立马回到车上没两三秒就听到连续的哒哒哒的枪声于是他和老婆立刻趴在座位上把婴儿放在他们的身体下面但刚趴下两秒钟门当的一声响宋先生感觉自己后腰一麻下半身失去了知觉他用手往后一摸腰上软了一块他中枪了子弹从西北方向射过来

宋先生夫妻俩乘坐的三菱车的车头冲东正好帮陆虎挡了一部分宋先生坐在后座的左侧也就是靠近枪击方向的一侧门把手那个位置有两个并排的弹孔一发子弹打进了宋先生的左后腰另一发擦着他的左肋过去烫出了一排水泡苏倩一直把孩子护在怀里头埋得很低

起先听到枪声他以为只是旁边交战心想千万不要误伤结果声音越来越大已经打到了他们的车苏倩还是不太敢相信直到自己的丈夫叫了一声之后苏倩才明白过来那些人在打他们这个时候苏倩那侧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是那个帮孔阳检查车辆的乌克兰人

他看了一眼就把门关上没多久又来了把两个孩子接过去塞给同行的人接着又把苏倩拽了出去苏倩看到其他人都蹲在那辆路虎后绕着车躲子弹趁着火力转移开来的时候乌克兰人带着他们赶紧往南跑下公路虽然还能听到枪声但是射击的方向对准的已经不是这里他们跑到一栋民房背后全部都趴在地上此时他们已经听不到枪声了

但耳边都是炮弹轰炸的声音苏倩的心思全部都在自己丈夫身上她很绝望她担心受伤了的丈夫会死在车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先生感觉到腿脚还能动于是慢慢地打开了车门决定还是要走幸亏这个时候正面战场打得特别激烈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但她刚绕过车尾的时候就没劲了趴在地上爬了两下

再也爬不动了此时一位乌克兰大哥冲过来架起宋先生一点一点地走下高速下面有一段草地草地上还有雪两个人跌跌撞撞地摔了两三次跤终于到了大家躲的那栋房子那儿不一会儿乌克兰大哥又找了一个防空洞大家就赶紧躲了进去防空洞是个地下室里面有老人妇女和孩子

有人给苏倩拿来毯子帮她把孩子包起来孩子们身上全都是汽油味防空洞外炮声不断声音特别响一个老夫人一直在旁边祈祷交战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的近苏倩感觉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人跑进来把藏在防空洞里的人全杀了宋先生的伤处看起来很吓人就像脊柱断了一样

有人出去求助很快军医就来了用担架把宋先生抬上了一辆白色的闷罐车车臂很厚同行所有人都上了车一块写着 SOS 的牌子立在车前车在村里绕来绕去来到距离高速路约 15 公里的镇上的一所医院可医院附近的枪声这个时候像爆竹一样的密集下车的时候苏倩不放心宋先生

于是掀开自己丈夫的衣服看到一个很圆的伤口子弹就嵌在里边她又从丈夫兜里摸出了丈夫的手机因为苏倩自己的已经落在了三菱车里之后呢就是丈夫被医生抬走她抱着孩子被领到了楼上

与此同时其他的人也就是两个司机蔡先生和另外一位留学生则被本地人带到一个由学校改造的难民营难民营十分破旧味道很大有许多其他国籍的人也在这里都是战乱中滞留当地或者无家可归的人地上铺了一些被子几个人就地休息

本地人给几个中国人送来了粮食和热汤,但没有人有心情吃饭休息,他们刚刚逃出枪林弹雨,心乱如麻,只想赶快地离开战区。他们向当地人,远方的各个朋友和组织求助,但都没有结果。附近袭击的枪炮声再次响起,难民营里很多人哭了起来。

两三个小时之后本地人找到一辆正好路过前往利沃夫的大巴通知了他们于是他们又赶紧去医院先接了苏倩和两个孩子然后又一起上了大巴车苏倩猜想那可能是一辆遇难民的车车上载着各种肤色的外国人车上同时贴着乌克兰和俄罗斯两国的国旗强击发生不久之后央视新闻发布了简讯

说当地时间的 3 月 1 号,有华人在从乌克兰东部赶往利沃夫的路上中弹受伤,目前已经送医救治。消息在国内互联网上传开之后,网民们讨论最为热烈的问题之一是,新闻中的华人是否是中国国籍,到底是不是中国人?

消息发布的当晚采访到受伤者随行同胞的中心社记者李翔发布了微博就了解到的事实进行了简要的说明他特地的转达了受访者蔡先生的澄清他们百分百拿中国护照都是中国人但这条微博下面还是有评论说有中国护照不代表他一定是中国人中心社记者李翔则说

无论是华人华裔还是其他人只要平民被攻击就是最大的问题我们在枪击发生的当晚联系到开三菱的司机张铁在前往利沃夫的大巴上他吩咐我们一定要如实地报到他们刚刚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不希望别人拿他们的生死去博眼球

第二天的时候他通过了语音电话讲述了这段经历三菱车司机张铁说现在网上很多人怪他们说他们路线走得不对这样那样的他觉得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用大家安慰但大家也不应该跑过来责骂苏倩到达埃利沃夫之后决定和白兰夫妻和蔡先生一起走

白兰的先生联系了斯洛伐克领事馆的副领事对方非常积极的协调欢迎他们过去但交通工具的确是个问题车很不好找四个人对私家车已经有点害怕了而且去斯洛伐克有很多山路他们不知道路况到底是怎么样的于是白兰坚持坐火车去斯洛伐克还专门找了留学生帮忙买了火车票 2 号一大早他们赶到火车站

利沃夫的火车全部晚点他们在人满为患的车站一直等到了 11 点白蓝的先生联络到了一个当地的私家车司机把他们送到了斯洛伐克的边境一个人只收了 100 美金这一路非常安全有很多当地人的车同路检查站变少了路上没有任何战争的痕迹山广阔低平山路平缓风景很美有些地方还下着雪

走了四五个小时,苏倩感觉自己回到了人间,过境非常顺利,他们带着孩子每个关口的工作人员都把他们排到最前面,还送来很厚的报备给孩子们挡风。出关口有很多为难民准备的物资点,有一切生活用品还有孩子们所需要的东西,这里的志愿者很温和,并不打扰,只要在你找东西的时候才会上前帮助。

住宿酒店的房间很大苏倩一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奶粉尿不湿衣服宝宝用的热水壶甚至还有婴儿车侨民领袖严苏芳在斯洛伐克东部城市巴尔代约夫经营着三个工厂生产着拖鞋纸杯纸吸管还有拉杆箱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 27 年是当地的领事保护志愿者也是一个热心肠的人

他包下了巴尔代约夫温泉度假村的一栋楼以日均超过三万的部署在酒店里奔忙每天接待着一两百号人脚步占地只能抽空在椅子上眯一会儿 3 月 3 号的下午入住酒店的蔡先生找到了严苏芳向他讲述了撤离途中遇袭的遭遇严苏芳立刻请蔡先生带他去见伤者的妻子

苏倩见到严苏芳的时候说自己不知道自己的丈夫还能不能出来苏倩说话的时候满脸都是泪水严苏芳则让苏倩放心她说会用自己所有的能力所有的关系肯定把苏倩的丈夫接过来但是苏倩还是没有办法平静因为她受伤的丈夫还身陷战区落脚斯洛伐克的第一天她打了几次医院护士的手机和丈夫通话

宋先生不大着急自己的境遇更担心两个孩子他的声音听起来松懈他说伤口不疼只是精神不好但有一次又突然发起烧来好像整个人都快不行了后来他又说发烧出了一身汗精神反而变好了但到了三号的时候医院护士的电话就打不通了他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到底处在什么样的情况

因为待在那儿始终是不安全的,但如果想转移就需要一辆救护车,何况路上也有危险。苏倩联系了很多人,国内的,乌克兰的,斯洛伐克的,不分时差地回复信息,反复讲述自己的遭遇提出诉求,却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解决办法。两个孩子每隔一两个钟头就要轮番地喂奶照料,孩子们很多天没有洗澡了。

身上发出酸味经历了战乱波折忍冻挨饿的逃亡原本安全感很高的宝宝们也变得敏感惊恐很难安稳地喝奶和入睡哭声时不时地就会在房间里炸开这天夜里

苏倩看到新闻俄乌政府第二轮的谈判结束就建立人道主义通道和平民撤离期间暂时停火的可能达成协议她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冷静了她需要一辆能够回战区接人的救护车

他向所能想到的一切组织和人求助同行的朋友国内的朋友华商媒体华人群求助的信息被扩散出去许多人都在帮忙联系使馆和外交部还有人发动了私人关系找人找车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苏倩终于打通了医院的电话她让酒店遇到的一位乌克兰姑娘帮她翻译

医院目前的意思是伤员越来越多已经没有床位给苏倩的丈夫了要求今天把他接走不要再打电话来了这个消息让苏倩无比胶着她不知道谁能营救她的丈夫以下是我们联系上宋先生之后了解到的她在医院的时候那几天的情况宋先生 3 月 1 号遇袭之后被乌克兰军医送到了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南部镇上的一家医院

这个小镇一半人口都是 1986 年切尔诺贝利事故之后从核污染地区被迫移民过来的宋先生在医院期间中国驻乌克兰大使馆给医院打过电话了解了伤者的状况以及接受的治疗要求医院尽一切可能去帮助同行的中国公民并且表达了支持和感谢

宋先生在医院处理了伤口之后才从护士那里知道他的同行的同伴已经先走了护士只会一点点的英语宋先生勉强地跟他交流问护士这里安全吗他得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回答不安全宋先生说这是一个野战医院不断地有伤员过来条件十分简陋没有办法做比较复杂的手术

当时自己的状态是不能坐,不能躺,只能侧着,完全不能动但血还流得不止,床单上流得到处都是他听一个医生跟他说 50-50 他不清楚具体的意思他猜可能是医生在说有一半几率会好,另一半是会死后来宋先生换了一侧躺

血终于止住了也许是姿势对了压住了某根血管宋先生说住院第一天晚上附近打得非常激烈各种枪声炮声宋先生说自己的病床紧挨着窗户他总是担心可能什么时候就会有一个榴弹或者是什么东西扔进来

他回忆说老婆苏倩走的时候可能记了护士的电话第二天的时候苏倩就跟宋先生通上了电话他听到自己的孩子还有老婆到了安全的地方放心多了第三天的时候原本照看宋先生的护士换班苏倩也自然联系不到宋先生了

医院的条件特别艰苦每顿饭只有土豆汤黑面包还有一种用带点皮的麦子煮的黏黏糊糊的粥宋先生说只有一次自己吃到了鸡骨头第四天的时候两个乌克兰人把宋先生送到了前往利沃夫途中的一个医院那儿的医生给宋先生做了一个心电图然后给他弄了一盘火腿肠半个鸡腿黄瓜和奶酪两个面包

这里的伙食好了很多,宋先生终于吃上了肉,第五天的时候宋先生已经能坐了,他坐在副驾驶,司机是个华商,这天走得特别长,从早上六点一直开到了晚上八点多,车一直开过了利沃夫也没有停,他感觉自己的后背都磨得流出了很多液体。

第六天的时候,华商把宋先生送到了斯洛伐克的边境,在边境他听到斯洛伐克那边的领事和华商不断地给这个乌克兰华商打电话嘱咐,宋先生觉得自己能到这里应该是中国驻乌克兰使馆斯洛伐克那边的华商和领事努力安排的。

他们一直在跟边检商量能不能把车开过去让宋先生少走几步路后来又找了红十字会的人用轮椅推着宋先生过去宋先生回想起来的时候还在感慨他们真的非常周到非常热情等到宋先生一过境四名医护人员立刻把他送上了救护车

严苏芳看到宋先生后背上有一个拇指大的洞一块浸着血的棉花塞在上面经过斯洛伐克的医院检查之后医生告知蛋孔里还有碎片计划明天手术但宋先生的核酸报告结果显示阳性于是手术又被推后了他立刻被隔离起来输液

不过斯洛伐克华商为他准备了新衣服毛巾拖鞋还有洗漱用品严苏芳给他买了一部新的手机他和苏倩通了视频他觉得孩子们好像又长大了一些 3 月 6 号宋先生终于回到了安全稳定干净舒适的环境他在讲述自己重担的经历的时候语速很慢语句间有很长的空隙

有的时候就像在搜索记忆中的细节又有时候觉得像吞下了还没有说完的话宋先生说他很难相信自己所经历的这一切他没有想过一个生活在 21 世纪的中国人有一天还会挨枪总之一些原本相信的事情现在不那么确定了隔离中的宋先生有充足的时间反复琢磨所经历的事情

他越想越觉得在这场不幸里他的重枪可以说是重得恰到好处既不太重但位置又很吓人这使得有人很快地叫来军医用车拉走了所有的人后面的撤离变得非常的顺畅那天晚上附近发生了轰炸许多地方都夷为了平地宋先生觉得

如果自己没有重担大家耽搁在地下室里很有可能当天夜里就灰飞烟灭了以上就是本期播客的全部内容感谢你的收听我们下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