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216｜现代社会的魔咒：无极限的增长、无处安放的Passion｜社会病理学

2025/1/24

东腔西调

AI Deep Dive Transcript

People

何

何必

北京大学历史学博士，「东腔西调」播客主播，专注于中国各地旅行和文化传播。

孟

孟庆延

中国政法大学社会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专注于社会学理论和现代社会问题研究。

Topics

@何必：现代社会对人的激情进行了高度规训，导致人们缺乏生产激情的机制。人性具有激情和懈怠两个方面，"卷王"和"躺王"是同一人的两个侧面。 @孟庆延：福柯的“微暴力”概念体现了现代社会中官僚体制和科层制对日常生活的细微渗透。社会学研究中，对货币哲学、大转型等非主流视角的探讨有所欠缺。将看似不相关的古典理论与现代社会问题结合分析，有助于理解现代生活。现代社会的技术发展迅速，但社会逻辑自17世纪以来变化不大，需要重新审视技术与社会的关系。探讨激情（Passion）与现代经济、社会现象之间的关联。解释微暴力、激情与经济发展形态之间关系的关键在于理解其基本逻辑和机制。现代社会通过权利体系和知识体系来规训人们的激情。文明化进程是通过社会教育和制度安排来规训人们原始本能激情的过程。洛克的《政府论》批判了君权神授的观点，为现代社会奠定了理论基础。洛克的“天赋人权”论述比尼采的“上帝死了”更早，标志着宗教的世俗化和去魅过程。洛克的平等是起点平等，自由是有节制的自由。前现代社会是共同体状态，个人没有独立性；现代社会则强调个人独立性和意义追寻。现代经济发展以个人的私有财产和私有产权为基础。洛克的平等观并非资源均等，而是起点平等，即每个人都有平等地使用自然资源的权利。洛克的自由观是受约束的自由，强调个体自由意志的同时，也需避免侵犯他人基本生存权。基于私有产权的经济形态塑造了无限增长的世界，其逻辑在于私有产权、社会分工和货币的共同作用。洛克的思想与17世纪英国的历史环境密切相关，当时英国正处于经济扩张时期。社会分工是私有产权和经济增长之间的重要中间变量。社会分工提高了效率，但也让人们“困在系统里”。货币的重要性源于世界生产和贸易的一体化。货币的重要性并非一贯如此，而是随着世界贸易一体化而逐渐增强。奇美尔认为，货币从手段变成了目的，其根本原因在于货币的可计算性。现代人习惯于用货币的逻辑来理解生活的价值，即使知道有些东西无法用货币衡量。现代社会通过量化逻辑为人们安放激情提供了进步式的阶梯。现代社会通过职业成就和财富积累来安放人们的激情，并以此构建人生意义。现代社会构建了一套以经济生活为基础的价值体系，为人们安放激情提供了进步式的阶梯。过去人们对未来的预期是持续增长的，这种正向反馈机制为人们安放激情提供了基础。当经济增长放缓时，人们会产生焦虑和不确定性。经济增长放缓会打破正向增长反馈机制，导致人们产生焦虑和不确定性。当激情无法通过经济增长来安放时，社会中容易出现各种极端事件和心理疾病。心理疾病的普遍出现与社会结构和节奏有关，并非单纯的个体问题。经济增长反馈机制的断裂会带来一系列社会问题，微暴力事件是其中最极端的一种。现代人习惯于用可计算的方式理解世界，这导致了焦虑和失眠等问题。“无处安放的激情”和“无限增长的极限”是现代社会提出的两个重要问题。“卷王”和“躺王”是同一人的两个侧面，代表了激情消退和激情溢出的两种极端状态。极致的“卷”和极致的“躺”都反映了激情的消退或溢出。现代社会通过权力和知识体系来吸纳和安放激情，但前提是人们能够通过各种方式获得个体意义。现代社会中，人们通过增长式的逻辑来理解人生，一旦增长预期受挫，就会产生各种问题。埃利亚斯的《文明的进程》探讨了现代社会中个人权力和国家权力同步增长的现象。埃利亚斯认为，现代社会中个人权力和国家权力是同步增长的，而非此消彼长。埃利亚斯从社会学角度解释了欧洲现代化进程中，中央权力逐渐增强的原因。贸易全球化和社会分工化导致中央权力增强，因为中央权力可以通过财政和税收来控制资源。现代社会中，统治者的要求从“战力”转向“算力”，需要庞大的官僚系统来支持。现代社会中，个人权力和国家权力同步增长，多余的激情被转移到其他领域，例如宫斗、礼仪、艺术等。人们将激情转移到各种领域，例如艺术、奢侈品等。现代战争强调国家能力和财富，传统的自由骑士阶层逐渐衰落。体育是现代社会安放激情的一种合法方式，它具有培养品格和发展产业的双重功能。通过对洛克、福柯、奇美尔、涂尔干、埃利亚斯等人的研究，可以理解现代社会中激情的来源、处理方式以及与增长的关系。人们通过增长式的预期来理解生活，但增长的极限会带来一系列问题。焦虑症的出现与社会环境有关，是现代社会的一种普遍现象。“低欲望社会”并非长久之计，人的本性具有激情和懈怠两个方面。“卷王”和“躺王”都是对增长极限的回应，代表了两种极端状态。波兰尼的《大转型》强调了社会的重要性，当经济和政治无法解决问题时，社会就变得至关重要。涂尔干的《职业伦理与公民道德》探讨了职业团体在培育公共道德和神圣性中的作用。波兰尼认为，现代世界中，社会在萎缩，这会带来严重后果。波兰尼认为，一战和二战的发生与社会逻辑的缺失有关。波兰尼指出重建社会的重要性，这在20世纪50年代到21世纪初的全球化时期有所体现。增长是否有极限，与现代性相关，但无法给出确切答案。需要区分“发展（development）”和“增长（increase）”，发展可能存在极限，而增长可能持续。现代人习惯于用货币来理解世界，但应该寻找其他方式来理解世界。人生不一定需要激情，重要的是对自己的交代。人性的本质是激情和懈怠的结合，不可能只有一种状态。适应增长的极限的关键在于找到安放激情的方式，并避免依赖于增长式的人生螺旋。人生并非锦标赛，重要的是个人成长和丰富性，而非单纯的进步。在现代社会中，重要的是与自己对话，找到自我放空的方式。应对增长的极限，关键在于认识到其逻辑，并找到安放自己激情的方式。面对人生困境，重要的是与自己对话，并保持情绪稳定。面对不确定的未来，重要的是保持身心健康和情绪稳定。安身立命是应对现代社会挑战的关键，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保持情绪稳定。学习和理解复杂的世界，并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知识只有与个人生命发生关联时才有用，避免将知识用于自我欺骗。作为引导者，帮助人们理解复杂的世界，并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Deep Dive

Shownotes Transcript

本期音频源自2024年12月12日【无用学派】视频号直播对谈“现代社会魔咒：增长的极限与后果”。

在上一期节目里，我们聊到所谓现代社会的“文明化”进程其实也是对人的天然情感进行规训的过程，这个规训在组织层面与现代国家有关，在工作层面则与现代经济的增长和我们每个人在经济活动中扮演的角色有密切的关系。现代人习惯于用货币的逻辑来理解生活的价值意义：尽管知道有些东西不能被货币衡量，但人们仍倾向于用量化的方式来判断。

基于私有产权而出现的基本的经济形态，为什么会塑造一个无限增长的世界？为什么齐美尔会说“货币本来就是一个绝对的手段，但它在现代社会中却变成了一个绝对目的”？为什么说“货币的性格就是现代人的性格”？现代社会靠什么来安放我们的Passion？在今天的节目里，中国政法大学社会学院的孟庆延老师就将从社会学的视角，和我们聊聊现代化进程对现代人内心世界的影响和塑造。

【本期对谈】

主播：何必（北京大学历史学博士）

嘉宾：孟庆延（中国政法大学社会学院教授）

【收听指南】

01:08 韦伯的宏观的祛魅的世界，与福柯的“微暴力”

04:28 人的文明化进程，也是Passion被规训的过程

08:30 洛克的“天赋人权”，是比尼采更早的“上帝已死”

11:25 洛克的平等是起点的平等，自由是节制的自由

15:20 现代法律规范和调节人的行为，而不诉诸动机

18:40 从私有产权到经济增长，中间变量是社会分工

20:09 货币变得尤为重要，源自世界生产贸易一体化

23:00 “货币的性格（可计算性）就是现代人的性格”

25:43 在现代，人们给自己塑造巨大的想象和价值链

28:11 量化的逻辑为Passion的安放提供了进步式阶梯

31:21 工作稳定的人也会因为经济波动而陷入不确定性

34:04 心理疾病的普遍出现，与正增长反馈的断裂有关

38:32 现代难题：无处安放的Passion，没有极限的增长

40:42 “卷王”和“躺王”，本质上是同一个人的“一体两面”

44:50 随着现代的来临，个人权利和国家权力同步增长

51:56 埃利亚斯：体育也是现代社会安放Passion的方式

55:04 三和大神如果有好的机会，还会做“三和大神”吗？

57:30 波兰尼：现代世界中，共同体意义上的社会在萎缩

01:01:43 增长的极限：区分Development和Increment

01:04:13 Passion衰退怎么办，人生一定需要Passion吗？

01:07:00 人生不是锦标赛，重要的不是你在进步，而是丰富

01:10:00 要在嘈杂中学会和自己对话，找到自我放空的方式

01:14:50 祝你学会面对自己，做一个身心健康情绪稳定的人

【工具箱】

本期提到的相关著作：《政府论》《规训与惩罚》《疯癫与文明》《自杀论》《货币哲学》《文明的进程》《国富论》《职业伦理与公民道德》《大转型》《发展的幻象》

【本期推荐】

01 图书推荐：孟庆延《谁的问题：现代社会的非标准答案》

02 图书推荐：以“元问题”为方法，通过不同学科的宝贵经验，回应人类永恒问题。“成为更理性的人”丛书是大观学者团体的一次新颖而具有突破性的通识教育探索尝试。这套书系集结了施展、翟志勇、孟庆延、张新刚、方钦五位学者，带着对现实问题的关怀，从历史学、法学、社会学、哲学、经济学等不同学科视角出发，帮助读者打开视野，更新知识，提升思维的品质，让读者在风云变幻的时代中确立自己清醒的认知和判断。